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花园小路》物物于物

74、第 74 章

　　陈好然避而不答，他只是将陈卫对自己多年侵犯的事实说了一遍，述说的过程中，陆清感觉身后好像有密密麻麻的刺在皮肤里行走。

　　听过很多犯罪事实，陈好然的亲身经历对陆清而言，是在他内心承受的面积处，再增添一块，这一块上面，他有出自同性的怜悯。

　　接触陈好然越多，对他了解越多，陆清内心的私心反而多了。

　　他希望像陈好然这样的男生，经过如此不堪和艰苦的生长环境后，能够在社会中找到属于他的天地，随着陈好然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事情全部说完后，陆清把目光转到桌上上的马克杯上。

　　大概没来过客人，所以陈好然没有准备过其他人以外的杯子。

　　“这个杯子我洗干净了。”陈好然敏锐道。

　　陆清把目光收回，他此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卫死了，陈好然对陈卫隐藏的过往并不知情。

　　可是在陆清的思维碎片里，他们之间的联系，自己还没有找到，陈好然单一的对周燃拿错药物，周燃的父亲是马勇杀害，马勇和陈卫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陆清没有继续问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处理不了这样的关系，如果再投入下去询问，或许自己会暴露更多。

　　想了想，陆清看了一眼时间，他在这里停留了快两个多小时了。

　　见陆清要走，陈好然的情绪还带着悲伤，此时陆清走到门口，看见了那自制的另外两道锁。

　　“这样也不安全，不如换个门。”陆清建议道。

　　“没事，反正我也要搬走了。”陈好然解释道。

　　陆清点点头，因为刘娇的顶罪，导致陈好然的犯罪事实出现了断裂，他从主动变成了被动，陆清此时也很被动，他不知道该对陈好然说什么，最后只留了一句：“保重。”

　　沿着楼梯往下走，窄小的楼梯，让陆清下楼时好几次差点踩空。

　　他走到楼下，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窗户，便默默走开了。

　　他需要换个地方蹲点，看看到底是谁在陈好然的住所里。

　　蹲点是很耗费人眼睛和精力的事情，快接近晚上十点，陆清才在一个饭馆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房里出来。

　　是邹宇。

　　碎片好像相互之间，有些能拼接上了。

　　邹宇便是刘娇和陈好然之间的那条缝隙。

　　想到邹宇身上发生的事情，陆清长叹一声。

　　严爱国也经常会长叹，在陆清面前，刚开始，陆清以为严爱国跟一些经验丰富的警官一样，喜欢故作深沉。

　　可是他才感觉自己的人生一只脚卖出去的步伐寥寥可数，却好像已经被踩进了深深的淤泥之中。

　　他脑子瞬间飘过周燃的那张脸。

　　审讯时，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对于杀了人后的普通人而言，那不应该是作为周燃应该出现的表情，但是周燃的神情更多的是麻木。

　　她不在乎，甚至已经等待太久。

　　回到警局第一件事，陆清就窝在沙发里闭上眼睛休息，他一秒都不敢松懈，把邹宇盯出来，此时整个眼睛感觉都快干巴巴睁不开了。

　　揉了揉眼球，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阔步而来，不需要睁开眼睛，陆清就知道是严爱国来了，陆清的手臂被碰了碰，睁开眼，看见严爱国手上递过来一瓶眼药水。

　　接过眼药水，滴了进入眨了眨眼，感觉清凉舒爽，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不少。

　　再看了一眼眼药水的牌子，陆清语气有些惊呼道：“严队，你这牌子很贵吧？”

　　“不知道。”严爱国淡淡道。

　　“不是你买的？嫂子？”陆清对于严爱国的雷区一踩一个准。

　　直到他终于看清楚了不远处坐在椅子上对自己挥手叫停的张图表情变得很凝重，陆清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

　　“严队我只是想问问，自己也想去买一瓶。”陆清小声道。

　　“你拿着，我还有，莫守聪给我留了一些。”严爱国盯着电脑屏幕，快速阅览着犯罪人员的相关信息。

　　陆清不再说话，也投入到手上的工作当中去了。

　　比起莫守聪，严爱国其实对陆清办案件更加重视，在严爱国内心深处，莫守聪是有退路的，他可以把这个自己的热爱当做一种憧憬，走一走，迟早要退出去过他大富大贵的生活，可是陆清不是，他兜兜转转，经过了很多次失败，最后勉强在及格的边缘被争取着才到了这里，他是大家都不太愿意接受教导的年轻人。

　　看起来好像很好指挥，但是陆清内心总是绷着一股子劲。

　　他主见多，对于办案，是好也是坏。

　　当下严爱国知道陆清出去了一趟，但是他回来也不报告自己的行踪，此时埋头在案件中，好像在进行着头脑游戏。

　　他冷静的背后，其实是一种成长环境里，不得不屈服的冷漠。

　　所以严爱国也希望，依靠他自己，能在这个案件中收获正确的见解。

　　当下陆清整理了很久，最后他长叹一口气仰着头，注视着亮晃晃的灯光，他内心有些怀疑，可是这些怀疑又好像已经自动成了一个圈。

　　张图看陆清眉头紧锁的样子，把一张废纸揉成一个团丢了过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降落在陆清的脸颊，猝然降落在地。

　　“嘿！去吃饭吗？”张图做了一个吃饭的手势。

　　陆清瞥了一眼，摇头。

　　张图立刻站起走过来，用力拍了拍陆清肩膀，“咋了？一个人在这里愁眉不展。”

　　陆清撅了下嘴，目光停在了周燃案件的白板上。

　　“在想她。”陆清简简单单三个字。

　　“她？杀人犯有什么好想的？”张图鄙夷道。

　　陆清听了张图的语气，坐立起来，他把张图按在身边坐下，靠拢了一些声音有些低沉道：“我总觉得，有很多地方是奇怪的，以我现在掌握的信息，你看，周燃最好的朋友，李瑶瑶联系不上，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刘娇，又来顶罪，指导陈好然这几年给周燃吃不应该吃的药，所以严队就去申请鉴定周燃的精神状况，结果出来了，她精神状况是不稳定的，相当于，她其实是有精神疾病，这样一来，好像刘娇与陈好然其实保住了周燃的命，刘娇我能理解，那陈好然呢？他跟周燃没有任何关系，却为了她把前途都搭上了，我去找陈好然，发现他和邹宇是认识的，而且是熟悉的，如果是邹宇想让陈好然帮助周燃，才让她吃药变成这样的，那么周燃去杀应朝南，到底是她个人想去呢？还是因为精神出了问题？”

　　张图看着陆清的表情有了一份复杂，他点点头道：“我觉得你有前途。”

　　陆清鄙夷看了他一眼，慎重道：“少说废话，你帮我想一想这里面的逻辑。”

　　“哦一一”张图看着白板上的周燃，忽然道：“她好像还蛮经得起看。”

　　“我都服气了，你这个排名第一考进来是不是作假了？”

　　张图挑眉看着陆清，缓缓起身，拿着笔走到白板面前，像代课老师一样，“好好看，吴用，周燃的未婚夫，四年前失踪，找到后确认是四年前就死亡了，尸体一直被人保留，直到周燃杀人，这一条线索我个人认为，周燃和吴用或许是同处在一个地点，她才能第一时间把吴用的尸体保留住，那她肯定知道凶手是谁，可是她没有报警，等了这么久，用相同的方式把应朝南杀了，她这种报仇方式十分极端，几乎丧失了理智，那么我们从另一条线来，如果把刘娇和陈好然当投毒者，他们投毒的时间也几乎和四年前的时间合上的，相当于，周燃在遭到吴用死这个事情上，立刻就被投毒了，同样，陈好然的养父陈卫，死亡时间，也差不多是四年前，邹宇离开诊所的时间差不多是四年前，还有，周青痴呆的症状时间也差不多是四年前…”

　　陆清看着张图把一条条线逻辑完整贴合在了一起。

　　他嘴都快睁大了，张图像看小学生一样手轻轻示意合上，得出自己的结论：“周燃杀人，让应朝南入局，整个过程考虑得非常缜密，让严队这么老练的警察都来不及阻止，可见她绝不是一时兴起，她计划已久，而这些人都跟她在四年前，一一对撞了。”

　　“你意思是，他们都参与了。”陆清感觉自己头脑风暴中。

　　“而且…”张图立刻闭嘴。

　　“而且什么？”陆清着急站了起来，张图眼神示意。

　　“而且，他们都计划好了。”严爱国的声音像一道闪电，从一处响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