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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双蕖怨 无言谁会凭阑意(上) ...


  •   “膻。。。怎会这般腥膻。。。哎哟,只恨我不敢请辞离宴!”

      “阿兄且忍耐吧。”

      问宫人要了团扇,我主动帮李显煽风驱味。其实这座龙麟宫建在凝碧池中,这时节凉风徐徐,大殿门窗四敞,最是透气通风的,况殿中每隔二三丈便设下一座香炉,香雾源源不断,也不知李显的鼻子内部是什么离奇构造,李显不断的埋怨吐蕃使臣身上的特殊腥膻味。

      去年在昆阳行宫,大雪一下便是数日未绝,山间地形本就崎岖,又遇风雪阻碍视线,狩猎就变的更为困难了,李显大不尽兴,只看先前的猎获颇丰,遂无奈作罢,不敢冒险入山。行宫内外皆有宫人清理积雪,对日常生活没产生负面影响,横竖已是腊月中旬,李治遂宣布起驾回东都准备庆祝新年。

      回到洛阳数日后,李显的宫人陈氏为他生下一女,婴儿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眉眼稍长开,大家都夸五官似父亲,是个小美人。武媚吩咐李显带着长孙女在宫中小住,新生命降临家中,大家都很欢喜,除了我,因为帝后打趣旭轮,说要赐小儿子几个绝色宫人,盼他也早日为李家添丁,让我窝火的是李旭轮居然不知拒绝,红着脸颔首称是,导致我严重怀疑这小色狼早就在打身边某个宫人的主意。

      人人祈盼新一年的日子能比往年顺遂,可惜上天听不到。咸亨三年伊始,姚州刺史(云南楚雄)上报蛮民叛乱,聚众达二十余万。太子监国,总司庶政,军事则需事无巨细的送达天听。李治下令梁、益等一十八州募兵驰援姚州,以太子左卫副率梁积寿为行军总管负责此次战事,击杀叛民七千余,终获全胜。一封封露布飞送洛阳,李治笑说兵部得了一位笔力雄健的奇才,细问兵部,道是姚州直接传来的捷报,兵部未加一字润色,手书者乃刺史府幕僚——骆宾王。

      两年前,吐蕃大肆寇犯一十八州,又与于阗叛将联合攻陷(原龟兹国)拨换城,致大唐罢四镇守军。吐蕃又攻吐谷浑,薛仁贵率军反攻,却因粮草被夺导致兵败大非川,吐谷浑国土尽没,可汗诺曷钵与王后弘化公主率数千帐内附。吐蕃在吐谷浑故地扶持了一位傀儡为君,还嫁了公主。吐谷浑人短时间内重返故地无望,与灵州土人也略有冲突,李治于是改灵州的鸣沙县为安乐州,专供吐谷浑人居住,弘化的长子慕容忠夫妇仍留居京都。

      至四月初夏,草木扶疏,蜂蝶婆娑,暑气渐近,帝后驾幸合璧宫。吐蕃赞普芒松芒赞遣使入贡,李治大为不快,说吐蕃骑兵在凉州附近蠢蠢欲动,如今却派人迢迢入唐,谦称是朝贺献贡,却不知究竟安的是什么心。但上国皇帝理应展示气量宽宏的姿态,李治不仅吩咐鸿胪寺好吃好喝好招待,又于合璧宫设宴款待众使,甚优礼之。帝后都亲自出席了,儿子们也不得不到场作陪,这便苦了嗅觉‘超常’的周王李显。

      我劝李显忍耐,李显朝我靠了靠:“听闻蕃地大使年少时质居长安,太宗开恩,允其入国子监,就读于太学,因而通晓我中华文字,却不曾习得调香熏衣!”

      我心笑李显抓住人家一个缺点便不肯撒手,表面却要顺着他的意思:“是呀,正因专心习我中华文字,而今阿耶问蕃军犯我唐土之事,蕃使自言仅奉命朝贡,不晓军旅,真真巧舌如簧,占尽口头便宜!

      “我听闻呀,”,后方席位坐着一位与李显同岁的待嫁少女,是韩王李元嘉之女:“吐蕃国主有和亲之意,啧,不知究竟是打是和呢。”

      韩王李元嘉,高祖李渊第十一子,生母宇文氏是宇文士及之妹,士及之女聘为赵王李福正妃,前两年李福病故,李治允李元嘉回京吊唁这位侄子兼表妹夫。

      李显回头看向南海县主,笑呵呵道:“万幸韩王已为姑母与文德皇后族弟定亲,否则姑母怕是寝食难安喽,不过,依侄窃见,长孙希古如何比得一国之君?姑母不若请韩王悔婚,和亲吐蕃吧!”

      我道:“蕃使每朝见便求和亲,阿耶从未恩准,即便二国和亲,定是选宗室女封为公主。”

      众人说笑几句,李显指点旭轮如何品酒,唐时尚未发明蒸馏之法,酒精度数难与后世相比,但喝多了也会醉,哦不,该是微醺,如果想要喝断片儿。。。非常困难。

      粘稠的酒液倒入水精杯,灯下看去,是一种不掺杂质的琥珀亮色,旭轮浅啜一口,只说甜滋滋的,入喉微辛,像是在喝凉姜汤。

      “弟闻蕃主已有正室。” 旭轮放下酒杯。

      李显劝他满饮,还亲自为弟弟倒酒:“确然,听闻出自彼国贵族。蕃人称国后为‘赞蒙’,吐蕃先王有五位赞蒙,文成长公主便是其一。诶,阿耶现与二人问事,可知蕃使身侧是何人?”

      李显这么一问,旭轮下意识的望向那位身姿伟岸的美髯公:“弟不知,观其服饰,当是。。。三品高位。”

      李显叹息,大有羡慕之意:“此公便是多祚族叔——右卫大将军李公谨行,麟德年间任营州都督,所辖部落家僮逾数千人,深为契丹、高丽等夷人所惮。”

      【可略】靺鞨,位于长安东北六千余里,东抵大海,西接突厥,南界高丽,北邻室韦。其国分为数十部,各有酋长统帅,父子相承,世为君长。或附于高丽,或臣于突厥。「黑水部」在最北方,尤称劲捷,每恃其勇,久为邻境之患。境中无文字,习俗皆编发,性凶悍,从不忧戚,贵青壮,而以老弱为贱。人无屋宇,依山水掘地为穴,架木于上,以土覆之,状如中原之冢墓,相聚而居。夏则出随水草,冬则入处穴中。兵器有角弓及楛矢。其畜以养猪为主,富人至数百口,食其肉而衣其皮。死者穿地埋之,以身衬土,无棺敛之具,杀所乘马于尸前设祭。

      【可略】隋末,有名唤「突地稽」的酋长率其部千余家内归营州,杨广授其金紫光禄大夫、辽西太守。武德初,突地稽遣使朝贡,李渊以其部落置燕州,仍以突地稽为总管。刘黑闼叛乱,突地稽率所部赴定州,遣使诣李世民请受节度,以战功封蓍国公,又徙其部落于幽州昌平。高开道引突厥来攻幽州,突地稽率兵邀击,大破。贞观初,李世民拜突地稽为右卫将军,赐李姓,这李谨行便是突地稽之子。

      有幸一睹传闻中武力绝人、勇盖军中的李谨行,别说旭轮忍不住赞叹,我都感觉这半百大叔比刚才帅了好几倍呢。有时想想,后世最为推崇汉唐,更惯以汉人、唐人自称也不无道理,至少这份海纳百川的大国胸襟便是历代之最,胡儿吟汉诗,汉女习胡舞,‘华夷一家’不止是口头说说而已。

      旭轮道:“需寻时机向大将军敬酒。先前高丽降将钳牟岑拥立末君外孙安舜为王,阿耶命高公(高侃)与大将军率军讨伐,十数日便击败叛军,安舜走投无路杀钳牟岑自投新罗,高公表奏李大将军功绩甚巨,可想沙场之上何其勇猛,实乃我大唐战将。”

      李显点头,忽又敛笑:“阿耶惯是心慈,实该处死高藏并子孙男裔!容留性命总是隐患,高丽国灭仅二载便生叛乱,这往后。。。哼。”

      我道:“阿兄盼高丽灭种,阿耶却盼其人丁兴旺呢,可知高尚书(高藏)之妻因病亡故,阿娘屈尊为高尚书保媒。”

      李显皱眉,深表怀疑:“谁家女子竟得阿娘过问昏事?”

      我道:“是攸暨堂姐。”

      毒刹韩国夫人的元凶除了武攸暨的伯父武怀运便是武媚的另一个堂兄弟——武惟良,他被杀后,子女留在始州(四川剑阁)艰辛度日,去年回了洛阳,武媚在吃穿用度上全无苛待。

      高句丽末君高藏入唐后获赐工部尚书,衣食无忧,年初,他的王后染病而死,李治有意嫁一位宗室女给高藏续弦,武媚提议把这份福气赐给自己的堂侄女,李治已拍板,想来婚期便在今年吧。

      以武氏女取代宗室女,旭轮和李显都觉得意外,但这是帝后的决定,而且高藏是亡国之君,给个媳妇儿就不错了,想来他也不敢挑肥拣瘦。

      说到武攸暨,我不禁头疼,小孩子的排外心理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解除。在昆阳行宫时,无论我如何积极推动,通过堆雪人、打雪仗、溜冰等一系列游戏,武攸暨与李钦李融等人的关系也只是破冰而已,想要称兄道弟推心置腹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尤其李旭轮,乍看上去,他对攸暨是客客气气的,但这恰恰是他内心与人保持疏离的外在表现。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又是撒娇又是卖萌,谄媚态度简直令人发指,我图啥啊,不就是盼着旭轮能与武攸暨相处融洽,等哪天落了难,敌营中有个老相识能帮他一把嘛。武周享国十五载,武承嗣眼热储位,旭轮好如俎上鱼肉,武党爪牙走狗无所不用其极,明枪暗箭令人防不胜防,虽然我现在还算不出武攸暨能起什么大作用,但有总好过无吧。

      李显调侃道:“啧啧,思来实是一桩好姻缘,日后宅中短缺椽梁瓦砾,或暴雨冲毁外墙需以泥沙修补,便问姐夫讨求。”

      “阿兄精于盘算,”,我忍不住笑道:“不过,高尚书该是妹婿,那位武家表亲芳年二七。”

      “啊?闺阁女子?”,李显深感意外,他原以为武氏女嫁过人,默了默,他吟了一首歪诗:“老翁寿近一甲子,青丝娇娥年十四,蛮王中土迎新妇,你谢恩来我饮泪。”

      李贤之前在逗新生的次子光仁,婴儿睡熟了便被乳母抱去偏殿,李贤这才得空收拾侃大山的弟妹。

      “合该重罚尔等!三郎尤甚,此诗。。。一字一杖!”

      李显不以为意,他举盏,笑呵呵的对李贤道:“弟自罚。。。一坛,阿兄适意否?话出口,如泼水,实难收回呀。”

      旭轮急忙自省,其实旭轮只提了两年前唐军平定高丽降将谋反一事,并无禁忌,但见李贤面色不悦,没错也认了错。而我说的比之李显只多不少,甭管对错,先自罚了一盏乾和葡萄,喝的过急,呛了嗓子,捂住嘴猛烈的咳了几声。

      “浮滑儿!”,李贤气弟弟像个小孩似的没正形,一把夺了李显的酒盏:“高藏曾贵为一方国主,三郎如此嘲谑,不觉失礼么?再者,你道吐蕃遣使只为求和亲?我辈亟需警醒啊。”

      “警醒却能如何?”,李显借了旭轮的酒盏自斟自饮,颇为苦闷:“阿谁不知蕃人最是狼子野心?可蕃军亦最为强盛啊!!想那青海之南,盛夏积雪,不利我大唐天兵,每开战,我军胜则小胜,败则惨败。何况其国地处寒苦,其都逻些(拉萨)唯生红柳,更无草木,可想其壤何其贫瘠,便是攻占灭国亦无利可得啊。”

      李贤看着李显发泄似的接连灌饮:“可知我府中骑曹参军李冲?”

      李显像是想到什么,闻言便哈哈大笑:“知晓!知晓!前日弟与人吃酒,闻听李参军新与荥阳郑氏定亲,弟言此君若非赵郡李,莫说三千贯钱为聘,纵以洛阳宫送与沛国公,恐亦不肯嫁女呢。啧,毕竟是五姓七望,家世高华,虽太宗诏禁门阀卖婚,阿耶诏禁七姓十家不得自为昏姻,却迄今难禁。”

      “我非是与你论五姓七望!”,李贤轻推李显:“李冲次兄与鸿胪寺主簿交好,言蕃使曾询问阿妹是否与人定结昏约。”

      “岂止狼子野心!!”,李显骤然暴怒,脸红脖粗,气的舌头直打结,就差没拍案而起了:“吐蕃赞普居然。。。呸,吐蕃赞普是何啖屎狗奴!竟觊觎我阿妹!果然不只为求和亲。”

      旭轮神色亦凝重,却不忘劝慰李显不要过度担忧:“许是蕃使无心之言,非是赞普本意。”

      李显压低声音急问李贤:“阿兄,昔枭氏获罪伏诛,阿耶尚以功勋子弟匹配二姊,阿妹乃耶娘心头宝,又怎会下嫁蕃奴?”

      李贤看了一眼仿若镇定的我,回李显道:“我亦不舍以阿妹和亲番邦,然而,阿谁胆敢小觑吐蕃骑兵?”

      “这有何难!”,李显眼前一亮:“蕃奴真若以武力威慑求婚逆女,我愿执刀披甲为阿妹而战!”

      我的天啊,凡以正统自居的中原皇帝啥时候肯以真公主和亲外邦,果真是精兵强将给了吐蕃赞普自信?当真敢这般不走寻常路?不过,无论吐蕃敢或不敢,义阳、宣城二公主都已下嫁臣子,李治膝下的确就剩我一个正牌公主了,担心之余,李显爱护我的心意令我很是感动。

      “若然大唐与吐蕃因和亲而起战事,四哥愿保护月晚么?” 并肩漫步在月下的湖边,我忽然问旭轮。

      之前李贤李显认真讨论时,他没任何反应,可能。。。我并不值得吧。

      旭轮慢声道:“三哥道愿为阿妹御敌。”

      旭轮的风淡云轻教我心灰意冷,我喃喃自语:“我现是问你呢。”

      “前线多我一人并无大用,”,旭轮低头看地,把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踢进了凝碧池,咚的一声,也敲在了我的心上:“我留内陪伴阿妹,静候捷报。”

      泪水在眼眶打转,我清楚近在咫尺的他一定听出我快哭了,我急的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若无捷报,若蕃军大举攻入。。。”

      “真若邦国殄瘁,再无转圜,”,旭轮牵起我一只手,但他的温度并没有如往日那般带给我安心,因我求不来他的半分心意:“我亲手送阿妹上仙。”

      我怔怔凝视他,心如乱麻。这原只是我的一个假设,或者说是我无理取闹,但旭轮的态度仿佛是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所以我。。。还是有点值得的吧。

      我以为是自己听错或是他说错了,然他无意解释,仍轻声的坚定的道:“我不在乎被世人评议凶残,宁可阿妹。。。死于我手,不容阿妹为蕃奴所夺,但若阿妹一心求生,我不会逆意,愿亲自护送阿妹出嫁。”

      我只觉他是敷衍,满不乐意:“明言事事顺我心意,可你实则。。。并不在意。。。”

      “分明是你多虑,”,没等我说完,旭轮很不耐烦的插话:“我深信阿耶宁可与吐蕃一战,决计不忍以阿妹和亲。”

      “怪我无事生非?我担心自身前程你却不准?!”火大不是没来由的,我唯独见不得他对我的忽视。

      宁心小声帮腔:“此事并非阿姐多虑。”

      旭轮最怕我哭闹,便赶紧赔不是,宫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他的近侍戴思恭劝我:“公主莫与大王赌气。大王之言不无道理,至尊断断不舍以公主和亲吐蕃。”

      我不依不饶,趁机谈条件:“阿兄若应我一事。。。”

      “百事又何妨?”

      更深人静,我躺床看着旭轮,他坐于床尾抚琴,面容带几分倦意。我裹着被子爬到他身边,他十指暂停。

      “哥哥,”,我拱进旭轮怀里,他不情不愿的接纳了:“真若以我和亲,你我逃出宫城可好?不等下一世。。。”

      不要等下一世,我只怕我已用光了我的幸运与你在此相遇,这一世便以夫妻之名携手共度吧。

      旭轮颦眉不悦,又似惊讶非常:“胡白!”

      原来我们之间存有默契,他竟听懂了我的心声。

      “谈笑而已,”,我嘿嘿傻笑糊弄过去:“不值动怒,还请冀王抚琴,我必得一宵好眠。”

      李治本就厌恶吐蕃屡屡犯边,此次遣使朝见又不为乞和,加之大使仲琮其人耍嘴皮子很不讨喜,一宴便罢,亦未二次宣见。待蕃人返程,礼部、鸿胪寺请示以何人回访,李治再三考量,命选一位擅画图形且了解山川地势的文官,最后定了将作监的一个都水使者黄仁素随蕃使回访。

      蕃使离开洛阳的当日,我有了一座专属寑宫,武媚吩咐女官挑选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与我作伴,可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因此而变得丰富多彩,反而心怀愧意,她们原本是大千世界里无忧无虑的飞鸟,现在却不得不陪我在这牢笼般的禁宫内‘享受’无聊,稍有差错便会赔上性命。

      但与袁天罡沾亲的袁芷汀却告诉我世间万物皆有其命,既来之则安之。我一度怀疑这个明明和我同岁却有点故作老成的女娃真是什么能人异士,更甚至像明崇俨一样了解我的来历,但当我亲眼目睹她也会被死耗子吓的哇哇大叫抱头逃窜时,我顿然心安了,本人还是大姐大嘛。

      某天,李治审阅我近期誊抄的经文,说我的字全无筋骨,指责我怕吃苦,只凭手指的力气执笔,根本没用腕力。被李治抓住我偷懒耍滑的铁证,我怎敢辩解,立誓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的练字。

      “此物便是鱼袋?” 我赶紧转了话头,生怕李治给我布置作业。

      云净天清,仲夏的晨间气温宜人且无风,李治命在中庭置了屏风桌榻等家具,近处生有几株紫薇,枝头烂漫繁艳,远观如一片霞云,细嫩小巧的花朵不时掉落在漆盘里,几乎覆满了那个富丽精巧的绯色丝囊。

      李治洞悉我心思却未揭穿,他将经文还给我,摇头笑道:“门下呈新鱼袋供我过目,此后五品以上鱼袋改以银饰。”

      我随口道:“儿闻内外官人所佩鱼袋别名承露囊,露乃君恩之意,随身佩戴,时刻不忘君恩。”

      “诚然,人之贵贱,官阶之高低,”,李治拿起那簇新的鱼袋,轻轻摘去一朵朵的紫薇:“尽显于这小小丝囊,”,李治取出囊中之物,是一枚铜制鱼符,长约二寸,宽半寸许,乍看没分量,却是许多人奋斗一生的目标:“欲取此显贵之物,非大才不能为。”

      唐制,随身鱼符,左二右一,太子以玉,亲王以金,庶官以铜,鱼符皆题「某位姓名」,并以袋盛。鱼袋三品已上饰以金,五品已上饰以银,六品已下守五品已上者亦不得佩鱼。

      我佯装不懂,笑嘻嘻道:“儿以为绯袋不及诸叔伯所佩金袋引人注目,阿耶不若改赐众臣金袋。”

      “我儿着实慷慨啊,”,李治抚掌大笑,随手把鱼袋系于我腕上:“可惜库中缺金丝,无得金袋赐下,待月晚来年嫁人,阿耶破例赏驸马一枚金袋,可好?”

      宫人报给事中刘奇贤(刘景先)求见,李治允准,刘齐贤的上报屈指可数,比如审理冤案、积案,洛州新粮仓的建造进度,都是李治一直亲自过问的政务,最后,刘齐贤送上一封露布与进表,道是兰州大捷。李治因先前审阅我抄的经文而累眼,便吩咐冯士良来念左卫将军权善才的进表。

      听着听着,李治面露不快:“党项既已投降,何必屠戮降兵?谁人劝阻?”

      刘齐贤微惊,有蝴蝶落在他牙簪上也不敢拂动驱赶。

      冯士良平静的向下看去:“兰州刺史崔知温。崔刺史劝言,赶尽杀绝恐激怒降兵,若殊死一搏,于我大唐将士无益。”

      “崔知温。。。”,李治微讶,忽笑道:“啊呀,竟是崔知温!”

      冯士良杜也笑了:“执着如崔刺史者,少之又少,确然令人难忘。”

      “彼时崔卿任灵州都督府司马,”,李治捻须望天,似陷入回忆:“谏言请迁二部族至河北,我未准许,崔卿接连上奏,前后一十五次,呵,崔卿不以为繁琐,我却恐沿途驿马怠倦啊。”

      冯士良道:“圣人阅视第一十五道奏表时,称誉崔刺史谏不惧死,真直臣也。”

      李治吩咐冯士良把露布读完,微微笑道:“以崔卿守兰州,吾之大幸。”

      奏报完毕,刘齐贤本该退下却欲言又止,李治让他有事直言,刘齐贤于是递上一封奏表,道是自己那位被派去河西督军的顶头上司姜恪的遗体已被护送回长安,因李治并无别旨,太子李弘依例赐赙,未曾拟谥。

      李治敛笑,微微一叹:“持盈守成,唉,太平之君啊。敕令,快马传讯京中,着太子与礼部共商,姜卿乃侍中,生前屡立战功,另则,姜卿之父乃从龙功臣,自前隋便为高祖驱迟,更为国捐躯,忠勇门第,不可不追以美谥。”

      刘齐贤领了旨意,却又一次支吾其词,似乎拿不定主意,急的耳根也泛红。

      李治把这臣子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眉目紧皱:“尊府生性谨小慎微,当真父子相传?”

      刘齐贤之父刘祥道掌管吏部铨选多年,又久任刑部尚书,龙朔三年,李义府获罪下狱,李治任命刘祥道接任中书令,但刘祥道以年老多病为由屡次请求退居二线,没办法,改任了礼部尚书。李治召重臣开会也不要求他到场受累,没两年却又上表请求退休,李治也只能同意,不久因病而亡。

      或许这就是所谓家风吧,听说刘祥道他弟更加的‘不上进’,去年之前,刘应道还只是雍州府衙的一个小参军,年近花甲的小老头与一群年龄能当自己孙子的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知心理建设是有多强大。也有人说刘应道以前并不是这样得过且过的宅男,年少时好交朋友又多才多艺,绘画乐器舞蹈围棋都信手拈来,自从结婚就变乖了,妻子过世之后就更加孤僻了。刘应道的妻子并非外人,正是李治的堂姐、隐太子李建成次女李婉顺。

      这也就是李治,换另一个人议论自己老爹生前如何如何,刘齐贤肯定会直接动手。

      “臣乞陛下恕罪!”,刘齐贤欠身,他太紧张了,下巴几乎抵到胸口:“是臣反复思量。。。此事是否紧要。”

      我见刘奇贤着实为难,遂好意帮他解围:“若不紧要,便不值思量,若思量,必紧要。刘公实欲禀于陛下,不是么?”

      刘齐贤下意识的颔首称是,李治小声教育我‘小儿岂可过预国事’,又对刘齐贤宽和一笑:“不必拘谨,卿慢慢奏来。”

      刘齐贤道:“陛下容禀,此事非臣亲睹,前日,有陛下所爱奉乘安毕罗往御史台投牒,诉卢国公权怀恩杖击毕罗,御史台不受,毕罗又往大理寺,然大理寺。。。”

      “大理寺亦不受,”,李治听的有点不耐烦:“毕罗又往刑部?中书?横是遍访东都行台衙门?”

      刘齐贤尬笑,没比哭好看:“陛下恕臣不知之过。”

      李治并不想以严君姿态诘问臣下,于是稍缓辞色:“可知卢国公因何杖击毕罗?”

      见势头不对,我不自主的聚精聆听。

      从一品国公,乃第三等爵,仅居亲王、郡王之下,这是权怀恩他爷权弘寿跟着李世民出生入死才挣来的一份哀荣,传给他爹权知让,最后传给了他。京都多的是王侯勋贵,倒也不缺一个国公,只不过他亲叔叔是李治的亲家,李治只三个女儿,也只可能有三个亲家翁,如此一对比,权家就显得稀罕了。

      当初李治命李弘给俩姐姐挑选驸马,最后定了两位年轻的禁军,义阳公主正是嫁给了桂州都督权知节的儿子权毅,权知节初入仕曾担任李素节王府的长史,李弘也是有心了。

      殿中省是皇帝的管家班子,下设六局,权怀恩是尚乘局的‘局长’尚乘奉御,而安毕罗只是一个正九品下的奉乘,说白了就是调马喂马的,所幸爱岗敬业,养马的也能干出成绩,养马也能得到皇帝的宠信。权怀恩究竟为什么要揍一个末流下属呢?

      刘齐贤道出的原因令人啼笑皆非,权怀恩某天奏事,恰遇安毕罗正耍宝博君一笑,之后安毕罗就吃了一顿冤枉棒子,权怀恩的理由是安毕罗不敬君上。

      李治含笑听着,目光却是极冷。一旁,冯士良暗暗皱眉,大概心里和我一样也为安毕罗叫屈吧。

      “卿可知杖几何?”

      “据臣所知,四十杖。”

      好家伙,笞刑不过十至五十,权怀恩下手够狠的,得亏安毕罗不是常年坐办公室的,身体素质不错,挨打之后还能到处告状伸冤。

      李治示意冯士良近前:“权怀恩是何履历?”

      冯士良道:“卢国公初以门荫授太子洗马,掌东宫图籍贮藏,其父卒于博州刺史任上,遂袭爵,转授尚乘奉御。”

      李治抚额,也不知在想什么,慢声自语:“无怪五郎以权毅备选驸马,原是与权怀恩相熟啊。”

      心话李弘与权怀恩或许有一些私交,但未必是因此才选中他的堂弟。

      李治看向刘齐贤,笑说:“不避强御,怀恩真良吏也。侍奉我侧,辨闲厩之马粗良,岂不牛刀杀鸡?敕令,授权怀恩万年县令,愿权卿恪尽职守,不徇私情,养京中生息。”

      “臣谨遵敕。”

      官员品级依正、从、上、下共计九品三十级,虽说权怀恩的官阶升了两级,荣升长安城半个父母官,但我却觉得。。。李治反感他越权打了自己宠信的套马汉子,故意撵他走呢。

      待刘齐贤退下,李治似乎很烦躁,手指笃笃笃的带节奏似的敲点小案:“大娘二娘去岁成婚?”

      冯士良道:“是,御驾离京前,圣人命礼部与宗正主昏,二主与驸马并居京中。”

      李治凝神思索,忽轻拍案:“命二女与婿赴东都。”

      “是。”

      端阳旧俗,必用服玩相贺,李治命荐衣扇于先王诸陵,活人也有好处,有吃有喝还有拿。李世民曾于端午宴赐重臣团扇两枚,寓意‘庶动清风,以增美德’,李治效仿老爹,也挥毫提字,数量有限,欲购从速哟。

      我问李治讨了‘能吃是福’四字,又腆着脸求中书令阎立本画个柳梢伴月的应景小像,阎立本自称不敢在御赐之物上作画,我便问宫人要了一柄素绢扇,老大爷这才赏脸,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又顺手附送一双肥蟋蟀,正欲攀跳到柳梢上,更富夏日情趣。我夸赞阎立本生了一双天赐妙手,男女万物都能借他这双手跃然纸上,无一不肖。老大爷并未因此而自傲,反轻叹一声,有我所不能理解的无奈。

      心想阎大神这辈子没吃过啥苦啊,听说他爹阎毗在隋时跟过杨勇,隋文帝废储后迁怒东宫属官,将阎毗和老婆子女贬为官奴,两年后免罚为庶民,但阎立本那时不过四五岁,估计现在都忘了那段低潮岁月。入唐之后,年少的阎立本站对了队,无时无刻的跟着李世民,又恰巧他娘是宇文泰的孙女,李世民他娘是宇文泰的外孙女,亲戚之间当然好说话喽,加之阎立本一手绝技,日子过的是顺风顺水,官阶步步高升,更是当了中书令,有柠檬精编话‘左相(姜恪)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明着是夸阎立本下笔有神,实则暗讽阎立本无资格担任宰臣。

      我怀疑这正是阎立本听了夸赞却不高兴的原因,想问却不好意思明问,只能安慰他:“阿奴窃以为,古来将相难计数,唯有诗画留其名,又何况,阎相大作堪称神品,千百年后更是无价之宝,竞相争夺。”

      “公主少不更事,”,阎立本摇头叹息:“丹青本为某所好,某却因此末伎为人所知,虽居百僚之首,实则。。。唉,一画师耳。千百年?呵,画纸墨料乃至我所营建宫室,俟数十年恐不复存世,阿谁又知阎某人?”

      我急道:“不,千百年后列国皆识阎中书!”

      回座后,陈宁心问我:“阿姐,阎相因何不悦?听闻阎府近日有喜事呀。”

      阎家确实有喜,阎立本的孙子阎仲连娶了通事舍人萧守道的女儿,李显开玩笑说阎家眼光精明,萧守道的爷爷萧瑀是凌烟阁功臣,更是‘梁朝天子儿,隋朝皇后弟,天子亲家翁’,毋庸置疑的头等门第,却被李贤驳斥,说阎家本身不是低门小户,否则阎立本的亲侄女阎婉也不会被选为魏王李泰的王妃,如今娶萧家女并非攀附。

      对阎立本的失意,我也是一知半解,所以无法向宁心解释,无奈道:“许是。。。人至遐年多忧患吧。”

      九子粽百索粽碧筠粽白玉粽,粽粽清香馅料饱满,宁心笑我吃的太急,她递上一枚袖珍银镜,我龇牙照镜,果然大门牙粘了一点赤豆皮。五月又称恶月、忌月,当世风俗不宜造房,房主会秃头乃至丢魂,尤其称端午这天出生的孩子不详,子不利父、女不利母,所以蓄兰除毒比吃粽子更要紧,我赶时髦,用雄黄调水在额间画了一个王字,此时一黄一红,倒也相映成‘趣’。

      我以舌尖舔去那赤豆皮,旭轮趁机揶揄:“怎不连同粽叶一齐入口?”

      “不许偷窥,”,我随手把吃了大半的花蜜粽往他嘴里塞:“阿兄双唇若为蜜粽粘连,我便吞下十片粽叶!”

      旭轮故意捉弄我,粽含在唇间不吞也不嚼,假装被粘住了,他眉梢一轩,意在教我兑现方才的话。

      我当然不肯直播吃树叶,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心头一冒火,脸上也发烫:“我。。。我是。。。肆口谈笑,阿兄竟当真啦!”

      旭轮这才细嚼那一口粽米,忽然间却也红了脸,他眼神露怯,别过脸饮了一盏酸梅浆子。

      我犹在纳闷这是怎么一回事,听宁心夸道:“驸马好风采!”

      御座之下,王勖、权毅二驸马正叩谢老丈人赏的团扇香粽、艾叶雄黄等节礼。一双年轻的世家公子,个头模样都没得挑,即便抛开帝婿的虚衔,自身条件也过硬,值得一看。

      “去岁送嫁。。。匆匆一面,”,我嚼着酥香的烧鸭呜呜喃喃道:“我驸马。。。需比例。。。二位姐夫。”

      宁心掩嘴笑道:“哎呀,阿姐原是有意寻驸马呀,攸暨哥哥如何?我以为二驸马不及攸暨哥哥俊秀。”

      凑巧被宁心言中了我与武攸暨的姻缘,我吞下烧鸭,心话自己来唐朝可真是赚着了,忍不住开心道:“不错不错,唔,攸暨强较姐夫十倍不止。古人云,秀色可餐,若得攸暨为驸马,每日需加餐呢。”

      宁心顺话打趣我,指着阎立本为我画的团扇道:“这双促织好似阿姐伴着攸暨哥哥!”

      我笑嘻嘻道:“细看。。。右侧虫儿肚肥腿短,便是我吧,左侧虫儿便是攸暨喽。”

      待宴会结束,李治单独留了义阳、宣城夫妇。李治下首,我与李显玩双陆,手上执棋,口中还不忘贬低对方技不如己,战况可谓激烈。

      双陆又称‘握槊’,是一种赌搏类的棋牌桌游。相传汉末自印度传入,盛于魏晋,几经发展改良。棋盘呈长形,富贵人家多以檀木制盘,薄刷一层清漆,使其光亮好看。有白、褐各十五枚棋子,雕成骏马形状,惟妙惟肖。双方各执一杯,杯内有两枚骰子,摇杯掷骰,依骰面的点数行棋。白马自右归左,褐马则自左归右,马先出尽棋盘者为胜。

      眼看自己即将惨败,李显情急之下居然悔棋,嚷着不许旭轮再做我的军师。我们并不理睬,我懒懒的偎着旭轮,他慢条斯理的继续指点,我于是又移走一枚‘褐马’,宫人清点筹子,李显输给我半贯钱。

      我分神望向李治等人,李治怀抱小毛头向四个年轻人展示,神情和蔼,与平常人家的老父亲并无二样:“此为六郎次子光仁,七郎道眉眼类我。”

      其实孩子正闭眼呼呼大睡,眼睛是大是小都看不出来,更别提容貌像谁,又何况,我估计义阳和宣城甚至都忘了自己亲爹长啥样儿。

      义阳不知所措,宣城则笑意温婉的颔首称是,李治脸色有点尴尬,叹道:“袁州上月来报,四郎新得一子,膝下计有六儿。”

      二公主成婚是在去年正月,李显带着我们跑去太极宫凑热闹。冬季昼短,日头偏西才一会儿天就黑了,东风寒冷刺骨,满地积雪尚未融化,王、权二家的迎亲儿郎外加皇家的送亲队伍,人不算少,很是热闹。两个新郎官互道恭喜,至于心中滋味,那就是冷暖自知喽。女官宫娥送出了义阳与宣城,团扇遮面,因而无法看清她们的容貌,只觉二姐妹那双铜铃大眼甚为妩媚传神。美丽的事物总能令人心生好感。

      我自然从未见过她们的生母,只能凭一双眼睛,遥想被王皇后视为劲敌不惜请来外援合力对付的萧妃当是一位万中选一的真绝色,而今得见庐山真面,更印证了我当时的猜想。我相信,李治是惦念她们的,这是为人父母的本性,纵然有过亏欠打骂,却无论如何不会遗忘自己的骨肉。只可惜了李忠,舐犊之情难赢社稷之重,被废的太子都逃不得死于权力刃下的悲凉宿命。

      李治忽提及李素节,李下玉许是想到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分离了整整一十七载,一时难忍心酸,低头抹起了眼泪。其实李下玉不知道的是,李治与李素节也有数年未能相见,是李治亲自下令禁儿子朝见并圈禁袁州的,帝王心性,谁又能猜呢。

      宣城颇惊喜道:“膝下六子,料阿弟难得寂寞,儿好生羡慕。”

      这才是李治所盼见的女儿该给的反应,他于是释然而笑:“妍儿亦有大福,当为王门开枝散叶。”

      宣城立刻拉着驸马王勖跪谢天子金口赐福,李下玉仍然在哭,权毅最是尴尬,那双眼睛都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李治没多留,给二婿赏了上州果毅一职,是为军府都尉的副手,虽说要去外州履职,但总比看守宫城大有前途。

      二女告退,我主动起身相送,李治倍感欣慰,点头应允了。她两对夫妻走在前方,旭轮陪着我走在后方。义阳无心赏景,她仍在抹泪哽咽,而权毅焦急不已的关注着妻子,却愣是张不开嘴劝她一句。宣城则吩咐宫人为自己指点各处景致,与王勖商议哪种花草适合装点自家庭院,王勖含笑倾听,伸手替妻子遮阳。

      忽听旭轮小声感慨:“女子最忌所嫁非人,二姐幸遇良人。”

      “王郎因何是良人?”,我瞟他一眼,心话他对婚姻有什么想法吗:“还请冀王细说解。”

      学着王勖的样子,旭轮的手遮在我头顶,他试探问道:“细枝末节皆留意,不值夸赞么?”

      我摇头:“事事殷勤亦令人心烦呢,待哥哥。。。娶妻成家,且试阿嫂便知晓。”

      “吹毛求疵!”,旭轮也摇头,嗤笑道:“一番好意竟被阿妹视为殷勤作假,哼,我若娶妻,必样样与月晚相反,尤其不娶挑剔妇人,哦,我却忘了,阿妹中意美男子,如武攸暨,心善心恶便是次要了。”

      “哎呀,不止偷窥我照镜,”,我斜眼看他,心中难过他看不上我:“更偷听我与宁心谈笑!此非君子所为。”

      他笑道:“你我坐席比邻,不想偷听也难啊。”

  • 作者有话要说:  8月28日(2020)更新:
    这一章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
    主要是高藏与武家的联姻,义阳驸马的家世
    8月27日(2020)更新:
    刘应道的妻子是李建成次女李婉顺,夫妻感情很好
    8月25日(2020)更新:
    睡前发一点存稿,祝各位小仙女每天都要幸福快乐哟
    其实没能找到高藏和武氏成婚的具体时间,武氏生子高德武
    陈子昂《为建安王与辽东书》,称高德武是武攸宜的外甥,武攸宜的妻子是霍王李元轨之孙、江都王李续之女李京
    高藏642年继位,668年国破,682年死于流放地(被高宗流放)
    看过一个讨论说渊盖苏文扶持高藏继位是因为高藏当时年龄不大, 易于控制
    高藏长子高男福之子高宝元生于660年左右
    高德武还有一个弟弟高连,兄弟二人生年只能是在668-682之间
    高连的儿子高震生于701年
    关于李谨行的资料,参见《李谨行征战朝鲜半岛事迹考论》,作者「孙炜冉」
    刘景先原名‘齐贤’,李贤册为太子后改名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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