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流香》夜路难行

8、大人，救我

　　“统领，今日一早太傅府差人来了，说是替相协助告假”，严明恭敬的对寥衡说道。

　　告假？寥衡擦拭绣春刀的手一顿，果真是个无用的草包。

　　“知道了”，寥衡将绣春刀收入刀鞘淡淡应了声。

　　严明看了眼寥衡的脸色，试探性的开了口:“那小厮说相协助昨日回去夜里便起了高热，一晚上都在胡言乱语，属下猜测怕是昨日受到了惊吓，也不知相协助今后还会不会来”。

　　难怪昨日回去时那副模样。

　　“你倒是关心他”，寥衡淡淡瞥了眼严明，随手拿了卷案宗，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咳，咳，属下与相协助好歹同僚一场嘛”，严明轻咳两声掩饰性的笑了笑。

　　寥衡未再理会严明，视线落回手里的案宗，越往后翻，眉头皱的越深。

　　“统领，这是……？”，严明见寥衡面色不太好，走上前关切道。

　　寥衡将手中的案宗扔到严明身前:“你自己看吧”。

　　严明拿起案宗快速翻看起来，看到最后脸色比寥衡还差。

　　“统领……，这……这采花贼前日不是已经缉拿归案了吗”，严明犹疑问道。

　　案宗上说近日又有采花贼开始作案，作案手法与之前那个采花贼如出一辙，都是用的一样的迷香，事后同样会在女子后腰上画一朵红梅，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受害者是富商家的小姐。

　　“看来这是有同谋了”，寥衡总手指轻叩桌面，脑海中梳理着案宗上记录的信息。

　　这些受害者都有个相同的特征，都是刚刚定了亲的处子。

　　“严明”，寥衡唤道。

　　“属下在”。

　　“你去查查华京中才定亲的小姐都有哪些，重点这些人都要是处子”，寥衡紧盯着案宗，声音降至了冰点。

　　三番两次挑衅，这次定要将这些跳梁小丑一网打尽。

　　严明领命出去，心中为这采花贼默默哀悼，他已经许久未见统领这么生气了。

　　这两日忙着抓捕采花贼，锦衣卫众人倒是把相于修这新同僚忘记了，待第三日相于修大喇喇出现在巡抚司时，众人还颇感意外。

　　“严兄，早啊，我今个给大家带了些街边的早食，各位可千万别客气”，相于修指着地上一排排食盒，笑着给众人介绍道。

　　“这是东市的白玉包，鲜豆浆，这是西市的水晶饺，麻薯团……，还望各位仁兄莫要嫌弃”，相于修对着众人施了一礼。

　　其他人纷纷给相于修道谢，严明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相协助，真是对不住，听闻你病了，这几日忙着抓捕采花盗，一直没机会去探望你”。

　　“无事，无事”，相于修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又去提了一个食盒塞到严明手里，忽想到什么似的。

　　“什么采花盗？采花盗不是已经抓到了吗？”，相于修颇感意外，他当初可就是因为那采花贼才白白受了一场牢狱之灾。

　　“哦，这素另外一过”，严明嚼着包子口齿不清的说道。

　　“另外一个？意思是有两个采花贼吗？”，相于修一副八卦的样子，眼珠转了转，又道:“那另外一个抓到了吗？”。

　　严明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今晚就收尾了……”，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个人影走了过来，赶紧将包子吞进肚子里，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相于修还想问什么，见严明走开了却也无法，他当然也看到了那个人，真是烦闷，哪都有这死人脸。

　　“统领”。

　　“统领”。

　　锦衣卫众人纷纷站直了身体打着招呼。

　　寥衡点头示意，单手负于身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相于修身前。

　　“相协助若是银钱太多，大可交于皇上充公”，寥衡锐利的眸子扫过地上已经空无一物的食盒，面无表情开口道。

　　被他当着这么多人面奚落，相于修气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我不过就是请同僚用个早膳，这都不行？”。

　　“不，行”，寥衡冷冷的注视着他，忽的又俯身凑近:“下次若是再让本座看到这些，莫怪本座不讲情面”。

　　轻嗤一声，寥衡擦过相于修出了巡抚司大门。

　　相于修侧过身怒视着某人的背影，忽的伸脚踹向地上的食盒，食盒被他踹倒在地，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严明见状，忙走过来扶起食盒，看着相于修干笑两声道:“统领素来如此，相协助莫怪，莫怪”。

　　相于修这才觉得好过一些，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起刚才没问完的问题，又接着问道:“严兄刚才说的今晚收网，不知我能不能一块去呀”。

　　“这……，只怕统领不会应允”，严明面露难色，:“再说了，这外出任务危险重重，相协助还是好生在巡抚司待着安全些”。

　　相于修撇嘴:“好吧”。

　　你们不让我去，难道爷就不去了？相于修暗暗一笑，采花贼啊！他还没见过呢，说什么也要去看看才不枉此行啊。

　　夜，如约而至。

　　万家灯火渐渐熄灭，街上行人早已散去，整个华京街道彻底被暮色笼罩，只剩那打更的更夫还在街上游走。

　　忽然，有几抹黑影从房顶飞速掠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更夫搓了搓眼睛，心中暗道，见鬼了不成，却正在此时，一阵风吹来，将更夫的衣摆掀起，久久才落下。

　　更夫吓得一个激灵，提着手中的梆子尖叫着朝其它街道跑去。

　　李府内

　　一身影勾着身子的在一处窗外鬼鬼祟祟，那人偏头四下瞧了瞧，没见到有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管子，熟练的拿出迷香倒进管中，就在准备将迷烟吹进房中时。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忽然在院中响起，搅乱了这个黑夜里的平静。

　　正欲吹迷烟的人动作一顿。

　　房中埋伏的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声不好。

　　制造这个声音的主人则是僵硬的看着脚下的枯枝，无比懊恼的又躲回原处。暗骂这李府的下人都是瞎了眼的懒货，这么根枯枝看不见吗！

　　电光火石间，鬼祟的身影扔下管子，足尖一点跃上了房顶，飞速奔逃而去。

　　屋中埋伏的两人也在此时从窗内一个翻身，一同跃上了房顶去追那人。

　　躲藏在其它地方的锦衣卫见统领与副指挥使失手，不由得面面相觑，纷纷加入追赶采花贼的队伍。

　　一时间，各府房顶上好不热闹。

　　寥衡站在房顶，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某人躲藏的方向。

　　相于修见众人已经走了，抚着胸口松了口气，随后悄摸的从李府院墙翻了出去，寻着打斗的声音一路追赶。

　　终于在一处树林外看到了打斗的一行人。

　　采花贼不是只有一个吗，其他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相于修惊讶的张着嘴，粗略一看，对方人数怕是比锦衣卫的一倍还要多。

　　双方正在激烈的缠斗中，寥衡一对五竟不落下风，就在打败最后一个时。

　　相于修看的太过投入，竟忘了身处何地，突然从草丛中冒了出来，鼓着掌拍手叫好。

　　严明惊讶，锦衣卫其他人也惊讶。

　　“相协助，你怎么来了？”，不远处的严明加快手中的动作，想将与他对战的两人迅速解决。

　　几步之外的采花贼见突然冒出来的相于修没带佩刀，口中邪笑两声，双手举着刀用力一跃朝着相于修砍去。

　　锋芒的刀身在月光下闪着骇人的凶光，相于修瞪大了双眼看着砍向他的人，一时间脚底似有千斤重，让他动弹不得。

　　就在刀身近在眼前时，相于修吓得紧闭双眼，口中大叫:“爹～娘～儿子不孝……”。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发生，相于修惊疑不定的睁开眼，砍他的人趴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而他的背上赫然还插着一把锦衣卫特有的绣春刀。

　　相于修猛的抬头，就见寥衡正冷冷的看着他，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器。

　　幽冷的月光打在他那张冷峻的脸上，将他衬得宛如一尊杀神。

　　一瞬间，相于修不知为何，心跳忽的加快了几分。

　　“大人，救我！”，相于修回神过来，面目仓惶的奔向寥衡，他敢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害怕过。

　　“放开”，寥衡冷声道。

　　“不放……，呜呜，我差点就死了”，相于修趴在地上死死的抱着寥衡的小腿。

　　就在刚才，他差点又被砍了，若不是他机灵趴在了地上躲开了，这会怕真的见阎王爷了。

　　思及此处，相于修将寥衡的小腿抱的更紧了。

　　采花贼一伙见寥衡没了兵器，几人交换了个眼神，举着刀冲向寥衡。

　　寥衡动了动腿，想把地上趴着的人甩开，奈何这草包将他缠的死紧，愣是没有撼动分毫。

　　采花贼一伙人已经逼近身前了，寥衡无法，只得弯腰抓着相于修的衣领，将他提在手中，躲闪着对方的攻击。

　　“统领，接着”，严明已经将寥衡的刀拔了出来，朝寥衡的方向扔了过去。

　　寥衡提着相于修一个闪身接住了刀，又转身与人打斗在一起。

　　相于修怕的双眼紧闭，牢牢的挂在寥衡身上，双手抓着寥衡的胳膊，两只腿也死命的绞着寥衡的大腿，就怕被寥衡扔下不管了。

　　“松，开”，寥衡举刀挡住了一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没想到这草包不但没把他松开，反而缠的更紧了。

　　“不松，松了我就死了”，相于修带着哭腔说道，脸上竟已挂了两行泪水。

　　他看的出来，只要他一松手，这些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他害怕极了。

　　“哭什么”，寥衡道，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