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花园小路》物物于物

61、第 61 章

　　冰冷的灯光下，不知站了多久，周燃缓缓拉开了那张覆盖在刘娇身上的白布。

　　尸体上的伤口已经被缝合。刘娇的脸庞看上去却好像宁静中带着幸福，尸检报告上，刘娇身上的伤被一条条陈列出来。

　　颈部动脉被划开，失血过多。

　　腹部脏器的破裂。

　　右手小手指骨折。

　　阴／道撕裂，有残余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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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守聪赶过来的时候，在门口把周燃轻轻拉住：“你怎么样？”

　　周燃整个人都在放空。

　　不远处，一个身影从一阵白光中逐渐隐现。

　　“周燃…”周燃一抬头，看见张丽泪流满面地走过来，她看上去眼睛都肿了起来，在张丽的身后，吴用的身影看上去，好像一个是一张网，在张丽身后，护着张丽不倒下来。

　　走到停尸房的门口，周燃伸手扶了一把张丽，“她在里面。”

　　张丽看了一眼周燃，“我能进去看一下吗？”

　　周燃摇头，劝阻道：“别看。”

　　张丽一下子又哭了起来，她整个人趴在周燃身上，周燃一时之间身体承受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莫守聪快速扶在周燃身后。

　　在张丽持续低沉的哭泣声中，周燃缓缓将手放在张丽的身后，她清楚看见张丽的白头发，多了许多。

　　几年不见，在周燃的怀中，张丽的身体也好像消瘦了不少。

　　“为什么会这样啊…”张丽浑身颤抖。

　　“因为我。”周燃平静道。

　　张丽的抽泣声停了一下，她抬头看着周燃，周燃苍白的脸上，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满脸都是泪的张丽此时表情好像要拧巴在一起，她伸手带着心疼的语气，快速在周燃的双臂上，轻轻抚摸道：“不是你，听话，她不会希望你这么认为的，周燃，你乖乖的，不要想那么多好吗？”

　　周燃听到张丽疼惜的话语，她对自己冰冷手臂的抚摸触感，张丽的手心有些粗糙，可是在抚摸她手臂时，好像温柔的海水。

　　周燃的眼泪一大颗掉落，她眼神里带着温顺，看着张丽点头道：“好。”

　　张丽听了，再次搂紧了周燃，她想大喊，可是她忍住了只是呜咽着。

　　张丽最终听了周燃的话，没去拉白布，她只是伸手去触摸到刘娇的手心，可是刘娇手心满是一条条伤痕，看到刘娇的手，张丽眼泪一个劲直流。

　　从停尸房出来，周燃坐在椅子一处，李瑶瑶对莫守聪嘱咐看好周燃，等她来。

　　张丽此时坐在椅子另一处，她停止了哭泣，整个人在发呆。

　　吴用朝着周燃走了过来，莫守聪看了一眼吴用，他也走过去快速拉住了吴用，他眼神里带着无奈，小声道：“你别过去，她再也受不了刺激。”

　　吴用看了一眼莫守聪，他执意走了过去。

　　莫守聪叹了口气，往门口走了过去。

　　周燃脑海里有很多场景浮现，每一帧都是关于刘娇的，她第一次看见刘娇时，刘娇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看见她病服的那一刻，刘娇眼神里的惊诧，她说话时那种发自肺腑的真诚。

　　低垂着头，周燃看见一双脚停在自己面前，她知道是吴用。

　　吴用蹲下来，他的眼眸好像深沉海水海面隐隐投射下来的波澜微光。

　　“周燃，你看看我。”他轻声呼唤道。

　　可是周燃无动于衷。

　　她内心里，不断修补的围墙又被冲出了一个个破绽，她很想堵住，可是堵不完，她两手空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来堵住即将要冲垮她内心的洪荒之水。

　　她清楚的知道，她是避不开了，深海里的恶魔一直盯着她，不断地用海水来侵蚀她外墙，此时，对方将她脆弱的位置一个个精准地撬开，让那冰冷刺骨的海水将她内心的秩序彻底毁坏。

　　“周燃。”李瑶瑶快速赶了过来，看见吴用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像饿狼扑食一样，把周燃整个人搂在怀中，她大口喘气道：“没事啊，我来了。”

　　“刘娇租的房子退了吗？”周燃忽然开口询问道。

　　“嗯，退了。”

　　“她的快递你拿了吗？”

　　“拿了。”

　　“她…”周燃顿在那里。

　　“我带你回家，你需要休息。”李瑶瑶哽咽了起来。

　　“我要去单位，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周燃平静道。

　　“那先睡一觉，然后我陪你好吗？”李瑶瑶闭了闭眼睛。

　　“好。”

　　莫守聪大步走过来，在周燃身边护着，李瑶瑶搂着周燃，走了出去。

　　走到今天，李瑶瑶忽然在内心里多了一种意识，她的使命，就是周燃。

　　意识到这一点时，李瑶瑶内心对年龄带来时，好像那些看起来一无所有的伤感一下子都消失了。

　　死亡距离她们是如此之近。

　　坐在车上，周燃看着阳光明媚的大街上，行人们一如既往地继续生活着，她感觉阳光刺眼。

　　凉爽的车里，周燃感觉自己浑身冷冰冰，她内心也是如此。

　　莫守聪坐在后座，像是看管犯人一样，时刻警觉着。

　　李瑶瑶在红灯前停下，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周燃。

　　莫守聪迟疑着，开了口：“周燃，我现场侦察了一番，嫌疑人有五个，邹宇的精神状况很差劲，什么话也不说。”

　　“他安全吗？”周燃只关心这个。

　　“安全的，他…”莫守聪想到邹宇的样子，有些难受道：“他家人想带他去看看医生，可是他死活不去。”

　　“嫌疑人里有应朝南对吗？”

　　“是。”

　　“刘娇给我打过一个未接电话，时间是前天晚上7点36分。”

　　“她也给我打过，但是我当时在忙。”莫守聪叹气道。

　　“你说，她要是不认识我，是不是能活着…”说一出口，李瑶瑶一个紧急刹车。

　　莫守聪快速看了李瑶瑶一眼，他对周燃安慰道：“人都会死的，如果人的死是有规律可循，你在她人生的意义里，我相信她是不后悔遇到你，正如邹宇，现场刘娇刚开始是在巷子入口一处，距离她的案发处，其实有段距离，我相信她想跑的话是可以逃掉的，可是她没有。”

　　“如果她逃掉了，邹宇必死无疑。”周燃看着莫守聪。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应朝南，这步棋我也会这样走。”周燃平静道。

　　“我不理解，他手上的人命太多了，邹宇不差这一个。”

　　“因为刺激，死人只能当一项证据，而活人，有无限可能。”周燃每一个字，都不像从她嘴里蹦出来的。

　　“你跟我说说。”莫守聪刚开口，李瑶瑶猛地一个打转，把车辆刹在路旁，她几乎大喊：“够了没？案件你不能自己分析？！”

　　莫守聪不退让道：“这很重要。”

　　“我不管重不重要，在我这里，周燃就是最重要的！”

　　“周燃了解应朝南，她提供的一些信息会有帮助，不把这个案件破了，把应朝南他们抓住，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

　　李瑶瑶被呛的说不出话来，莫守聪说的没错，她无奈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莫守聪看着周燃继续道：“你说。”

　　“刘娇死了，可以刺激我，邹宇，如果邹宇和刘娇一起死了，对我的刺激差不了多少，那邹宇他留下，是为了刺激另外的人。”

　　“谁？”莫守聪紧张了起来。

　　“李鲸。”

　　“李鲸？”

　　“李鲸负责跟邹宇对接事情，而且刘娇没有跟我们说过那天她要去找邹宇，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刘娇决定去找邹宇，在她去找邹宇之前，他就已经有一周没去上班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刺激李鲸？”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李鲸让刘娇去找的邹宇。”

　　莫守聪瞪大了眼睛，他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害怕了？”周燃望着莫守聪。

　　“我怎么会害怕？”莫守聪矢口否认道。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我不当好人，也会是一个十足的混蛋？”

　　莫守聪顿了顿，表情严肃道：“周燃，不管你想当什么样的人，你都是我朋友。”

　　“如果我犯罪了，我就不会是你的朋友了。”

　　“我不会允许你去犯罪的。”莫守聪肯定。

　　周燃不说话，她看着莫守聪，目光中好像有什么闪现。

　　收回目光，周燃看着窗外的风景道：“应朝南可能是害怕了，李鲸对他，好像是一根刺，所以他内心是害怕李鲸和邹宇有牵扯的。”

　　“他跟李鲸很熟？”

　　“他们是发小，李鲸不知道应朝南那些事情，但是他知道应朝南是不对劲的。”

　　“还有吗？”

　　“我觉得你可以找李鲸为突破口。”周燃看着莫守聪。

　　莫守聪深吸一口气，“周燃，不是谁我都可以去拉来审问的。”

　　“那我去找他。”周燃确定道。

　　“你找他干什么？你跟他谈了几天就甩了他，他会对你如实说吗？”李瑶瑶不放心道。

　　莫守聪看着周燃，有些感慨道：“你还跟他谈过恋爱？”

　　“三天。”李瑶瑶插嘴道。

　　莫守聪一副吃瓜的表情，他眼神里充满了对周燃的钦佩。

　　“还有一个人。”周燃开口道。

　　“谁？”

　　“秦明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