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流香》夜路难行

5、跟踪

　　第二日一早，相于修早早的便起了床去给他母亲请安。

　　这沈大夫的药果真极好，不过是睡了一觉，背上的伤口便未觉得多痛了，而且还从未留过疤痕。

　　守门婆子见他来了，忙堆着笑上前一步:“老奴给少爷请安，小少爷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早”。

　　“闲着也无事，母亲可起了？”，相于修抬脚进了叶岚瑜的芙蓉院，边走边问道。

　　“起了，起了，红湘姑娘正给夫人梳妆呢”，守门婆子殷切的答道，在看到相南递过来的荷包时，一双眼睛笑的都快眯成缝了。

　　相于修带着相南进了叶岚瑜的外厅，在矮几前刚落座，大丫鬟绿芙便给他斟了一杯茶。

　　“小少爷请用茶”，绿芙恭敬的将茶盏递给了相于修。

　　“小少爷这时候过来怕是还没用早膳吧，要不要奴婢命人将少爷的早膳传到夫人这来？”，绿芙见相于修点头，便退出房门唤人穿膳了。

　　母亲房中的丫鬟果然不一般，相于修手中端着茶盏，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右手执着杯盖刮了下茶面漂浮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虽说这相于修素日里不着调了些，可这么多年以来良好的教养已经深深刻进了骨子里，若是外人瞧见他这幅样子，怕是都要称赞一下公子世无双了。

　　叶岚瑜出来便瞧见了小儿子这幅样子，欣慰的笑着开了口:“囡囡，你来啦”。

　　可是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噗”，相于修口中的茶水喷涌而出，这该死的乳名实在是无法习惯。

　　叶岚瑜扶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这都是假象啊。

　　不待她吩咐，几个丫鬟便麻利的收拾起了地上的狼藉。

　　“母亲……，我……”，相于修张了张嘴，失态了，失态了…。

　　“你啊……，真是个长大不的孩子”，叶岚瑜宠溺的看着他，伸出食指又在他额上点了点。

　　“这时候过来怕是还没用膳吧，走吧，随我一道”，叶岚瑜迈着步子，步履轻盈的往小饭厅而去。

　　“母亲，你把相北那丫头的身契给我吧”，相于修伸手给叶岚瑜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小菜。

　　叶岚瑜有些意外，打量了他两眼，柳眉轻轻蹙了蹙:“你这是要放了这丫头？”。

　　相北这丫头是个衷心的，做事也十分妥帖，幼子也不小了，她这才起了那份心思。

　　“母亲，儿子对相北那丫头没有别的心思，您还是多为大哥着想一二吧，最好快点娶个嫂嫂过门，省的大哥一天到晚净把心思放我身上”。相于修脑海中幻想着他大哥被母老虎暴揍一顿的惨烈模样，面上乐开了花。

　　叶岚瑜斜睨了他两眼，:“你又怎知我没着想，你大哥那个榆木疙瘩非说什么男子要先建功立业，不愿被情爱绊住了脚，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说起这大儿子，叶岚瑜就发愁，大儿子长的倒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可这脑子里就少一根筋，她都不知道托了多少次媒人相看了。

　　可这大儿子愣是不开窍，总说什么还早，还早，也不看看，他都马上十七了，再过两年好人家的姑娘都被别人挑走了，她还想早点抱孙子呢。

　　“母亲，您可不能听大哥的，要我说，你干脆直接定下来得了，到时候新娘子娶进来，大哥想反悔也没法子了”，相于修眼珠转了转，忽的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母亲，儿子听说那礼部侍郎家有个独女，模样娇憨可爱，性子也是十分直爽，待下人也亲厚，我听着就觉十分般配呢”，就是那身材胖如猪，力气大如牛，不过后面这句话他倒是没说出口。

　　“当真？可我怎么没听人提过这姑娘？”，叶岚瑜撇了眼相于修，总觉得这幼子憋着什么坏。

　　“我也是听朋友谈起，听朋友谈起”，相于修放下了筷子，浅浅一笑。

　　这礼部侍郎才升迁搬来不久，也难怪他母亲不知道了，他也是那日在街上碰巧遇到。

　　一个姑娘家家的，马车都被她坐散架了，他们几个当时被逗得笑了许久，也是因为觉得有趣，他才让人留意了下。

　　“那我明日去差人去打听下”，叶岚瑜放下筷子，接过丫鬟递来的丝帕，优雅的擦了擦嘴。

　　相于修见母亲应了，心中暗笑，与叶岚瑜告别后，在相南耳边嘱咐了几句，然后便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好大哥，我为你寻的这个嫂嫂，虽然体态不如何，人品却是不错的，你就不用谢我啦。

　　相于修一连几日都好生的待在府里，暗中关照着他大哥的婚事，他母亲收到的画像，还有打听的媒人，可都是他安排好的。

　　而且那礼部侍郎的那位小姐，在他有意安排下，被他大哥来了个英雄救美，自此便芳心暗许，这乃后话，暂且不提。

　　许是见相于修这几日听话了，他父亲竟然将看护他的护院都撤了，走在这华京街上看着这喧闹的街市，他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不觉得就走到了赌坊门口，相于修搓了搓手，好些时日没来了，看他今天不来个大杀四方。

　　正要进赌坊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相于修暗道一声不好，闪身躲在了一旁的摊位后。

　　那人却并未注意到他，步履匆匆的往前赶去，看他要去的方向似乎是安和堂药铺。

　　相于修悄摸的跟着那人，他倒要看看这寥衡要做些什么，若是能抓到他的什么把柄就能好了。

　　寥衡许是遇到什么急事，抓了药便往回赶去，并未留意到身后有人尾随。

　　相于修七拐八拐的跟着寥衡进了一个小巷子，刚跟进巷子，却被一把突然伸出的刀拦住了去路。

　　“怎么是你？”，寥衡收回了手中的刀，语气有些不好，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呵”，相于修冷哼:“怎么就不能是我了，莫非……，莫非廖统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胡言乱语”，寥衡丢下四个字便不再理会他，只留下了个冷冰冰的背影。

　　寥衡原以为这人被抓了个现行便会知趣，没想到还是贼心不死的跟着他。

　　“相三公子，你若是闲的无事，正好我巡抚司大牢还缺个看管之人”，寥衡不耐的看着身后之人，他不介意再把他关上几天。

　　说起这事相于修就恨的牙疼，你不让我跟是吧？我却偏要，看你能把我怎么办。

　　“廖统领，你无缘无故关我，看我爹会不会参你一本，这次我可哪里都没去，只是碰巧遇到了廖统领，想与廖统领结伴而行……而已……”，相于修笑了笑，眼中熠熠生光，两颗虎牙在口中若隐若现。

　　廖衡被这笑容晃的愣怔了一下，随即很快又反应过来，俯身凑近相于修，在他耳侧微微冷笑:“你说，我若是把你杀了扔进河里，可否有人知道？”，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危险。

　　相于修打了个冷颤，不由惊的往后退去，也忽略了寥衡的几缕发丝打在脸上带来的一丝酥痒。

　　虽说他儿时也被大哥天天抓去校场训练，可是这人锦衣卫统领，他不觉得他那几招花拳绣腿能打得过人家。

　　“你在威胁我”，相于修恼羞成怒，却也不敢再凑上前了。

　　寥衡抬眼，不置可否，见他老实了，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眼看着寥衡的衣角消失在尽头，相于修气的紧抿双唇，我倒是偏偏要看你在做什么。

　　相于修折返去了安和堂，安和堂掌柜一见是他，忙迎了出来:“三少爷怎么来了？可是哪有不适？”。

　　相于修挥了挥手，懒得和掌柜的客套，直接问了此行的目的:“刚才那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来抓的什么药？可知道是给谁抓的？”。

　　掌柜的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三少爷问的可是廖统领？”。

　　相于修挑眉:“不错”。

　　“这……”，掌柜的面露难色，这廖统领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把他这把老骨头拆了。

　　“我就是关心关心廖统领，没别的意思”，相于修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稍稍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将银子收紧宽大的衣袖里，掩饰般开口道。

　　“三少爷是来给家中人买进补药材的呀，您随我来”，说罢领着相于修进了内间。！

　　……

　　从安和堂出来，相于修脑中回忆着掌柜的话。

　　“廖统领说是给家中人抓的风寒药，还有补气血药，虽未说是谁，小的猜测多半是廖统领心仪的姑娘”。

　　“那个冰块也会有心仪的姑娘？”，相于修摸了摸下巴，心中思忖着，十分好奇。

　　第二日，相于修算好了寥衡回家的时辰，早早的便去了巡抚司门口等着。

　　不多时便见寥衡穿着一身玄色长衣走了出来，在看到门口的相于修时，面色一沉，“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相于修笑着上前，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却没想到寥衡确是连问都不问他一句，直接无视了他。

　　扯了扯嘴角，努力保持着微笑，暗暗呼了口气，相于修大步追向前:“廖统领好巧啊，这是要去哪啊”。

　　寥衡眼皮都未抬一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好半晌没等到回答，相于修对着寥衡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口中念念有词，面冷黑心的臭哑巴。

　　声音很轻，却还是一字不落传近了寥衡的耳中。

　　寥衡眉心跳了跳，止住了前行的步子。

　　相于修垂头还骂的起劲，竟没注意到寥衡何时停了脚步，毫不意外的撞到了寥衡的后背。

　　“咳，咳，廖统领你停下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相于修尴尬的笑了笑，还未说完，就见身前之人转过身，眸中的幽光让人发冷。

　　未等他开口，相于修便急急说道:“青天白日，人来人往，廖统领总不可能在这里将我灭口罢”。

　　声音之大，引的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眼看着廖衡的面色又黑了几分。

　　他又凑上前轻轻道:“寥统领，我若死了，这些人可都是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