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花园小路》物物于物

11、第 11 章

　　周燃没有坳过李瑶瑶，此时李瑶瑶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带着一副黑色墨镜，整个人明晃晃地站在周燃身旁。

　　周燃手机里的信息不断接受到新信息，都是莫守聪发来的。

　　一一周燃，你起床了吗？

　　一一我找了个好玩的地方，要不要我去接你一起去玩一玩？

　　一一周燃，我给你带早餐吧？

　　周燃统一回复道：不好意思，今天没空。

　　莫守聪继续道：

　　一一那你出去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我都可以。

　　一一学姐说你胃有时候不舒服，我给你带了暖胃的茶叶，到时候煲汤也能用。

　　地铁线路的交接处，人来人往，周燃看见吴用今天头发已经散乱，像是一只手乱七八糟随意抓了一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牛仔外套，牛仔裤的颜色偏淡一些，黑色高板鞋，胡渣还是没有刮。

　　远远走过来，周燃明显感觉吴用在看见李瑶瑶站在自己身边时，眼神里透出来的不对劲。

　　还没走近，吴用就打招呼道：“早！”

　　李瑶瑶搂紧周燃，周燃客气道：“早，这是我朋友，李瑶瑶。”

　　“你好。”

　　“你们今天要去哪？”李瑶瑶开门见山。

　　“精神病院，你要一起吗？”吴用的语气里带着轻挑，这让李瑶瑶不愿意轻易把周燃放开。

　　在她的扫视和观察下，吴用这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伤害性其实不高，周燃抵抗性强，但是吴用长相有点出乎了李瑶瑶的预料，当下吴用让李瑶瑶有些摇摆不定。

　　周燃是肯定会跟着他走的，她阻止不了，但是吴用这个人看上去，主动性太强了。

　　“你放心，我今天早点回。”周燃感觉三个人的气场开始紊乱起来。

　　“多早？”李瑶瑶看着吴用问。

　　“你觉得几点合适？”吴用坦荡道。

　　“六点前回，回家吃饭。”李瑶瑶心想着能推掉他们一餐就一餐。

　　“行。”

　　完成交接仪式，李瑶瑶看着周燃小碎步跟着吴用离开。

　　地铁上，吴用坐在一旁盯着周燃。

　　“干什么？”周燃把脸整个移开。

　　吴用盯着周燃的后脑勺，“说实话，我刚才第一眼看见你，我以为你被挟持了。”

　　“嗯？”

　　“后来我才意识到，是你朋友，但是给我的感觉，又远远超出朋友。”

　　“嗯。”

　　“所以我一下子对你好奇起来，那天在水吧，那个人是不是只是长相不符合你胃口，但你其实是好这一口的？”

　　周燃头靠着金属扶手一处，不想争辩。

　　“很奇怪，你其实内心是很强的，可是在她看来，你很需要被保护，后来我发现，你其实很容易激发人的保护欲。”

　　周燃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这么说，她身体没有那么抗拒了，头稍微偏过来了一些，吴用此时双手抱臂抿着嘴，看着她。

　　“保护欲？我？”周燃怀疑。

　　吴用点点头。

　　“我们很熟。”周燃总结道。

　　“可是不熟的人也会有这种错觉，你没有感觉？”

　　周燃脑子里蹦出莫守聪的名字。

　　他其实比自己还小一岁，但是无论从行为还是语言上，他都略显得要比自己成熟，虽然周燃觉得他表现有些刻意了。

　　内心的成熟，有时候往往一瞬间就能打动人。

　　而她在莫守聪的接触中，没有感受到。

　　吴用的话，好像轻轻把周燃内心悬挂的石头上的线，震颤了一下。

　　不可否认的是，吴用对她的观察，超乎了她的预料。

　　他们相处的模式中，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的，周燃受不了人叽叽喳喳，吴用看上去更是时刻都需要冷静，所以吴用对自己的概述里。

　　让周燃有些猝不及防。

　　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她也懒得掩饰，“或许吧。”

　　“嗯，要不要吃糖？”

　　周燃看着吴用手掌张开，被绚丽包装起的一小颗糖果，周燃皱眉道：“就一颗？”

　　吴用一下子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把。

　　周燃伸出手指在那堆五颜六色的糖果中选了紫色，拧松后，放进嘴里。

　　“再附赠你一颗，草莓味。”吴用两支手指夹着一颗红色糖果，周燃面无表情一把抓过。

　　进了精神病院，周燃才发现吴用为什么要带糖果了。

　　走到前台，吴用非常礼貌道：“你好，我是昨天预约了病房311的周燃。”

　　前台的女生也非常客气，对吴用开口道：“你好，请出示你的证件。”

　　周燃眉头一皱，吴用笑容可掬地对她伸过手：“身份证。”

　　吴用拿着身份证，对照了一下周燃，又微笑着把身份证递给了对方，并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身份证丢了，能报一个号码吗？”

　　结果对方摇头道：“不行哦，必须要有身份证。”

　　吴用点点头，表示认可。

　　周燃被吴用拉到一旁，“我就在这等你，你进去帮我看看。”

　　吴用打开手机，一个自拍的照片显示出来，“就是他，手机你不能带进去，你就帮我给他带句话。”

　　“什么话？”

　　“我等他。”

　　周燃嘴一下子合不上了。

　　吴用伸手轻轻把周燃下巴抬了抬，把自己口袋里所有的糖果都塞进周燃口袋中，“他情况好的话这句话就别说了，如果他情况很糟糕，就跟他说。”

　　“哪种算情况不好？”周燃懵了。

　　前台护士此时叫周燃名字，示意可以过去了。

　　吴用对着周燃放心一笑，“我相信你。”

　　周燃这辈子也没有这么想自己昏过去。

　　大理石地面，前面的护士手上拿着一串钥匙，她走到一个病房，透过玻璃辨别了一番，侧身对周燃道：“他很乖，但是前几天他不吃药所以有点暴躁，我等会要把门反锁，你进去就坐在那个椅子上，椅子下面有一个按钮，你一按我们就来了。”

　　周燃脑子里已经感觉自己不好了，她好奇道：“如果我按不到那个按钮呢？”

　　“哦，没问题，我们会在监视器里观察到，你放心。”

　　周燃听着护士小姐钥匙拧动的声音，门一开，周燃被护士小姐轻推了进去。

　　紧接着门又反锁了。

　　周燃感觉自己嗓子都要跳出来了。

　　看了一眼床位上的名字，周燃缓了缓，小声道：“李天扬？”

　　“不吃。”对方拒绝。

　　“糖果呢？”周燃感觉自己伸手进口袋拿糖果的手心都在冒冷汗。

　　“不吃。”

　　对方一直背对着周燃，他盯着透明窗户外面的树木发呆。

　　周燃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方针，站在门口靠近椅子的地方，眼睛紧紧提防着对方的动静。

　　“是草莓口味…”周燃紧张地喉咙都在干涸。

　　此时穿着病服的身体缓缓动了一下。

　　他转过身，周燃立刻就不那么紧张了。

　　消瘦的脸庞，依旧能第一时间被他眼眸里那种澄亮所吸引，他头发有些长了，脸有些苍白，嘴唇是粉红色的，看上去安安静静。

　　“草莓口味。”对方语气温和，非常恬静。

　　周燃从口袋里抓出一把。

　　“谢谢。”

　　周燃见对方没有起身，她缓缓走到病床，把糖果撒在了床上。

　　对方认真仔细地找出草莓口味的那一颗，抿化在嘴里。

　　不知为何，周燃第一次感到，有的人活着，身上却都是忧郁。

　　李天扬坐在那里，他不吵不闹吃着糖果，他的眼睛注视着糖果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哀伤，让人感觉有些心碎。

　　周燃站在一旁，有些出神。

　　他情况看上去明明那么好，但是周燃感觉他正在逐渐死去。

　　周燃张了张嘴，她这一刻显得非常平静。

　　“你好，我是周燃。”

　　“你好，我叫李天扬。”

　　“你吃药了吗？”周燃语气里带着担忧。

　　周燃站在那里，李天扬看着周燃真诚的脸，忽然笑了笑，他笑起来，很温暖，周燃被李天扬的笑弄得脸瞬间红了起来，李天扬点点头，“吃了。”

　　“我是受人所托，来给你送糖果的。”

　　“嗯，我知道，只有他会让你带糖果。”

　　“那你有话要我带给他吗？”

　　“他还好吗？”

　　“还，不错。”周燃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比拟吴用当前的状态。

　　“他有带你好好吃饭吗？”

　　“哦，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周燃立刻摆手否认。

　　李天扬坐在那里，远远注视着周燃，半响，他才开口道：“你真可爱。”

　　“啊？”周燃感觉李天扬对自己的评价好像很不客观啊。

　　但是她没有去否认，此时她只能保持肃静，并认真观察着李天扬。

　　如果说吴用带给她的感觉是有点吊儿郎当的，那么李天扬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周燃本以为进来后，李天扬如果忽然爆发，她应该往哪躲的路线都在脑海中预习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李天扬是安静的，或者说李天扬是成熟的。

　　他明明看上去那么年轻，但是他的内核好像衰老了。

　　而吴用看上去有时候成熟，但是他内心偏幼稚。

　　周燃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坐在椅子上，想着就这么静静陪着李天扬也行。

　　很奇怪，明明他们处在一个房间里，而李天扬带给他一种思绪已经飞了出去，去了很远的地方。

　　两个人这么静默出奇安静坐着。

　　糖果化了，李天明又找了一颗含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