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花园小路》物物于物

75、第 75 章

　　再见周燃，秦明关得知她的精神报告诊断已经确诊，周燃是精神分裂症。

　　她在病房中来回走着，为了见到周燃，秦明关花了很多力气。

　　他不能与周燃对话，只能远远看一眼。

　　秦怀看见秦明关从一处关押的大门处走出来，秋季的落叶此刻在风中竭力从地面上摩擦着滚动着，想要去更远的地方，秦明关走到车辆面前，看见秦怀坐在停车的花草阶梯上。

　　“上车。”秦明关感觉自己没有多大力气说太多话。

　　车辆飞速地离开了这个荒凉的地方，一路上，秦明关都没有说话。

　　秦怀也不想说话，他戴上耳机，默默听着单词。

　　手机里微信跳出来信息都是在炫耀着他们从父母那里得到了什么稀有的物品，秦怀把微信关闭，把目光移到窗户外。

　　道路两旁的杏树缓缓落下的黄色杏叶，此时让这条路看上去，好像充满了诗意。

　　“你看到她了吗？”秦怀的语气像个大人。

　　“看到了。”秦明关不避讳。

　　“你有跟她打招呼吗？”秦怀认真道。

　　“没有，她或许会忘了我。”

　　“那好，你能重新开始。”这句话想一个句号，覃怀不再吭声，他一个人坐在后座一侧，被漆黑的皮质背景包围着。

　　“我当时找你妈妈，是有私心的。”秦明关坦白道。

　　“那生我呢？”

　　“是喜悦。”秦明关快速看了一眼后视镜，秦怀难得脸上有不那么冷漠的表情。

　　“可是喜悦只是一阵子。”秦怀道。

　　“你能接受喜悦只是一瞬间吗？”

　　“能，可能刚开始感触很大，可是越往后，越是变得不重要了。”

　　“你长大了。”秦明关感慨道。

　　“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一直就是这样，长大这件事，好像并不困难。”秦怀这样一句一句地接着秦明关，两个人好像老友之间的畅谈。

　　“如果你感觉不痛快，可以大声说出来，你比我小时候，要有力量的多。”秦明关指引道。

　　“我能去河边吗？”秦怀看向远处的一条河流。

　　“可以。”秦明关不按照导航，在前面一处掉头，往河边的道路缓缓开去。

　　道路很窄，也不平坦，最后秦明关把车停在了一处，秦怀从车上下来，自身朝着河流走了过去。

　　秦明关与他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看着秦怀走到河边一处，从河边捡起石头，用力甩入了河中。

　　石头嘭地在水面溅起水花，闷闷沉落。

　　这样的投丢，让秦怀不厌其烦。

　　秦明关回到工作岗位上，第一件事就是托人把周青的病情了解了一番。

　　周青发病到入院，时间非常短暂，周燃把周青送至养老院也没有考虑任何，比起周青现在的养老院，她其实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可是周燃就把周青这样遗留在了那里，联系了工作人员，周燃会定时去照看周青。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院子外面的凳子上，无论春夏秋冬。

　　最近一次，周燃还不小心崴了脚。

　　秦明关最后去养老院查看监视画面时，一个看起来睡不醒的年轻人给他很快找出了那段时间的画面，安安静静保存在他繁琐的电脑桌面，他找了半天，嘴中还念叨着：“怎么老是有人来找她的画面…”

　　秦明关谨慎的看了年轻保安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未开封的烟递了过去，年轻保安挑眉看了秦明关一眼，目光停留在烟盒上，笑了笑，道：“我可不敢拿。”

　　“怎么？”秦明关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这烟可以抵我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秦明关随手把烟盒塞进了保安的口袋，自己接过鼠标快进了画面，他目光深沉，直直地盯着周燃好不容易出现的背影，整个人不说话。

　　年轻保安立刻指着周燃的背影道：“就是她。”

　　“还有谁来找过她？”

　　“哦，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后来又来了一个警察。”

　　“年轻小伙？”秦明关的语气一下子有了变化。

　　“嗯，看上去和你一样，穿着打扮都很高端。”

　　秦明关被这个高端的形容词不经意嗤笑了一下，他放下鼠标，看着周燃摔倒的全过程，鼠标上有些油腻，秦明关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巾缓缓擦了擦手。

　　“给我拷贝一份。”

　　“好，我发给你…”

　　“邮箱。”秦明关快速拿笔随手在桌上的一张纸巾上飞速写下了一串自己的邮箱号码。

　　“哦。”年轻保安看着秦明关远去的背影，等他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才忍不住看着桌面上纸张随口道：“艹，什么人。”

　　从养老院出来，秦明关缓缓走到自己的车旁，脑海中一直重现着周燃摔跤的全过程，她看上去好像在自言自语，并且行为的确很怪异。

　　如果周燃是演的就好了，逼真的让秦明关内心不停地收紧。

　　他是如此真实的意识到，属于周燃命运中的某一根细线被自己拽紧着，自己曾经挥力将那细线拖向黑暗。

　　手机里的短信不时会有一些恐吓信息过来，秦明关知道都是前妻的一些伎俩，他不想多管，此时手机联系响了几下，秦明关想都没想，一头扎进车里，快速开车离开了。

　　邮箱收到视频是第二天了，秦明关直接把视频发给了自己以前的朋友，想让他帮忙看看视频有没有被剪接过。

　　对方的回复也非常肯定：没有。

　　关于一个年轻人和警察来收集过这个视频，秦明关很肯定那个警察是严爱国，而年轻人呢，大概是李鲸。

　　从周燃出事到现在，李鲸依然每天安安稳稳上下班，好像周燃的一切与他无关。

　　坐在办公室里，秦明关打给了李鲸约了个饭局，出乎意料，李鲸答应的落落大方。

　　饭桌上，秦明关看着李鲸吃饭的样子，慢条斯理。

　　秦明关的吃饭习惯经过常年的训练，已经戒掉了最初那种虎吞狼烟的样子，但是每次上菜的那一刻，那光洁亮丽的餐碟里的艳丽菜式还是会让秦明关内心忍不住顿一顿，他需要思考，这餐下来自己需要喝多少，在喝酒的过程中，需要吃那些容易饱腹的菜。

　　李鲸吃完了一碗饭，给自己添了一碗汤，见秦明关不吃饭，随手问了一句要不要喝完汤。

　　秦明关点点头，李鲸给他添了一碗，并把鸡汤上面大部分的油水过掉了。

　　“胃不好？”李鲸双手端着那瓷白透亮的小碗喝了几口，又轻轻放下。

　　“老毛病了。”秦明关一只手端着小碗，喝了两口。

　　“要不要来份粥？”

　　秦明关摇头，笑而不语。

　　“怎么？”李鲸询问道。

　　“你很细心。”秦明关感叹道。

　　“周燃胃经常不舒服，我都习惯了。”李鲸没有回避。

　　秦明关顿了一下，李鲸反而笑道：“你难道不是要找我聊周燃才约这个饭吗？”

　　秦明关把敞开的西装收拢了一下，抱臂道：“关于周燃，你是怎么想的？”

　　“我喜欢她，我们在一起过，不适合，自然而然就分开了。”李鲸给自己又夹了蔬菜入碗。

　　“她现在被确诊了，有精神疾病。”

　　李鲸没有停下来，他快速把嘴中的蔬菜咀嚼完，用纸巾擦了擦嘴，点头道：“我听说了，挺可惜的。”

　　“养老院的监控你看了吗？”秦明关注视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不少的男性，他整个人都很阳光，那种由内散发出来的自信，是他不可比拟的。

　　“看了。”李鲸点头。

　　“我想帮她。”秦明关直直地看着李鲸。

　　李鲸的目光迎上去，他脸上很镇静，没有丝毫的诧异，好像秦明关说这样的话，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样的反应让秦明关有些好奇道：“你觉得呢？”

　　“如果是因为精神疾病为她开脱，我觉得命或许能保住。”

　　秦明关不说话，看着李鲸。

　　李鲸把目光收回，移至到自己面前的瓷碗上，“周燃能活下来，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

　　“她活着，我就有把握把她治好。”秦明关的语气不容置疑道。

　　“你把她治好了，她就会待在你身边？”李鲸的语气很轻缓，但是询问的字眼，每一个字都好像对着秦明关内心的中心点射击。

　　“或许呢？”

　　李鲸深呼了一口气，他微笑着，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淡淡地重复了一句：“或许呢。”

　　“怎么？”秦明关始终很平静。

　　“我只是有时候觉得很神奇…”李鲸的眼神有些放空，墙壁上掏空的一个璧台上摆放着一个布满了细小裂缝的纯白色透着青色光亮的花瓶，“…我觉得明明自己过来那种青春热血的年龄，可是跟周燃接触多了，她却会无形中激发我的热情，现在才发现，或许其他人，也会受到她这样的吸引。”

　　“我不是，我对她有太多需要弥补的了，我只想保护她。”秦明关目光稳稳停在平静的茶水上。

　　“需要我帮助的话，可以直说。”

　　“有个很有名的国外教授，我联系过好几次，他都没有时间，我想先联系上，好开展对周燃之后的一些恢复工作。”

　　“那是跟我爷爷认识了。”李鲸笑了笑。

　　秦明关露出笑意。

　　离开的时候，李鲸对秦明关保证回去会问清楚情况，帮忙联系，但前提是周燃能安然无恙。

　　李鲸开车离开后，秦明关站在车面前，忽然打开了后座坐了进去。

　　他手指轻放在皮质的一处，好像在回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