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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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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肴满桌，饭至半酣。
叶煜熠和闻嘉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闻嘉饮着清茶随口问：“家中兄长远到而来，叶兄可曾带人四处逛逛？”
“转了一上午。”叶煜冷笑：“没逛个啥，只看见一城人刷墙——粉饰太平。”
“刷墙？”闻嘉状似不懂。
叶煜熠不敢透露太多，只能不屑哼哼：“别的不说，公衙那几个给杜茂当打手的捕吏，吃喝嫖赌屁事不管，今天居然瞌睡都没醒就在街上巡逻。”
这些变化闻嘉自然也看到了，甚至她还发现，路边随处可见的乞丐们也不翼而飞。
不过，平日鲜衣怒马，关注点都在吃喝玩乐上的叶煜熠，今日却突然在意起民间疾苦，只怕，不是为他自己吧……
余光轻扫一旁慢条斯理吃饭的叶旻，闻嘉顺着自己的猜测想下去：若这人真是来替鉴察使打头阵的侍卫，杜老贼防的这么严，没个熟知内情的本地人带着，短短几天内可看不出什么。
闻嘉心思一动——虽然穿越来不久，可为了熟悉环境，她做了不少功课，以她对益州的了解，做个本地向导，她倒是可以！
闻嘉拿出从前和叶煜熠不辞辛苦找乐子的状态，提议道：“叶兄要觉得城里没趣，不如我们城郊的清禾庄吧，那里景色秀美，听说读书人也常在那办诗会。庄子上还有戏台有集市，可好玩了！”
少女美目盈笑眸光凛凛，带着贪玩的娇憨，似乎没人能狠心拒绝她的邀约。
叶旻饮茶的动作一顿，我们？
她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叶旻目光不咸不淡的落在叶煜熠身上，怎奈叶大公子却根本没看他。
“好啊！”叶煜熠一口答应，话虽是对叶旻说的，眼睛却欣喜地望着闻嘉，“兄长你刚才不还在说，想出城看看吗？”
“我们益州府邑地处平原，城郊孙家的私田连绵无垠，听说骑马一天，也走不出孙家的田界，这在别处可不多见。”闻嘉尽力渲染。
叶旻果然挑眉：“一天一夜走不完？”
益州的土地兼并，竟已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吹的吧？”叶煜熠也很是怀疑，“骑的怕是骡子吧，像我家追风那样的神骏，顶多半个时辰就能一趟来回。”
叶旻：……
闻嘉：……这是重点？
*
一盏茶后。
叶家马车载着三人往城外驶去。
午后阳光温煦，出城后，春日的野趣便显了出来，
春风和暖染绿嫩叶，轻拂新柳，道旁农人背着竹篓。
叶大公子吃着干果小吃，随马车晃晃悠悠。
原本陪兄长枯燥的调查走访，变成了愉快的春游，叶煜熠喜盈眉梢。
虽然他没想通，兄长为何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闻嘉的提议，但不重要，高兴就行！
车外春景宜人，闻嘉却没心思欣赏，家中危机像一块大石，时时压在她心上。
饮茶的功夫她看了眼叶旻，对方望着窗外神色漠然，春风娟娟吹颤他的长睫……
这张脸也不是不能看，为了闻家，她忍了！
“嘉兄快看，这就是你说的孙家的田吧？”叶煜熠指着远方连绵无垠的水田惊呼，“还真望不到头！咦，你们看那田间这么多黑点是什么？”
“是佃农。”叶旻冷声。
田地太广，衬得佃农渺如尘埃。
“这些，都是孙家的地？”叶旻问。
“是啊。”饶是上月来过一次，闻嘉也忍不住再次感叹地主阶级的可怕，“孙家田产无数，佃农上千，如今只是春日稻苗，听说秋收时，金麦无边，风吹麦浪，甚是壮观。”
“这个孙家怎会有这么多田产，可是益州富户？”寡言少语的叶旻再次疑惑。
“或者军户？”叶煜熠也问，“我听爹说过，有军功在身也能封赏田产。”
“都不是。”闻嘉如实应答，“说来可笑，听说这孙家家主不是商户也不是军户，不过是州尊杜大人的内弟而已。”
听到现在，叶旻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些官场的弯绕他见了不少，许多人一旦做官，或买田放债，或利用权势四处揽钱。
像杜威之流，一州之尊辖制一方，又在边境之地，说是益州的土皇帝也毫不为过。
当了十几年土皇帝，累积出无数田产银钱便不足为奇。
这个孙家家主，只怕不过是这田产名义上的主人罢了！
马车走的近了，田中果然有上百佃农在躬身插秧。
佃农们井然有序，一弯一起动作不停，似连轴转的纺机。
他们自天亮便开始劳作，水米未进，年轻的尚有些体力扛，年纪大些的已是饿得头晕眼花。
可他们一刻也不敢懈怠，因为田埂上站着十几个手拿长鞭的监工。
膀大腰圆的监工手拿着长鞭来回巡视，大声训斥道：“动作快些！误了老子吃饭小心你们的皮！”
说着便将手中鞭子狠狠一甩，插秧的妇人挨了鞭打后背一抖，却又不敢停下。
几个监工呵呵调笑起来。
旁边的水田中，头发花白的老农似乎体力不支，一个踉跄便栽进了水田。
“啪！”的脆响。长鞭飞快落在了那老农背身！
满脸横肉的监工喝骂：“你个老李头！没力气做事老子这就把你送去喂狗！”
“福爷饶命！福爷饶命！”老农连忙爬起，顾不得满身湿泥，抓起秧苗便又开始劳作。
马车里，叶煜熠捏拳一砸：“欺人太甚！”说着便准备起身。
“坐下。”叶旻神色冰冷，“这么多监工能都杀了？”
“兄长……”叶煜熠满脸义愤。
跟兄长在一起实在憋屈，想打不能打，想救不能救！
叶旻喉结滚动，心中蕴怒，他的愤怒比叶煜熠只多不少。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对于在益州树大根深的杜家而言，这些小打小闹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打草惊蛇，让对方有了防备。
他提前潜入益州，为的就是暗中搜集罪证，最后看准时机一击即中！
“叶兄消消气。”闻嘉劝道，“你兄长的意思是现在激怒监工，他们说不定转头就拿佃农撒气，到时候佃农可就更惨了！”
叶旻默然，看闻嘉的神色虽仍有一丝怀疑，但比出城前好了许多。
怀疑？
闻嘉盯着对方深如幽潭的黑眸，无辜的眨眨眼，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带他看了真相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