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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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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刚刚停住,气温依然异常寒冷。一早凤雁北就进宫了,说中午不回来用膳,香桂便简单吃了一点,坐在暖炉边上做凤雁北缠着要的荷包。
“姑娘,姑娘,不好了!”青儿跌跌撞撞地跑进北苑。
“怎么了?”香桂放下手中的活计,不解道。
“太后,太后进府了,脸色很不好看呢?”
香桂愕然起身,呆立在了屋内。
不一会儿,不经通传,一个雍容华贵、气势逼人的中年妇人带着莫桑和一大堆的仆从进入北苑。
“你们全都退下,留桑儿陪着哀家就可以了。”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青儿担心的看了一眼香桂,随着仆从们退出屋子。香桂完全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只静默地看着那个极像凤雁北的妇人,就连莫桑使的眼色也浑然不觉。
“真是一乡野村妇,你是胆子大,还是无知无畏?凤雁北将你宠得无法无天了?见到哀家为何不跪?”太后冷冷道。
“母后息怒,香桂姑娘只是不懂皇家的规矩。”莫桑解围道,走上前顺手将香桂拽跪在地上。
“哼,既然想嫁入皇室,这点规矩都不懂?怎不是恃宠而骄?”太后冷哼道。
香桂跪在地上低头颔首,却不知该说什么。莫桑想请太后坐下,也被她挥手拒绝了。
“北儿纳你入府侍寝,哀家是知道的,你原是什么身份,哀家也是清楚的。允许你这样一个低贱的女人陪侍北儿,是因为哀家不想过于干涉北儿的闺房秘事,一个侍妾而已。没想到今天早上,他尽然跟哀家提出想要娶你为妃。哀家来是想看看什么样的绝色佳人可以令堂堂汉南五王爷做出如此荒唐可笑的决定。如今看来不过尔耳。他可掌握着国家重权,你想让他成为汉南的笑柄吗?”太后的话尖锐而刻薄,“说,你是用什么狐媚之术迷惑王爷的。”
听得此言,香桂抬起头用平静无波的眼睛直视着太后那双和凤雁北一摸一样的凤眸。
“我不知。”
“你竟敢在我的面前自称我?”太后勃然大怒,拂袖挥去近身桌上的物品,“你不知,这就是你的答案?哀家不想和你多费唇舌,你立刻收拾东西滚出王府,哀家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否则休怪哀家无情。”
“母后——”莫桑欲求情,却在太后扫过来的冷冷的目光中住了口。
“我不走。”声音如往常一般温柔,但无比坚定。
“什么?”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似乎一点也没有恐惧的女人。
“我不走。除非你杀了我。”香桂语气平静,却令莫桑惊诧莫名。
“你以为我不敢——”
太后话音未落,刚赶到的凤雁北恰巧听到了女人的话,便如风一样冲进屋内,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女人,紧紧地抱进怀里。
“谢谢你,桂。”
太后气得浑身战抖:
“哀家是你的母后,你在她的面前完全失去了一个王子该有的礼仪吗?”
“她是我的女人,只有我才有权利决定她的去留和生死,其他的,谁也不行。”凤雁北拥着女人,直视着自己的母亲,掏出象征着权柄的符印丢在地上,斩钉截铁道,“如果你觉得我作为王爷不可以娶她的话,那么我就不做了——”
“五哥——”莫桑急急地拦住凤雁北的话头,回身对太后道,“母后暂且回宫,待女儿劝劝王兄。”
太后也知,此时若再争论下去事情的发展必然不可收拾,便换来仆从回宫去了,只是谁都没有看到她眼中露出的精光,危险而果决。
待太后走远,莫桑拿起地上的符印扔给凤雁北,
“你疯了吗?这是你以后和母后讲条件的唯一依仗,也是你保护香桂姐姐的最好的武器,你就这样把它扔了?”
凤雁北若有所思的盯着符印看了一会儿,便将它揣入怀里。怜爱地抚弄着香桂的长发,对莫桑道:
“这几天,我将国事都交给了小十三,你多帮帮他。”
等莫桑退下,凤雁北抱起女人坐在铺着裘毯的大椅中,用狐皮大氅裹好两人,柔声道:
“累了吧?跪了那么久,天气又这么冷,我真怕你的腿疾又犯了。”
凤雁北又吻了吻女人的唇角,问道:
“如果有一天,我要你和我浪迹天涯,箪食壶浆,茅舍蓬檐,你愿意吗?”
“嗯!”香桂温柔的抚向男人绝色的容颜,呓语一般道,“只怕委屈了你。”
一抹红晕染上女人的两颊,凤雁北轻捉住女人的唇,将自己满心的深情融在舌尖,送进女人的心里。
良久,在女人觉得快喘不过气时,凤雁北抬起头轻笑,
“傻瓜,每次吻你,都不知道换气。”
“嗯!”香桂满足地将头轻靠在凤雁北的胸口,听着他因刚才的吻而有些失序的心跳。
怀安城南,凤曦山巍峨入云,南麓有一山谷,谷内广阔清幽,桃园天成,四面壁立千仞,只在南部有一小小的峡口,因内有几处温泉泉眼终年不断,便气氲欸乃,仿若人间仙境。此处是凤雁北的别苑,往往只独他一人可以入内,随身侍卫也只能在峡口外守护,就算当初倾心燕子矶时,也从未想将他带于此处。后来因国事繁忙,也无心再来。如今他却极其渴望将身边的这个平凡的女人带来,与他分享这专属于他的天地。
影卫将他们送至峡口,便驻扎在峡口之外,而将车子的缰绳交与车上的凤雁北。凤雁北驾着车穿过一条狭长的山道,这才算进入了山谷。
外面天寒地冻,谷内却春意盎然。香桂被抱下车时,便惊诧于谷内奇异的景象了。高大而陡峭的山体远远地环绕在四周,树林茂密古木参天,只在北崖下有一片空地,铺满了碧绿的绒草,上面开满了各色的野花,大大小小的几处温泉汩汩地冒着热气,相对集中的分布在山崖之下,用原石镶边显得古朴而自然。空地中间虽只有几间精巧的竹舍,却丝毫不显简陋,反而彰显了不入凡尘的脱俗气质。竹舍内,各类生活居室和用品一应俱全,应有尽有,足够两人在其中生活半月的。两人将车内带来的行李放置好,脱去已嫌累赘的外衣,来到温泉边。凤雁北解开女人一向简单的发髻,抱起女人:
“我带你泡泡温泉。”
在女人的惊呼中,凤雁北轻车熟路地褪去女人的衣物,将女人放入中间最大的温泉池。微烫的泉水很快令女人舒展了身子,就连酸痛的病腿,似乎也好了许多。香桂满足地叹息着,转头去寻男人,恰好看见男人也解去了身上最后的束缚,漆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几缕头发挂在绝美的面颊两旁,黑曜石般的眸子闪耀着温柔的光芒,坚实的胸膛白皙而迷人,小腹平坦结实,还有那双修长的腿以及——女人看呆了眼。从没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过男人的裸身,如此美丽而迷人。而自己却略有残疾,平凡如野草一般。女人自惭形秽地掉转头,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病腿。凤雁北正沉醉在女人望向自己身体时迷醉的目光之中,却又看见她自卑地掉转了头。心疼地跨入温泉,坐在女人的对面,抓住她抚在病腿上的小手:
“怎么了?桂。”
“没、没什么,”怕他以为自己还介怀以前的事,女人主动贴上去抱住凤雁北,“我配不上你呢!”
“外表、金钱、权势都是虚幻的东西,你的那颗心才是我最珍贵的宝贝,到我们俩老了,鸡皮鹤发之时,谁又比谁美丽多少呢?” 凤雁北将女人拥入怀中,“难道那时,你会嫌我难看不成?”
“不会,永远也不会!”女人由于泉水的刺激,有点微喘。
凤雁北轻噬着女人的唇齿,大掌已抚遍女人的每一个角落。
“而且你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的美丽,才是你最迷人的地方。”仿佛两人的热情沸腾了温泉的水,谷内的春意就更加的氤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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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的晨光越过山崖照进山谷,晨雾迷蒙地笼罩着竹舍,几只早起的小鸟在竹檐之上唧唧喳喳的呼朋引伴。轻纱罗帐之内只香桂一人还在沉睡,凤雁北披着素白的长袍正坐在窗旁的书桌边全神贯注地挥毫画着什么。一声嘤咛声响,凤雁北的嘴边扬起了一个世间最美的笑颜,放下笔飞掠到床边,拂开罗帐,香桂还未睁眼,一条纤细的手臂露在锦被之外,白色的云枕之上散落着漆黑的长发,微侧的脸颊染着醉人的嫣红。这张脸虽依然平常,如今却令凤雁北更加的百看不厌、心迷神醉。仿佛感觉到男人的到来,香桂张开了细弯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全心爱着她的凤雁北。从什么时候起,她才发现他是真的在爱着她的呢?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何这个连梦里都不敢奢望的容颜如今会完全为了她而绽放。
“醒了?”凤雁北怜惜地抚上女人的脸颊,昨天她可累坏了呢!自己都不知到底要了她多少次,女人也从不会反抗,任他予取予求。
“嗯!”女人羞赧地答道,坐起身,“你做什么呢?起这么早。”
凤雁北轻牵着女人的手,将她引到书桌旁。一幅已经完成的丹青铺展在香桂的面前。金色的圆月映照碧空,一只栩栩如生的北雁栖息在繁密的桂树之上,雁虽离群,却不孤单,整幅画温馨而甜蜜。
香桂看呆了眼,没想到如神一般的凤雁北竟也有一手绝好的丹青妙笔。
“真好看!”香桂由衷赞道,“我想把它绣成一幅绣屏,可以吗?”
“当然好!只是别太累了。”凤雁北宠溺地弯起食指轻刮了女人小巧的鼻头,“这幅北雁栖桂,清月挽香图,说的是我们呢!”
轻轻圈住凤雁北修长的的腰身,香桂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想起太后的话:
“就这样在一起不好吗?娶我真的不合适呢!”
凤雁北听了此言僵直了身子,连日来母后、妹子以及大臣们的反对给他带来的恼怒一下子爆发出来,挣开女人的怀抱,冷冷道:
“你也说这话?你不愿嫁我吗?你也不懂我吗?”
香桂张了张口,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凤雁北失望地摇了摇头,冷哼一声冲出竹舍飞身上马,霎时便失去了踪影。香桂站在书桌边茫然地瞪着桌上的丹青。她只是不想伤他呀!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追上他,山谷中地形也相当复杂,但女人也不愿只在屋里呆等,更何况空荡荡的心脏没有了他似乎都不会跳了,于是穿好衣服,女人走了出去,就这么大的山谷,应该可以找到吧!
女人赤着脚,急行在树林之中,默默地寻找自己的男人,不知不觉天已擦黑,心中空落落的感觉渐渐侵蚀了女人最后的一点理智,曾经因为严酷的生活强令自己习惯于不多想、不多求更不去期待,否则生存便成为困境让自己无法自我救赎。如今,自那次九死一生之后,似乎心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再也无法回到以往的那个香桂。以后的岁月,也再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他,否则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雁北、雁北、雁北、雁北…………雁北——”喃喃的低吟慢慢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呼唤,香桂从心底发出了今生最令她刻骨铭心的名字。这个声音在山谷中激荡,让一直尾随着她,既怕她出事,又放不下身段俯就的凤雁北听了满心狂喜又撕心裂肺,他几乎立刻冲过去抱住了伤痛欲绝的女人。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别怕,我在这里,我一刻也没离开,对不起,对不起——”他轻吻着女人满是泪水的脸颊,声音里的颤抖不可遏止。
女人一把搂住男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失声痛哭: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呀,我不想有什么将我们分开,不想啊——别生我的气,别丢下我,别——”
男人堵住女人号哭的嘴,将女人的战栗和泪水全部裹进自己的体内,低喃着爱语,渐渐地抚平了女人汹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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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内远离俗世的生活,令两人乐而忘返,不知不觉半月已过,直至洪林的飞鸽送来急信,这才打点行装准备出谷。
香桂将衣物叠好装进随身箱奁,乌黑的长发没有结髻,便随着弯身的动作低垂到身前,恰好挡住了凤雁北注视着她的视线。凤雁北走过来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女人的长发,轻叹了一口气。香桂几乎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便继续手中的事情,柔声道:
“我没事!”
“你要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们俩都不会分开的。”凤雁北抓住女人忙碌的小手,指尖拂过掌中的硬茧,落在自从送她之后就没再离身的羊脂玉手环上,轻抚着上面飞雁形的天然纹饰,原本是为了补偿,便收集许多珍奇的首饰送她,谁知她只是挑选了这个最不起眼的手环戴在手上,就因为环上的雁形纹饰,其他的都锁在箱内,从未佩过。
“你不是已经将我环在手上了吗?”凤雁北轻笑。
俩人都心知肚明的理由,突然被说出来,香桂依然羞赧得耳朵根都红了。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你放心。”
虽有太后的懿旨,小小的禹奚想要用他凤雁北的婚姻作为保障西南边陲安定的契约交换,简直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