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言歌》荷风入帘

56、第五十六章

　　直到子叶拉了他一下，“饱了就不要吃了，没有让你全部都吃完。”

　　贺聪抽了一下鼻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没事，我能吃完。好久好久没有人特意给我做饭了。妈妈生病后……”

　　他想到了什么，又哽咽了起来，却坚持断断续续地表达着自己的感谢，“谢谢……谢谢……叔叔阿姨，这顿饭让我觉得我又有家人了……”

　　叶妈妈赶紧点点头，“对，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孩子你可别太难过了。”

　　贺聪点点头，在叶爸叶妈关切的眼神中继续吃了起来。最后还是子叶把他的碗筷一收，又打了碗汤递给他，“喝完这碗汤不许再吃了。明天还有正事。”

　　贺聪乖巧地接过汤喝了起来。

　　饭后，贺聪第一次没有抢到洗碗收拾厨房的活，二老死活不肯他进厨房，又让子叶在客厅陪他。

　　厨房里的水声哗啦啦，贺聪靠在子叶的肩头，一切平静又安定。

　　“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爸妈。”他低声说，语气却坚定异常。

　　子叶摸了摸他的脑袋，“行，他们有你这大宝贝儿子开心还来不及呢。”

　　“还有你，以后我一定对你好。”贺聪抬起头看着子叶。

　　子叶把他的头又往自己肩上一摁，“好好好，你自己也要好好的。”

　　二人靠在沙发上说着没有营养的细碎话语，二老出来的时候才赶紧分开。

　　二老继续发挥着有眼色的优良传统，拎着收拾好的垃圾袋出了厨房就往门外走去，“我们回酒店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啊。”

　　“那我送你们。“子叶赶忙起身，却又被二老推了回来，“不用不用，就两步路我们认得，你好好陪小聪。”

　　贺聪乖巧地站在子叶身后，“叔叔阿姨再见！”

　　二老离开，留下了他们二人。贺聪今晚依旧留宿，子叶哄着他赶紧去洗了澡，争取早点休息，养足精力以应付明天的追悼会事宜。

　　一大清早，子叶和贺聪意外的发现早就等候在小区外的周超。

　　“上车。”周超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

　　贺聪张了张嘴，想说点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你超哥也是疼你的。”子叶笑笑，拉着他上了车。

　　这会路上行人车辆都还稀疏得很，车子沐浴着晨光顺畅地往殡仪馆驶去。

　　“你咋没跟禹洋和雯雯一起？”子叶问。

　　“他们去接你爸妈，说要好好替你们照顾二位尊上。”

　　“得嘞，回头我再好好谢过大家伙。”子叶心头一宽松，揉了揉贺聪的脑袋瓜子。

　　贺聪歪头靠在子叶的肩上，虽然还是没说话，心里却有些暖暖的。

　　到了殡仪馆，追悼会现场已经布置好了挽幅、遗像、挽联、挽幛、花圈。贺妈妈的遗体安静地躺在鲜花丛中的水晶棺里。

　　贺聪戴上黑纱开始在门口迎接来访的亲朋，子叶胸前佩戴着白花，不避嫌的在一旁陪同。

　　贺聪镇静地向每一位来访的亲朋鞠躬致意，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贺峰。他身着一套黑色中山装，臂戴黑纱，胸佩白花。

　　贺聪刚准备习惯性鞠躬却一下顿住，脸上的镇静被怒意取代，他双手握拳正欲冲上去，被身后的子叶一把拉住。

　　子叶摇摇头，“阿姨喜欢清净，这是她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天了，不要打扰她的安宁。”

　　贺聪这才冷静下来，只当作没看见一般，父子两擦身而过。

　　刘禹洋、周雯雯、子叶的父母一行人，还有王大乐、杜康以及马有几个室友也到了。时间将近九点，司仪开始召集大家来到了指定区域，追悼会正式开始。

　　司仪简单介绍了贺妈妈的生平事迹，享年五十一岁的信息还是让大家忍不住一阵唏嘘。

　　来到家属致辞的环节，贺聪上台。他先是向前来的亲朋表示了感谢，而后对众人说道：“母亲的一生是坚强的一生、隐忍的一生，她的生命之花虽然短暂，但是却依旧开得绚烂。她的恬退宽容和对我始终不渝的爱意，让我懂得了人世间的美好。她的善良和温润也将让她前往更安乐的地方。母亲的心最为柔软，我相信她一定不愿意大家沉浸悲痛，在此，作为她的儿子，我代她转达，离别不必用苦痛装点，因为那也许才是解脱的开始。再次感谢大家的送别。”

　　遗体告别环节开始，参加追悼会的众人每人手拿一支白色的菊花，绕行棺椁一周，再继续转向遗属致意。

　　子叶过去，将花放在了一侧，“阿姨，我会照顾好小聪的，您放心。”子叶心里默念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平静的面容，庄重地三鞠躬。

　　追悼会结束后，刘禹洋、马有几个主动留下来帮忙张罗参会人员去往“解秽酒”的午宴，周超依旧沉稳的载着子叶和贺聪跟随灵车前往火葬场。

　　送遗体火化的时候，贺聪没有流泪，只死死的拉着遗体转运车不肯撒手。工作人员无奈地看着他，子叶上前，“让阿姨安心去吧。”

　　子叶的声音柔柔的，让贺聪的眼神又有了聚焦，他点点头，终于放开了双手。子叶担心地看着他，将他抱进了怀里。“我们都还在。”

　　两个小时后，贺聪接到了母亲的骨灰。

　　子叶问道：“葬在哪里想好了么？”

　　贺聪点点头，“南华是妈妈的伤心之地，我打算送她回老家安葬。这样那边也有她的族人可以照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下午就走，跟着这次来参加追悼会的亲戚们一起回去。“

　　“这么快？我这还没安排好……”子叶没想到这么突然，贺聪打断她，“我自己可以，你安心回去上班，好好陪陪叔叔阿姨，龙胜项目的投标结果这两天也应该出来了。”

　　子叶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眼圈还是红的，脸色还是憔悴的，但是，似乎有什么在变得不一样了。

　　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这个男生好像一夜成长了起来。这种成长让子叶觉得心疼，又觉得欣慰，“那你自己好好的，需要什么帮忙就给我打电话。”

　　贺聪点点头，抱着母亲的骨灰和外面等候的亲戚们汇合去了。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子叶心里一阵难过，如果成长一定要用这么痛苦的方式，那么她希望他永远只是那个笑起来露出大白牙的阳光少年。

　　追悼会结束，叶爸叶妈也无心游玩，第二天就回了长海。走之前一再叮嘱子叶不能欺负贺聪。子叶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着急忙慌地将二老推进了安检口。

　　公司这边，安婷婷安排的两名面试人员终于到位了，经过前期多轮面试，各方面倒是十分契合。姚雪这边历经千辛万苦也终于社招上来了两人，虽然只能算是勉强堪用，但终究好过人手不足。
　　中标结果即将公布的那天，周超几人一早就从各项目回到了办公室。

　　众人时不时刷新一下中标结果公示网站，直到临近中午，公共办公区发出了一阵欢呼，子叶赶忙刷新网站，第一中标候选人一栏清晰地显示“中创商业地产运营有限公司南华分公司”。

　　哇噻，子叶也赶忙冲出了办公室，和欢呼雀跃的众人抱在了一起。

　　“庆祝！庆祝！”刘禹洋放肆地喊着，这么长时间的连轴加班，挑灯夜战，外有同方虎视眈眈，内有总部裁撤压力，这一仗危机四伏，却赢得如此漂亮。几位泪点低的女士已经开始喜极而泣了。

　　等众人情绪平息下来，子叶回到办公室。

　　她看着那个中标公示的页面，同方的投标价竟然比自己公司还高一点点？颜远生那个老狐狸失算了？

　　子叶一脸的疑惑，她给周雯雯打电话。

　　“我们中标了！”

　　“是啊，恭喜恭喜啊。其实公司内部一直争议蛮大的，最后还是黄董拍板定下来的，为了她女儿的身体吧。所以啊，以爱之名，天下无敌啊。”

　　“同方的报价怎么跟最初说的不一样？”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所以黄董对他们这出尔反尔的做法颇有微词。你们能胜出，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你也不知道原因？”

　　“我开一下脑洞，贺聪那小子从我这知道颜远生威胁你的事情了。有没有可能是他做了什么？”

　　“他？他做什么能影响一个商界大佬的决定？“

　　挂了电话，子叶的疑惑依旧没有得到解答。她决定先放一放，毕竟目前安排新项目的合作细节敲定等诸多事宜需尽快开展。

　　又是一天的会议，子叶晚上回到家，屋里空空荡荡。想着贺聪已经走了四五天了，还未有回来的消息。虽然每天都有通话，但是人不在身边，子叶依旧觉得满是牵挂。

　　贺聪的电话适时地进来了，“今天还好吗？”

　　子叶忍不住想第一时间跟他分享好消息：“挺好的，今天我们收到中标的消息了。”

　　“那太好了，这么长时间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贺聪电话里也替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