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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潭医馆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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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开!”
乘风起手握缰绳,高马尾随风飘扬。骏马驰骋在闹市间,马蹄声震醒屋檐上歇息的小鸟。闻声街上众人连忙让出道。
医馆内长林远远听到乘风起驾着常麟百岁急躁奔跑的马蹄声,还有毫不客气的“问候”。练字的手连忙放下笔,墨被打飞了一滴溅在衣衫上都无暇顾及。连忙整整衣服发髻,并在匆促急忙下楼的空闲时间内扣出一个子来,斜眼扫过铜镜内自己完美无暇的侧颜。
医馆室内以传统中式红色金色作为主体色调,金色浮雕莲花主板搭配木纹色龙骨及十字花古朴大气,天花四周以红色挡板作为底色装饰,加上红色描金的斗拱为医馆越发添加了古韵之气。整个馆的门、柱子、天花吊顶、斗拱装饰相互呼应,浑然一体。近日城内太平,医馆几乎无人。看着对面包子铺人来人往不住流露出羡慕的目光,就差自家闭馆去给人帮工了。
长林头顶结发髻,头上缠绕黑网巾来固定头发。生的五官端正,脸部轮廓线条流畅,内眼角尖而内陷,外眼角细而略弯,典型的狐狸眼。笑和不笑反差很带感,笑起来如沐春风,不笑眼神迷离像狐狸一样高傲冷漠。身穿蓝绿色盘领衣。腰间系上一条青色宫絮流苏,衬得娇贵秀气。
“跑那么干吗呢。”长林双臂交叉靠在门框边,眉眼带笑,“常麟百岁都快累趴了。”
乘风起匆匆停下马风风火火闯进医馆:“小溪在桃箖山误射中一个小乞丐,这会在后面。赶紧先把东西收拾收拾。”
“箭是何箭,射中哪里,多久了,是何人,年几岁,可有家人,精神如何,有无病史。”长林拉开抽屉拿出纱布毛巾。
乘风起一边铺床一边回答:“常用的带脊两翼箭,肩颈处,有半个时辰了,是个穷苦人家的丫头,应十四左右,没有家人,精神开始恍惚了,并未听说有什么病史。她很能撑的。”
长林帮乘风起将被子铺好:“谁家舍得将闺女扔在山上。”
乘风起回忆起她大寒天还穿着草鞋:“她上山是为了找母亲尸体。小溪误以为是猎物就一箭射过去了。她也是能忍,路上头脑清醒还不出声。”
“没死?”长林皱起眉头。
“活着呢。”乘风起肯定,“路上一声不响。”
“那么能忍。”长林一只手搭在棉被上仔细思索,“小溪中箭都疼晕过去了还迷迷糊糊的叫疼。她倒好,脑子清醒的不行还一声不响。”
“不是什么刺客。”乘风起排除异想,“她身型娇小,还有点发育不良。应该没吃过什么饱饭。”
“没什么人知道吧。”长林小心翼翼问起,“冬猎没打到猎物却射死个人,这可是个把柄。”
“就卫临和元岁。”经长林这一问乘风起也有点心慌,“卫临虽刻薄冷淡,见不得他人好。但不至君竹溪于死地。元岁出身名门正派,与君竹溪也有不少年交情。”
“君竹溪到哪里了。”长林开始准备剪刀,蜡烛,热水,干净毛巾。
乘风起看向门外:“快到了。”
话音刚落,君甘柠便到门口停下马。
“我去。”长林拦下乘风起。
乘风起去准备药:“我去熬药。”
长林走向君竹溪,张开双臂。君甘柠揭开斗篷将段松暖交给长林。
君竹溪小心翼翼松开手:“有点脏。”
“无妨。”长林右臂穿过段松暖腿弯,接下人。到自己怀里震惊不已,“这么轻?!”
君竹溪下马:“身体好着呢。”
长林抱着段松暖转过身。段松暖眼浅浅睁开一条缝,歪过头刚好看到君竹溪将缰绳整理好好,就跟着进来了。两马站在门口一旁。
段松暖心想:丢了怎么办,不找人看着吗。
“我和乘风起退赛了。”君竹溪告诉长林。
段松暖迷迷糊糊转过头看向长林清晰明了的下颚线,又看到长林贵气十足的锦衣。
“又把人家的贵衣服弄脏了。”段松暖心想。
长林勾起嘴角:“改天你俩好好比一场,精彩点。”
“不成。我赢了,君家家大业大我惹不起。我输了,那可丢大发了。”乘风起抗议。
“怎么都想看我们两个打。”君竹溪笑得合不拢嘴。
后面段松暖迷迷糊糊闭上眼,看不清长林的表情。但是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大概。
“在这世家子弟中间就那你俩旗鼓相当,当然想看你们的高下了。”长林弯起的眼像月牙。
“这样啊。”段松暖心想。下一刻,段松暖离开了长林温暖的怀抱。
长林将段松暖侧放到床上,研究起伤口。
“没家人吗?”长林再次问起。
“她哥哥不是什么好东西。”君竹溪回答。
长林:“我尽力,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撑下去了。”
段松暖回答:“我没有医药钱。”
长林:“…………”
乘风起:“…………”
君竹溪:“…………”
段松暧又补刀:“我没钱。”
长林憋不住了,扑哧一笑:“你要是能撑下来我就免了你的医药钱。”
段松暖嘴角向上扯出弧度,眼神迷离温柔心想:那可太简单了。
一抹温柔的笑在段松暖憔悴的脸上绽开来:“那你可能还赔了。”
乘风起侧过脸转过身,君竹溪揭开段闲安衣服。
“疼就叫出来。”长林的目光并未有移开的意思,“医者前无男女之分。”
段松暖虚虚回应:“我知。”
揭开衣服。箭头镶进皮肉,肌肉感染肿起。长林眯起眼皱起眉头,眼神阴森诡异,声如冷风刺骨教育君甘柠:“君竹溪,你为了夺冠用了杀龙的劲力。”
君竹溪也知自己错:“骑射是世家子弟内数一数二的。去年我第一,今年这次可是拉满弓才放箭。”
“这小姑娘再离你近一点,箭头就出来了。”长林轻轻冷笑,“我也少了一大步功夫。”
乘风起低头去抽屉柜里找大剪刀,又拿来止血的十灰散,麻药麻沸散低头递给君竹溪。眼神始终看着手里的药。
君竹溪不满撇撇嘴将麻沸散打开,眼睛又有些酸涩:“为何当时你不给我用麻沸散?”
长林不理会君竹溪,轻声对段松暖预告:“你些忍着。”
将药在伤口上撒上一层,君竹溪将大剪刀放在桌上,上前将段松暖扶好。长林握紧箭杆,狠狠扎穿!
鲜血顺着箭杆流出,朵朵红色新生花在洁白的床被上绽放,一瞬间,段松暖疼的失声。脸色憔悴发灰,嘴唇苍白,额上直冒冷汗,连呼吸都哑在嗓子眼。
君竹溪递过剪刀,长林将箭头剪掉。箭杆抽出,瞬间皮肉绽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迅速将十灰散撒上伤口,缠上绷带。血是止住了,可是段松暖已经不知何时何地。在最后的记忆里,段松暖只浅瞟到君竹溪放下药的侧脸。冬日阳光从窗外正好打在君甘柠黑袍金丝刺绣上,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又映衬出清晰明了的下颔线,垂眸的低眼。这一幕就这么印在段闲安脑海里。
“至少眼皮是自己闭上的。”长林放下十灰散研究起箭,“小溪,不是我说你。看都不看就向天射鸣箭,还好是元岁他们,不然这具尸体你可有得说头了。”
“六皇子鹤石容偷出逃宫来冬猎。为隐瞒此事,各家都把侍卫随从甩开了,不会传出去。”君竹溪慢慢放下段松暖,脑袋放好,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我知,今日是我年少气盛,是我求胜心切,是我太过鲁莽了。”
乘风起终于可以抬头看了,一只手按按后脖子脑袋晃一圈活动活动:“事情已经发生了,把这姑娘医治好就万事大吉。”
长林嫌弃的将箭杆扔到桌上:“十成十一的劲力,我还从未见过那个打猎的这么敢。”
乘风起看长林眉头紧锁,连忙倒上一杯热茶凑到长林嘴边:“喝口水,喝口水。骂得嘴都干了。”
脸边一片温热,长林更嫌弃了:“茶上的热气都能蒸馒头了。”
乘风起嘴贱起来,连忙将热气吹掉:“呼呼,烫不死。”
长林撇过眼,脸色更不好了。乘风起也是知道的他脾性,路走多了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救乘风起的不是长林的心软,而是乘家夫妻赏他的那张脸。
长林板着脸质问君竹溪:“且不说今日你鲁莽射死乞丐,就够百家给君家大做文章。她手无寸铁就算了,若是什么暗卫将你反杀,你如何脱身。”
“不等她暗器脱手再狠狠补上一箭。”君竹溪起身微抬起头,音色坚定冰冷刺骨,如同冬日清晨初露的阳光。日光刚好洒进混暗的房内,打在君竹溪侧身。一半身子沐浴在阳光下,一半身子隐在暗里。
“今日可是冬猎。去年是她第一,今年也不能输。”乘风起劝导,“她心急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你要包容,总会有犯错的时候。”
长林厉声呵斥:“你边拉待着去。”
乘风起连忙拉走君竹溪:“好好好,我走,我走,水记得喝啊。”
“她今天为了夺冠用了十成十一的劲力!”长林也是气急了,“我从未见过打猎,就个动物,就能让世家子弟下此狠手。”
“哪里有那么夸张。”乘风起还在嘻嘻笑道,“你看,小溪她小胳膊小腿的,柔柔弱弱一小姑娘,哪里会。”
在长林满眼怒火的瞪目下两人火速离开房内,临合上门前乘风起摆摆手露出半个身子来:“别气了,对孩子不好。”
一听这话长林差点把茶盏朝乘风起扔去。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