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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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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渔一战成名。
回班的一路都有人在他背后窃窃私语,他依旧坦然地走回班级,路过楼屿的时候连掸都没掸他一眼。刚一落座,凌怡回头无比崇拜道:“你文笔真的太好啦!稿子还在吗,能不能给我看一下,想膜拜一下。”
“我随口说的,”话说出口他才感觉到有很冲的装逼味,赶紧解释,“早晨我给拿成了贺子墨的稿儿,到广播站才发现整错了。再去找稿也来不及,就想到哪说哪了。其实没什么营养,挺矫情的。”
凌怡说:“那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啊!原来就认识吗?”
“没有,”沈渔打岔道,“统共没认识几天。害,我自来熟儿,他本来也好相处,打几回交道就跟兄弟似的。咱俩不也是么,姐妹。哦对下次抹完防晒霜扑一层散粉,帮油皮养肤。”
他从帆布包里摸出个铁盒递给她:“要不要拿粉饼救急?”
“可以吗?”凌怡一直愁上完防晒脸油,但小高中生还没想到要拿散粉压油光。
“为嘛不可以,”沈渔朝她招手,“过来我给你上。”
凌怡噗嗤笑出声——沈渔这人还要多好相处啊,那帮人天天在背后给人家造谣说脾气臭。她把脸凑过去,沈渔用粉扑在花色的饼上打转,往凌怡脸上轻拍:“以后你上的时候先从T区上,一点点给它拍匀了。这个饼还不错,能均匀肤色跟一丢丢遮瑕……”
凌怡说:“好专业啊,显得我跟个土狗一样。”
凌怡其实长得算不上美女,但清秀,让人看了就觉得舒服,沈渔见了就喜欢:“什么土狗?你才多大,其实素颜都好看。要是一天到晚把心思都搁捣鼓自己外表上了,那还有精力干正经事。也就我不务正业爱捯饬自个儿,可别在我面前妄自菲薄。行啦,你照照镜子行吗?”
十六七的少女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就很香,很好rua。凌怡对小镜子扒拉两下刘海,惊喜地说:“好自然啊……”
“公交车又照镜子呢?”不知道打哪来了个男生,看看凌怡又瞥一眼沈渔,一副我悟了的模样,“哎呦,好姐妹一生一世一起走?”
“把你他妈那个嘴放干净点。”
撞上沈渔刺刀一样的眼神,高谷鼻子哼唧两声骂骂咧咧地离开,还怼了一边装孙子的楼屿一把。
沈渔没在广播里点名道姓就给够楼屿面子,可这小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人妖一来就把贺子墨抢走了,以后谁还跟自己当唯一的哥们?没亲自堵他就不错了。
道歉?
绝对不可能!
“一群人加起来没我鞋码大,还一肚子坏水儿。”沈渔低骂道,目光随着高谷一直飘到斜对角的第一排,这一道他跟谁说过话一律连坐拉进黑名单。
可凌怡只是闷声不吭,收起小镜子塞进书箱的最里面,仿佛已经对侮辱性的外号免疫了,甚至还能继续跟沈渔说笑。
“他那样说你,不生气么?”
凌怡满不在乎地说:“高谷就那样,满嘴跑火车呗。”
*
沈渔就算早请假也没赶上接孩子,他直接打车去南开找张玉洁。把沈嫣托给她三四天,沈渔心里老过意不去了。虽说俩人是发小,也不带这么压榨人家的,张玉洁还有工作呢。
出租车停在高级小区门口,沈渔跟保安矫情半天才放他进去。他穿行在幢幢高楼间,来来往往的都是奔驰宝马之类的豪车。在楼下看见张玉洁的小奔,他加快了步子往电梯间去。
连电梯都是金色带反光的。
沈渔一进这种地方就PTSD,多半年前他也住市中心的大平层,豪车珠宝的出入必备。结果被人家正室带着一伙保镖给砸了个干净,被轰出去的时候他还不愿意相信自己被三了。
沈渔被甩得一点都不体面,他一分钱都没要还把人家送的东西差不多都还回去了。结果还是被追着屁股骂了小半个月的狐狸精,那段时间沈际江犯病,内忧外患搞得他快疯了。
张玉洁一直叨叨他穷讲究,非得跟当爷的谈感情,跟了人家三年,被三了还一分钱都不要,玩什么贞洁烈女那一套!碰上这种人,不捞够了油水就是傻逼。
电梯停在次顶层,他走过去敲响右手边那一家。
“沈姐?”
张玉洁还敷着面膜,门还没拉开。就听见沈嫣蹦跳着跑过来——
“哥哥!”
沈渔伸开胳膊一把抱住了小姑娘,沈嫣亲昵地蹭蹭他的脖颈,两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两眼亮得跟黑宝石一样。
沈渔递给张玉洁植村秀的手提袋:“你前两天不说这色号好看么,给你买了。”
“沈姐靠谱啊!”张玉洁当场就拆了包装在手臂上试色,“我去这色号炸了!也太显白了吧!”
沈渔抱着沈嫣在客厅坐下,发现书柜里还摆着张玉洁与那个男人的合照。
“还没扔呢?”沈渔放沈嫣去卧室玩,打开玻璃柜凑近去看照片。
张玉洁一把夺过来藏到背后,咬着嘴唇没法狡辩。
“之前还笑话我,拿起来放不下,我看你也是个没救的恋爱脑。”沈渔气不打一出来,“俞歌那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双插卡,脚踏八百只船,他拿你就当个替身,怎么还念念不忘呢?”
张玉洁果然一副便宜模样:“他没你想的那么烂。”
烂不烂的我还不知道么?为了扒贺子白悬赏三十万,摄像头装到九号会所,就差24小时监控了,简直就是个变态跟踪狂。
得,他还为了钱跟俞歌同流合污,谁比谁高尚。
沈渔可不敢说自己跟俞歌有联系,假装一个旁观者说:“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情人如衣服,不要了就是不要了。给你留套房子留套车就够仁至义尽了,咱别犯下贱。你爱听不听吧,反正到最后逼飞奶炸的人不是我。”
张玉洁被他说得倔劲儿犯上来:“我不信,你就能跟存三爷就一刀两断个干干净净?”
“当然。我沈渔从不吃回头吃屎。”
“去你妈的,”张玉洁抽抽鼻子,可眼圈还是红的,“说正事,无事献殷勤,你大老远过来找我干嘛?”
沈渔从口袋里递给张玉洁一张银行卡,吓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干嘛啊?”
“谢谢你帮我看这几天孩子,多张嘴吃饭挑费挺大的……”
“我不要!”张玉洁如避水火,“我又不缺钱二子吃的又不多,我自己住这么大房子也害怕,还巴不得有个人能陪我呢!沈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还拿我当外人啊!”
沈渔嘬牙花子:“哎呦!你要不要?不要咱俩别当姐们儿了。”
“不要!”
“那行,”沈渔见缝插针把卡塞张玉洁睡衣口袋里了,“再帮我看几天孩子,包月儿。”
“……”好算盘。
沈渔怕沈嫣黏他不让走,悄摸从张玉洁家溜了。刚走到楼下,俞歌就给他来电话了。
“沈先生?听说你跟墨儿走得挺近,所以答应我的事有眉目了吗?”
沈渔滑不溜丢地答道:“对不起啊俞总,最近太忙了,早晨我得卖货白天我得上课晚上还得睡觉,实在没功夫往人家里跑。”我不想干那损人利己的事,能拖多久是多久。
沈渔得寸进尺:“要不您把我的海货都包了得了,反正您老人家产业多,我这点小生意还不是动个嘴皮子的事儿?我不用跑菜市场腾出来空,也好攻略贺子墨快点帮您解决燃眉之急啊。”
“……硕鼠。”
“害,无奸不商嘛。行吧?我的首富大人,您跟我这小摊小贩不一样,是干大买卖的,不差那点钱!”对面没说话,沈渔估摸着这事要成,“行不行啊……”
“跟我助理对接吧,就不该给你打电话。”
对面气哼哼地挂了电话。
沈渔嘲讽地哼一声——这种二货怎么当上NH集团大总裁的,给自己打两回电话就被敲十多万了。
黑心的商人啊,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我沈渔才是天生的资本家~~
*
沈渔特地买了酒菜,沈际江关三天了,去看看死了没。
一推门就是股粑粑味,恶心得沈渔差点吐了,他捏着鼻子开窗户,无比嫌弃地推开卧室门。
沈渔扔给沈际江一把剪子:“老东西别特么装睡了,起来把你的屎尿屁收拾干净。”
“操|你姥姥的……”沈际江呵着气骂街,沈渔一句儿都懒得理。快他妈三天三夜没吃没喝,他差点死了。颤颤巍巍连剪子都拿不住,拿牙扯着半个把蛄蛹半天才把绳子剪开。
沈渔这招狠,沈际江饿得要死,就是放出笼子也咬不了他。老东西对着自来水管咣咣灌了一胃口凉水,才缓过来点精神对付沈渔。
“不收拾干净不许吃饭,”沈渔端了杯奶茶,惬意地嘬两口,“我就在这盯着你。”
沈际江憋了那么久,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是你爸爸!你这么对我,会他妈下地狱的!”
沈渔咬着吸管,惊奇地望着沈际江:“下地狱啊……你不也得在我前面么?父不慈子不孝,有因才有果啊。”
他才是最恶毒的狐狸。
沈渔扔给沈际江一堆废报纸跟破抹布,往他膝盖后面踹一脚:“还不快点?!”
“哎呦——”沈际江手腕还骨折呢被他冷不丁这么一摔疼得把胃里的凉水都呕了。
沈渔嫌晦气,退到墙根冷眼瞧着他。
“搁以前抗战时期把俘虏饿个三天三夜该招的都招了,怎么你沈际江那么硬呢?我要是你就立刻马上悔不当初磕头认错,兴许我心情好就原谅你了。当然啦,你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的哦。”
沈际江拧过脑袋阴森森地瞪着他。
沈渔:“看我也没用,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出不去这间屋子。命都捏我手上了,就低个头,那么难呢?”
惨白的灯光在顶,沈渔居高临下,透白的皮肤上嵌两颗深不见底的狐狸眼,嘴唇猩红得诡异,撒旦般饶有兴味地俯视他的亲生父亲。
他们是彼此的恶魔。
沈际江佝偻着枯槁的骨架,灰得发黑的脸搅成一团,跪在地上刮干净自己的排泄物,心里快把沈渔跟八辈祖宗骂烂了。
“吃饭,以后少出去浪。”沈渔漠然地说,“搞一身梅毒回来,看你一眼我眼珠子都要得性|病了。”
沈际江喉咙里阵阵闷哼,吞吞吐吐半天才落了句能听的人话:
“好。”
沈渔蓦然回首,他居然从沈际江的嘴里,听到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