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花园小路》物物于物

9、第 9 章

　　周燃扶着额头走出饭店。

　　刚刚吃完饭，时间才刚到中午。

　　太阳下，驶过的车辆带起少许飞尘，周燃感觉自己的肚皮像吹气球。

　　站在饭店外围一处，吴用被红唇女人拉住，不知道在说什么。

　　只是吴用的目光偶尔会扫过来，阳光下的周燃低着头脚默默狠踩着一块石头。

　　终于，红唇女人朝着周燃走了过去。

　　近距离看红唇女人，周燃才发现她鬓角一处其实有几根白头发。

　　红唇女人开口道：“我家吴用不听话，有什么事情你不爽快就抽他两下，两下足够，不能再多。”

　　周燃哑然。

　　见周燃好像没有同意，红唇女人轻叹了一口气，妥协道：“三下，不能再多。”

　　周燃只好开口：“我跟他不是…”

　　“我知道，你是个家庭主妇也不容易，跟着吴用干活，他脾气不好，没事，你结婚了应该知道，男人嘛，没一个好东西。”

　　周燃抿住嘴，她点点头。

　　周燃看上去很乖巧，加上出手又大方，对于红唇女人而言，吴用跟她总会要扯上关系的，都一家人吃了饭了，只是对于周燃已婚这个事情，红唇女人有所担忧，她的道德底线过不去，又叹了一口气，红唇女人继续道：“你既然结婚了，跟任何男人都应该保持距离，吴用我不担心，但是你要小心一点他周围那些男人。”

　　周燃抿不住了，她看着红唇女人询问道：“他周围那些男人是什么意思？”

　　“没事，别怕。”红唇女人说完，讪讪离开。

　　吴用提着装着饭菜的袋子走来，周燃在阳光下对吴用眼神带着某种质疑。

　　但是她没开口询问。

　　她和吴用，一个愿讲一个愿写，大家合伙关系，相互尊重才能长久。

　　吴用身上的人际关系够周燃在脑海中好好梳理梳理了。

　　下一秒，吴用就从口袋里抽出四张崭新的毛爷爷，塞给了周燃。

　　看着吴用不说话，周燃拿出钱，她心脏停了一拍，看着吴用快步离去的背影，她追过去喊道：“这不是我给那两小孩的钱，都是连号的，你怎么给我都拿回来了？！！”

　　吴用脚步一顿，他回头有些惊奇地看着周燃，“你这个都这么清楚？”

　　“我从银行取出来的看一眼，这么好记的数字。”周燃拿着四张票子在风中义愤填膺。

　　“这是你的，我自己拿钱又给了。”吴用解释道。

　　只见周燃也不泄气，她快速拿出手机来，在手机上一通数字按了按，最后得出一个满意的数字，拿出一张票子塞过去，“不用找。”

　　“什么？”吴用一脸诧异。

　　“AA。”周燃保持镇定。

　　“A…”吴用看着周燃把钱收回去，他语气带着不确定道：“你确定你没有少给？”

　　“差不多，只多不少。”周燃瞥了一眼吴用，发现吴用抿了下嘴唇，他脸上生动的演示了：这女人是来真的。

　　“行行。”吴用语气带着无奈，他连连点头。

　　地铁上，吴用和周燃依旧保持着各坐一端，彼此对立的位置，各自刷着自己手机。

　　周燃在自己文档里开了个头，找了各种语言来放大吴用这个角色。

　　她甚至在脑海中已经安排好了用吴用构建的这个角色最后怎么死的几种方式，而且越刺激越好。

　　到站了，周燃和吴用一起去转换地铁。

　　中午的地铁人有点多，又是周六，周燃很快就跟吴用被人群分散了。

　　周燃懒得管他，她在心里盘算着等会要在哪一站地铁下车，去超市买点菜和零食补给一下家里的冰箱。

　　走着走着，周燃感觉身旁有人靠近了，一抬眼，是吴用。

　　他此时表情平静，语气非常平和，“你等会还有没有事？”

　　“去超市。”

　　“买什么？”

　　“什么都买。”

　　“一起吧。”

　　面对吴用的提议，周燃快速点了点头。

　　她和吴用这种彼此相克的距离，让周燃有时候表达情绪时，不需要任何掩饰，甚至更加跳脱自己的本性，虽然吴用有时候说话做事很让人生气，也正是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非常纯粹，周燃也丝毫不用顾忌他们之间会产生模糊不清的男女之情。

　　进入超市后，吴用停在一个薯片的区域，周燃推着车来到了新鲜蔬菜水果区。

　　她看着蔬菜，挑了几种简单易做的蔬菜放进推车里，水果也是，周燃看着新鲜促销的橘子，伸手在亮堂的橘皮上稍稍逗留了一下。

　　最终她选了提子和香蕉。

　　肉类的周燃不擅长，红色灯光下，她伸长脖子仔细看着那红光下的肉，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你是要吃了吗？”

　　周燃想都不用想，把脖子抽回，瞟了一眼吴用道：“你帮我选选。”

　　“我也不会。”

　　周燃看着吴用，发现他表情真诚。

　　“我会吃但我不会选。”吴用又加了一句。

　　周燃不死心，继续道：“那猪脚呢？”

　　“都黑漆漆的，选个大小适中的就行。”吴用的建议没有丝毫用处。

　　“吴用。”周燃好像是第一次认真叫他。

　　“嗯？”

　　周燃不再说话，叹了口气，自己选了个猪蹄。

　　在浏览其他区域的时候，周燃慢慢悠悠道：“那你平时一个人不做饭吗？”

　　“不做。”

　　“那你吃什么？”

　　“外卖，空气，水。”

　　“一直都这样？”

　　“不是。”

　　周燃眼珠一转，露出善意的笑容，“那有没有其他人给你做过饭？”

　　吴用盯着眼前露出鬼鬼祟祟表情的周燃，内心非常肯定周燃是不会做饭的，她这么问，完全出自内心的好奇，“有。”

　　吴用肯定的回答让周燃心里窃喜起来。

　　“是谁？”周燃假装不在意，抓起一包薯片丢进推车里。

　　吴用也跟着抓了几包丢进去，思索道：“好几个。”

　　周燃心想，我当然知道不止一个，你看起来也不像那么专情的人。

　　可是吴用不接下去说了，这让周燃有点着急。

　　她感觉自己正在悄悄越界。

　　别人的私生活有多么精彩，相比之下自己的生活就有多么单一。

　　为了公平起见，周燃自己爆自己，“你也可以问我。”

　　吴用听了点点头，站在冰柜面前，扫视了一眼酸奶，拿起一杯看了看，“你…”

　　周燃内心已经吹起了号角！

　　“你喝不喝酸奶？”

　　“不喝！”

　　周燃看着吴用非常认真地挑了几款。

　　内心干着急着，但吴用就是不开口。

　　周燃结账完，把塑料袋张开，对吴用有气无力道：“把你的零食拿走。”

　　“我没买啊，我只是觉得这几种好吃，帮你选一下。”

　　周燃看着超标的零食，吴用顺手接过塑料袋提着。

　　身边偶尔经过的人群，会不经意或者刻意的多看几眼周燃身边的吴用。

　　他站在人群中，无法被忽视。

　　周燃内心并没有那么被观摩了的得意，反而她才清楚认识到，自己其实是多么平庸的一个人。

　　外貌在这个社会是如此重要，周燃在考上后的面试中感受到不同的压力。

　　她长相不出众，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与李瑶瑶天生丽质相比，李瑶瑶改变了她很多，只是鼻梁上的这副有些古老特征的眼镜，没有被掠夺。

　　这眼镜存在的本身，某种程度就是周燃的一种反抗，她深知自己取下眼镜后，会更加亮丽一些，但是她不需要，因为这副眼镜某种程度上，也像是她的一副盔甲。

　　她可以在某些时候，躲在眼镜的框里，逃避一些外在的眼光。

　　甚至在周青面前，她可以通过镜片的厚度，抵消掉一些肉眼可见的压迫感。

　　在吴用身边也是。

　　从超市出来，周燃领着吴用回了一趟家，吴用大概还有其他安排，等周燃把东西放进冰箱后，站在门外等着她。

　　第一次周燃觉得一天的时间能被这么四分五裂。

　　此时吴用整个人沉默着，坐在公交车的一侧，周燃坐在窗户旁。

　　城市里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快被他们坐了个遍。

　　周燃几乎都已经想到了，等公交车停到终点站的时候，吴用招来一辆马车，她也会跟着上去。

　　还没到终点站，吴用就叫周燃准备一下要下车了。

　　这属于城市边缘，富人区。

　　周燃内心有些隐隐不安，她其实对吴用到底做什么，内心是揣测了很多种，可是这个边缘的富人区，一栋栋别墅里，周燃内心还是有些抗拒的。

　　她在年少时，进过太多这样的院子了。

　　所以在她印象里，那么打开门后富丽堂皇的场景随之而来的，都是一张张笑容可掬的脸，同时还会转瞬即逝。

　　吴用很熟悉这边，他径直地拿出门卡，刷了一下，就进去了。

　　人们花了很多精力把这一个个区域划分成一个个格子，各自在里面生活着，大家显示出来的生活态度也完全不一样。

　　有的房子外面树木葱郁花朵鲜艳欲滴，有的房子像是无人入住凄凉一片，还有的开辟土地种植瓜果蔬菜。

　　吴用停在一家外面晒着婴儿衣服的门前停了下来。

　　他犹豫地，敲了敲门。

　　周燃第一次看见吴用是这副表情。

　　这开始让他怀疑里面藏着他的私生子。

　　门铃响了几下，对方谨慎道：“谁啊？”

　　“是我，吴用。”

　　门开了，一个抱着婴儿像保姆的阿姨，她穿着朴素，看见吴用后，她笑了笑：“是你，怎么了？”

　　“我找李天扬。”

　　阿姨其实是皮笑肉不笑，周燃看着她站在门口，堵着门。

　　“他不在。”

　　吴用眼都没抬，“小孩谁的？”

　　“老板的。”

　　“李天扬知道吗？”

　　此时阿姨的表情显得阴沉了下去，她犹豫着不太想开口，可是看得出，她惧怕吴用，只见她匆匆点了点头。

　　“他人呢？”

　　保姆明显有些害怕起来，她站在门口声音低了下来，对吴用一个劲劝说道：“吴老板，你知道我开门其实已经不合规矩了，要是让你进去我就保不住饭碗了，我是非常相信你为人了，所以才会开门，李小少爷被赶出去了！”

　　“被赶哪了？”吴用语气里的怒气一路飙升。

　　“我哪知道？自从他的事情被老板知道，这家里就容不下他了。”

　　“把你最近收到的信件拿给我看一看，我就走。”

　　“信件？”

　　“打开邮箱。”

　　“哦。”保姆熟练的一只手搂住婴儿，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清脆的钥匙之间相互碰撞，保姆找到一枚，递过去。

　　吴用走到门口一处拿钥匙打开邮箱，快速翻开着。

　　周燃这才完全看清楚婴儿的样貌。

　　怎么说呢？像个小天使，那圆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带着一个浅白色的帽子，婴儿整个人就像在发光。

　　周燃非常确信，这是个混血。

　　保姆看见周燃也有点诧异，她礼貌地对周燃笑了笑，本来一脸阴霾的脸色此刻也稍稍缓和了些。

　　“吴老板，这是…”

　　吴用聚精会神在看着那些被封印起来的信封单。

　　周燃自我介绍道：“周燃，我是他朋友。”

　　保姆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是朋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