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青绿》赵无惆

43、Chapter 43

　　送走了亲戚们，天色尚早，季念真问韩青绿和赵知行，“想不想出去逛逛？”

　　韩青绿这时候真正松懈下来，乏意漫上来，“妈妈，不想去了，我好困，想睡一会儿。”

　　季念真心疼地看着女儿，“那快去睡一觉，知行也累了吧，你和小绿一块歇一歇。”

　　赵知行装模作样的，“我还行，不是很困阿姨。”

　　韩青绿不由分说地拽着赵知行的衣领，“别装了你，快睡一觉。”

　　季念真在后面嗔怪，“你说话就说话，你别老欺负人家。”

　　赵知行扭头冲她笑笑，随着韩青绿进了卧室。不远处主卧里韩江海的鼾声震天，不由得让赵知行想到自己的爸爸赵子义，他的呼噜声也是这样。

　　韩青绿去拉窗帘，赵知行站在原地打量着韩青绿房间的布局，宽大的公主床粉嫩嫩的，白色的衣柜和书桌安静地伫立在一旁，不禁想起，韩青绿在滨城的房间也是这个色调，白色和粉色的搭配。

　　韩青绿转了一圈回来，赵知行还在这傻站着，“愣着干嘛呢，换衣服，午睡。”

　　赵知行笑着抱住她不松开，“阿姨叫你小绿？嗯？怎么没告诉过我？”

　　韩青绿不自在地动动身子，她身上出汗了，黏腻腻的不舒服，“就是，小时候姥姥家那边都叫我菜菜宝贝，爸爸妈妈叫我小绿，你那天说七崽，我第一反应是菜菜咯。”

　　赵知行在她耳边轻笑，“哦，原来你有这么多昵称啊宝宝，小绿，菜菜宝贝。”最后两个字发了重音，热气打在韩青绿耳边，惹得她身子颤了一下，偎进作乱的人怀里，贴的更紧。

　　韩青绿推了推她的肩膀，“喝多了？嗯？”她浓浓的鼻音在赵知行听来，像是催乱人心智的药物，赵知行正要歪头亲她，被韩青绿避开了，“我去冲个澡，你先歇一会儿。”说着就转去了卫生间。

　　赵知行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闻了闻自己身上，好像是有点酒味儿？她顾不上深究，拿过韩青绿给她准备好的衣裤换上，她俩身量相似，穿上刚好。

　　赵知行坐在床上，摆弄几下手机便放在一边，确实，早起、开车、酒局，几个buff叠下来，人疲得紧，她靠在韩青绿的抱枕上想，是不是，十年以前，小小绿也躺在这里，是不是，她也曾经幻想过带着自己喜欢的人回家，是不是……她实在是乏，没想一会儿就睡过去。

　　韩青绿擦着头发出来时，看见的便是弓着身子抱着玩偶睡着的赵知行，睡着的人褪去了成熟的面纱，露出几分童真来，她轻轻踱到梦中人身边，端详着她的脸庞，这双眼睛紧闭着的时候，赵知行整个人带着一点雅俗并存的味道，而当那双眼睛毫无保留地望向自己时，又是纯然的天真无邪与无比的眷恋爱慕，想着想着她就笑起来，躺下赵知行身边，揽住她的后腰。

　　赵知行觉察到有热源靠近，不由自主地往她怀里靠，新月如钩，她是藏她的鞘。

　　韩青绿一觉悠悠醒转，天色已大暗，赵知行已不在她身边，厨房里传来季念真和赵知行的低声絮语。

　　“阿姨，这个是切丝吗？”

　　“对，切丝入味儿，小绿喜欢吃。”

　　韩青绿仰面看着天花板，侧头嗅了嗅空气里赵知行留下的余味，乌木香带着点酒气，却并不难闻。她听着厨房里你来我往的问答，笃定地想，今天是美好的元旦，今年也会是美好的一年，因为，有人事无巨细地爱她。

　　她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进厨房才看清，原来韩江海她们三个人都挤在厨房忙碌着，她不好意思地撒娇，“怎么都在干活啊，那我不成了吃白饭的吗！”

　　赵知行眼眸晶亮季念真一脸嫌弃，韩江海任劳任怨地纵着她，“那怎么了，我的女儿天生就要享福的，吃口白饭怎么了嘛！”韩青绿再一次被满满的爱意包裹住。

　　韩青绿拽着爸爸的胳膊说好话，“还是爸爸最好啦！”

　　季念真在一旁起疑，“哦，妈妈辛辛苦苦给你□□吃的菜，不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吗？”

　　韩青绿抱着季念真安慰她，“我的爸爸妈妈世上最好啦！”她转头看赵知行，加了一句，“我的知行全世界最好啦！”

　　几个人相视一笑，都乐在其中。赵知行低下头，也跟着笑起来，把苦涩隐在眼角，眨眨眼，便消逝不见。

　　所谓佳节，不过是眼前的人和熟悉的一日三餐之味。韩青绿看着窗外一轮月，有些矫情地想。

　　翌日，韩青绿拖着赵知行，去了自己的高中。

　　“你看见没，那个四楼，最边边的教室，就是我们班，但是我那个时候学美术吗，基本上不在班里，在那栋楼，看见没，就是后面那栋，我们几个窝在画室里画画，有文化课的时候再回班级里。”说起年少时代，韩青绿有几分亢奋，拉着赵知行的手指给她看。

　　赵知行顺着她的话抬头看，明晃晃的玻璃太扎眼，青春的光景绵延其中，当时只觉岁月漫长而难捱，如今回首看，倒是处处闪着金灿灿的光芒。每个人的青春，仿佛有相似的模样。赵知行有一瞬间的恍神，她想起自己高中时候曾经喜欢的女孩子，不知道，她如今过得怎么样。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秘而不宣的人吧，赵知行在这个瞬间的背德感达到了顶峰，她这个念头，是对眼前人的亵渎和背叛，一阵尖刺的感觉从心底涌出来。这个念头钻出来的时候，她又开始怀疑，难道，连想起过去的资格也没有吗？

　　不是的，尽管你爱着眼前人，但是也不能因此忘却曾经的心动和追逐，这不现实。

　　她回神问韩青绿，“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嘛？”

　　韩青绿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看赵知行有几分奇怪的表情，“应该不能吧，学校都放假了。等下次吧，下次我带你去吃我们学校的食堂，特别好吃，我高中那会儿叛逆期，觉得食堂的菜做得比我妈做得好吃一万倍。”

　　赵知行调动起情绪，随着她继续探寻“故地”。

　　两人去了韩青绿的小学和初中，吃了韩青绿曾经最喜欢吃的小摊，韩青绿兴奋地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赵知行由衷地笑出来，她知道，韩青绿在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邀请自己进入未曾涉足的她的青春岁月。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能带着韩青绿回阳城，如今天这般，似昨日那般，带她走入自己的家庭与过去，赵知行心底的冰又封了一层，或许，还要很久吧。

　　三天的假期倏忽而过，两个人来的时候带着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走的时候亦带着锦城的特产和季念真亲手包的饺子，父母的爱意，总是如此沉甸甸。

　　其实，两个人回滨城，也没有什么工作要做，韩青绿的工作室冬天基本上就是半营业，赵知行嘛，学校放了寒假，只有一些零碎的事情需要处理，线上也可以解决，只是，热恋期嘛，总是愿意黏在一起，什么也不做，都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