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花园小路》物物于物

12、第 12 章

　　“周燃，如果你死了，你想变成什么？”李天扬的声音温和中像条直线。

　　“我吗？我想，变成一颗灰尘吧，能飘哪儿就去哪儿，只是可能不会着地了。”

　　“为什么不是动物或者植物呢？或者是烟花？”

　　“只要生命继续，就要经历很多次身不由己的搏动，你飞得再高，也越不过雪山巅峰，你潜的再深，也要被水束缚，一瞬间的燃放太短了，在短暂的闪烁间，我只是成全了观看的那些人，我自认为的生命与烟花扯不上关系。”

　　李天扬看着周燃也看着窗外的风景，享受着当下有她的陪伴。

　　“李天扬，吴用说他要给我讲个故事。”

　　“讲了吗？”

　　周燃哑然一下，这个故事好像他不需要讲，一直在推进中，直到现在，周燃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在文中了，眼前的李天扬真实地被困在这个房间里，当下的他宁静又无奈，而站在大厅的吴用，隔着几层墙壁，只能静静等候着。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李天扬摇了摇头。

　　此时门被轻轻敲了敲，“时间到了。”

　　周燃顿了一下，起身往门口走去。

　　李天扬的眼神缓缓沉落，他目光盯着那光泽亮丽包装的糖果，悄无声息。

　　清脆的脚步声停在一处，周燃看着吴用没有站在大厅，走出大厅，吴用坐在一个阶台上，猛地一口口吸着烟。

　　走过去，周燃也顺着坐下。

　　“他看起来很年轻。”

　　“嗯，二十八。”

　　二十八岁，周燃看着远处的树木，飞驰而过的车辆。

　　“我把糖果都给他了。”周燃看着吴用把手里这根香烟快要吸完了。

　　吴用把烟踩灭，烟头瘪着嘴躺在地面上，周燃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把烟嘴包了起来。

　　吴用眼神发直，盯着一处发呆。

　　此时周燃感觉胃部一阵恶心，她站了起来，朝着一处垃圾桶快速走了过去。

　　地铁上，周燃感觉胃部一阵难受，她脸色苍白，没有说话。

　　吴用盯着手机皱着眉不知道在刷什么。

　　快要出地铁站时，周燃感觉眼前一阵黑，她快速用手扶着一处栏杆，不再往前走。

　　直到周燃看见吴用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周燃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光源从眼缝中溢进来，周燃闻到空气中有医院独特的气味。

　　手好像也在被子外面，缓缓睁开眼，头顶一处的金属支架连接着一根细细的长管垂落下来。

　　“周燃？”李瑶瑶的声音温和传来。

　　“嗯。”

　　“饿不饿？”

　　“嗯。”

　　“那我扶你起来，我给你熬了点粥。”

　　周燃浑身无力，李瑶瑶双手从周燃胳肢下伸过去，想要把周燃拖起来。

　　这时另一侧传来阻扰的声音：“我来吧。”

　　语气谦和，声音略有些熟悉。

　　周燃看着对方靠近一些，还对自己请示道：“周燃，我扶你可以吗？”

　　是陈径。

　　周燃点点头，自己现在是赶鸭子上架，谁都行。

　　陈径的力道很轻缓，周燃靠着枕头，坐直了一些。

　　李瑶瑶手中端着一碗粥递过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就准备吹。

　　“我自己来。”周燃笑了笑，从李瑶瑶手中接了过来。

　　“你吓死我了。”

　　喝了一口粥，周燃听了心里一暖，再仔细看过去，被李瑶瑶双眼红肿的样子立刻差点喷出来。

　　看着周燃没心没肺的表情，李瑶瑶立刻摇头生气道：“白哭了，黄鼠狼。”

　　陈径见周燃也坐起来了，没有自己要用力气的地方，笑了笑，“我先出去打个电话，你们聊。”

　　陈径一离开，李瑶瑶目光紧紧盯着周燃，语气非常不好：“这个吴用真不像话，你在地铁晕倒了列车员把你送急救中心，我拿你脸部识别打他电话竟然不接？！”

　　“什么时候打的？”

　　“你送医院那会，好几个钟头前了。”

　　周燃打开手机，准确是四个小时前。

　　此时接近十点，窗户外面看过去好像一片漆黑。

　　“我已经没事了，你让陈径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睡哪？”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嘴能说话手能动，脚走路也没问题，你是哪不放心？”

　　见周燃怼人的口才好像突飞猛进一般，李瑶瑶点点头，“行，我回去，明天我请假了你别再说，早上等我给你带早餐。”

　　“行。”周燃立刻点头表示接受好意。

　　李瑶瑶和陈径一走，周燃就再一次拨通吴用的电话，的确没人接。

　　想了一下，周燃把精神病医院的前台电话找到拨打过去：

　　“喂，你好，我昨天打电话过来咨询过病房311的，我想问一下昨天拨打过来的电话号码你那边有显示吗？”

　　“嗯，我和他吵架了，我就想着有没有别的办法联系到。”

　　“李天扬啊，对，是我弟弟。”

　　“好的，我记一下。”

　　“嗯，谢谢啊！”

　　周燃把记下来的电话拨了过去，第一次没人接，再拨过去，电话接通了。

　　熙熙囔囔的人声中。

　　——喂。

　　——你好，我想找一下吴用。

　　——吴哥啊！我看看啊！哦，他好像喝的有点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你是谁？

　　——你那叫什么？

　　——不行，你得先告诉我名字，找吴哥的小女生太多了，等会你要是把他给拐跑了，□□侵犯了我是要被牵连的！

　　——周燃。

　　——周燃？你跟他熟吗？

　　周燃已经见识到这个接电话的人问话功力了，电话那一端忽然出现叮的一声，周燃挂了电话。

　　站在洗手间看着镜子的自己，李瑶瑶到底处于什么目的非让自己穿上了医院的病服？换下的衣服也已经被李瑶瑶带了回去。

　　此时周燃只能套着白色羽绒服，把衣领全部拉上，这才全部掩盖住。

　　准备好出发，周燃快速出了医院叫了的士赶到上水吧。

　　叮的一声。

　　周燃进入了室内。

　　她四处张望了一圈，发现了窝在一处角落的吴用。

　　此时吴用身边好像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周燃就要走过去，此时调酒吧的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姐！”

　　周燃看了他一眼，是之前那个小男孩。

　　此时小男孩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不放心地瞟了几眼吴用的方向，周燃赶过去。

　　“怎么？”

　　“吴哥旁边那个男的，坐他身边有一会了，我怕他干什么坏事，这样，你帮我端一杯酒过去，假装不小心倒他身上，我这里忙得走不开。”

　　周燃接过一杯酒，小手使劲在自己脸上用力搓了搓。

　　有些摇晃地走过去，周燃非常完美地泼了过去。

　　男人轻轻发出“诶！”眼神像刀一样盯着周燃，发现周燃脸色红通通，一副好像喝醉了的样子。

　　周燃注意到对方的双手始终放在桌下，故意靠近了一些眼神有些迷离盯着对方，她拿着空酒杯晃了晃，对着男人发出邀请：“帅哥，来！喝一杯！”

　　男人的眼神在周燃身上一帧帧划过，终于，男人这才有些懊恼地驱赶周燃：“滚！”

　　调酒吧的小男孩迅速赶过来，对男人发出安慰：不好意思啊，哥。”

　　另一边又对周燃拉拉扯扯道：“姐，你喝醉了！”

　　周燃在小男孩力的作用下，一个跟头差点栽进男人胸口。

　　男人这才骂骂咧咧站了起来。

　　他浑身湿哒哒，但他不往洗手间走去，而是快速从上水吧大门口离开了。

　　小男孩快速对周燃指挥道：“快！看一下吴哥，裤子拉链什么的…”

　　周燃懵了，刚刚伸出手后又顿住，她看着小男孩充满疑惑：“为什么叫我检查？你是男的！”

　　“吴哥不让人碰，要是让他知道了，我肯定要死翘翘！”

　　“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快！检查检查！”

　　小男孩迟疑了一秒，迅速从桌子下钻下去，周燃看着他手机里的电筒打开，照了照，大骂一声：“我靠！”

　　周燃也好奇蹲下去，“怎么了？”

　　“那家伙原来是个小偷啊！”

　　“那吴用有没有被侵犯？”

　　“倒好像没有，拉链像是焊死了一样。”

　　周燃用力把小男孩拉出来，“你去拉他拉链了？”

　　“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把握？”

　　周燃气愤地用手掌轻轻拍了拍，驱赶道：“快把他扶起来，送他回去。”

　　小男孩立刻摇头道：“姐，我还没交班呢。”

　　“那你帮我找个人。”

　　“女生可以吗？”

　　“力气大吗？”

　　“应该可以，上次有人以为她喝醉了想偷摸一把，被这姐们差点把手掰断。”

　　“把她找来。”

　　周燃看着对方，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着小男孩站在调酒吧一个劲转悠，对方此刻有些不耐烦：“五百。”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

　　“五百就五百。”

　　周燃按照小男孩给的地址，她和吴用坐在后座，开车的师傅不时眼神瞟过来。

　　下车后，才关门，师傅就开着车一溜烟跑了。

　　周燃看着大冷天的，对方双手扛着吴用上了台阶，关电梯的时候，周燃帮忙把吴用打直的双腿拉拉进来。

　　走道里，周燃看着对方把吴用双手托着，周燃拿起吴用的手指一个个试。

　　幸好，两个大拇指就顺利打开了。

　　刚一进来，对方就把吴用往地上一甩，伸手过来，气喘吁吁道：“给钱。”

　　“他还没上床呢？”周燃从包里抽出四百先递过去。

　　对方看了一眼周燃，她汗流浃背，把周燃手腕帮她拿着的外套抽回来，对周燃挤眉弄眼道：“我练这么多年健美，头一回看见把醉汉扛回去的，要不是看他这张脸五千给我都不干，姐妹，你听我一句劝，这醉倒在酒吧里的男人，十个里面九个不能要，一个还不行。你长得这么可爱，就把他晾这儿，半晚他冷醒了自个儿麻利地往被子里钻，你信姐妹我，百试百灵！”

　　“我是他朋友。”周燃一边解释着，一边对着自己煽风，感觉自己大汗淋漓了，终于忍不住把一直拉到顶的衣服拉链往下拉了拉。

　　对方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周燃的病服，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哟！姐妹你怎么还是个病人呢？”

　　眼神再一往下看，不是装的，周燃手臂上用力导致输液的地方此时淤青一片。

　　对方立刻态度变得非常友善起来，一把拉住周燃，规劝道：“姐妹！原来你这么不容易，这钱我拿一百，等会还要打的回家，你拿着钱对自己好点，你真真听我一句劝啊！这男人脸皮过个一二十年就看不了了！！还是要找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不让你操心！”

　　最后，周燃一个人好不容易把热情的健美姐妹送走，回头看着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吴用，看了一眼房间里面，走到沙发一处，拿了床被子，盖在他身上。

　　关上门，周燃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按在手臂上。

　　下楼叫了个车，赶回了医院。

　　站在护士站，护士嘴里念叨着：“什么事情能比你性命更重要？怎么能偷偷溜出医院呢？”

　　“是是是，再也不敢了。”周燃认真听取一个劲点头。

　　躺回病床上，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让周燃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尤其是面对那小偷时，她当时心里绷紧了一根神经，无论对方想干什么，她都要从对方手里把吴用弄回来。

　　想到这，周燃把手机打开，把小说的第一章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