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青绿》赵无惆

38、Chapter 38

　　赵知行这个吻，用了力气，韩青绿迷迷糊糊地推开她，把毛茸茸的脑袋扎进她的肩窝里，“人家要没有力气啦！”她的妆容脱了一点，混着肌肤自然的光泽，在一闪而过的路灯下闪着珠光，诱人浅尝，不愿辄止。

　　韩青绿的唇软嫩丰润，唇珠分明，赵知行想起自己小时候最爱吃的杯子蛋糕，小时候蒋澄碧送她去英语班的时候，会在楼下买一个给她垫垫肚子，那是赵知行回想起童年，最喜欢的时刻之一，在玻璃柜台前站着的小孩，眼睛亮得像繁星一般，手指头在玻璃上留下一个浅印，指痕分明。

　　那是最常见的杯子蛋糕样式，下面是香甜松软的蛋糕胚，上面是厚重甜糯的奶油，最上面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樱桃。

　　赵知行先吮吸着娇嫩的樱桃，轻轻叼起，含住，又不舍地放开，而后是品尝香软的奶油，上下左右都要兼顾到，不能够忽略一处，轻启唇齿，慎之又慎地将沾到别处的奶油含入口中，还要防着，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叫旁人听到自己在偷吃眼前这最珍贵的杯子蛋糕。

　　顾及着有人在，尝过一次之后，赵知行忍住再次吻上去的念头，笑着摸她的头发，把这只醉醺醺的小猫紧紧抱住，一双澄澈的眼中，满满的漾出爱意，两人同频率地轻轻喘息。

　　这是她的韩青绿，是她日思夜想的韩青绿，是她喜欢很久的仙女姐姐，这感觉仿若是，把灿然的星，捧在掌心。

　　一路无话，赵知行客气地和代驾师傅道谢后，锁好车，背起韩青绿上楼。偏偏那人还不老实，胸前的柔软在她的脊背上不停来回磨蹭，赵知行心神荡漾，像是煨了猛火的炉子，脚下步子凌乱滚烫，险些站不稳。

　　她颠了颠背上的爱人，装作生气呵斥，“不许乱动！再乱动就自己走！”

　　韩青绿在酒精的熏陶下，像只做错事的小狗狗，瑟缩着躲在赵知行的背上，“不要生气好不好？是小绿做错了嘛？”她嗓子又哑又糯，在夜里像是致命的毒药。

　　小绿？这是什么自称，赵知行低头轻笑，忽地笑容骤然凝在脸上。
　　背上的人喷出湿热的气息，直接，濡湿了赵知行的小耳朵。
　　她快步走进电梯，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了，再背一会儿，赵知行的小命要被韩青绿无意识地索去。电梯监控室若是有人细看，不难发现赵知行的两只耳朵红得像煮熟了的龙虾一般。

　　到了家门口，她把韩青绿轻柔地放下，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熟络地输密码，幸亏韩青绿之前告诉过她。皮皮听见门外的声响，在屋内急得喵喵叫。

　　韩青绿听到猫叫声，又被触动了开关，“谁家的小猫啊？知行？是不是外面有流浪猫？”

　　赵知行输完密码开门，揽着她进房间，“你要是再不给皮皮喂食，它快变成流浪猫了。”

　　客厅的灯打开，韩青绿一张俏脸比刚刚在餐馆里更红润，眼睛中盈着一层水雾，如盛夏湖边葳蕤湿润的芦苇丛。
　　赵知行走近了，想拂去那层朦胧。
　　谁料赵知行的手还未触到韩青绿的脸颊，她就似有所感，狠狠地拍掉那双骨节分明、修竹般的手。

　　“干嘛啦！我要给流浪猫喂食！”韩青绿瞪着眼睛吼她，说完就蹲在地上抚着皮皮的肚子，“你是哪里来的呀？为什么在我家呀？”
　　赵知行和皮皮对视一眼，俱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无奈。

　　皮皮反应得更快一点，它一骨碌卷起身子，晃动着尾巴，三两下窜到猫树上，把自己蜷在最高层生闷气。

　　怎么回事儿嘛，姐姐怎么不认识我了？那可怎么办，以后姐姐会不会不给我吃饭了，也没有罐罐了。呜呜呜，难道我也要和那个传说中的猫老六一样，出去靠搔首弄猫姿，靠让人类拍照赚我的小罐头吗？它闭紧眼睛，狠狠摇头，不能想不能想，没准姐姐明天早上起床就好了呢！

　　不过，姐姐身上的味道，很久都没闻到过了，之前每天都能闻到的，咦，还是好难闻啊。

　　赵知行自是不知道小猫咪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因为还不等她有下一步的反应，韩青绿就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像是没要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蹬着长腿抱怨，“屋子里好热啊，猫猫都跑啦，我好热啊，喂喂喂！你都不知道帮我脱衣服的吗！”

　　“我是谁啊？”她存心逗韩青绿。
　　韩青绿的眼神迷蒙，努力思考了一会儿，“你是赵知行，赵知行，是我的女朋友。”
　　这句话，让赵知行心中开起千树万树的桃花。

　　她捂脸偷笑，怎么回事儿，平时还算得上是清冷自持的韩青绿，喝了酒就成了这样子。怪不得上次和楚宁吃饭的时候，韩青绿滴酒未沾。若是那时候喝几杯，没准早就在自己眼前显露出原来模样了呢。

　　又忽然警惕地想到，以后她喝酒的时候，一定是要在自己身边，不然，她可舍不得让别人看见这么可爱的韩青绿。
　　心里一酸，谢芮，肯定早就看过了。

　　笑归笑，想归想，酸归酸，她还不忘拿出手机来，录下在地上哼哼唧唧撒娇的人，不知道韩青绿醒过来看见会怎么想。
　　管别人干嘛，起码现在，起码此刻，起码这一秒，韩青绿与她在一起。

　　韩青绿见她举起手机更闹得疯了，“干嘛呀，你为什么拍我，你侵犯人家肖像权了知不知道！我可以，我可以，嗯，叫什么来着？”

　　赵知行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伏下身子，打横把娇俏的人儿拦腰抱起，轻放在卧室的大床上，蹲下问她，“睡衣放在哪里了？我们乖乖睡觉好不好？”

　　韩青绿还没被抱够，不回她的问题，闹着往她怀里钻，“要抱抱，要抱抱嘛。”

　　赵知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抱下去，两个人今晚是不用睡了。

　　只好抱着她在卧室里找，“你的睡衣哪里去了？不然不穿了好不好？”

　　韩青绿在怀里挣扎，“不行，那样不行的，小绿会冷的。”

　　赵知行的笑容就没降下来过，这个人虽说喝醉了，意识倒是清醒得很，也不知道她真醉假醉。

　　找了一圈没找到，索性把韩青绿放在床上，替她褪去了打底衫和毛衣内搭，寻来一件韩青绿的半袖。

　　但是，最后一层束缚，让赵知行犯了难，因为那是一定要摘下来的，不然会影响血液循环，对身体很不好。但是具体到，怎么摘，怎么操作，着实是……

　　赵知行深吸一口气，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窥见韩青绿的大好春光，有些突然。

　　直接脱吧，怎么说，有点奇怪，仿佛是做了亏心事。即使她对韩青绿的妄念不浅，两人现在又是名正言顺的谈恋爱，但总觉得，在韩青绿不清醒的时候，她不愿意这样做。
　　不脱吧，她睡得肯定不会舒服，再说对身体也有害。

　　余光瞥见韩青绿床头的眼罩，赵知行喜上眉梢，计上心来。

　　她戴上眼罩，然后把韩青绿扶稳，轻轻地绕过她的前胸，去解身后的搭扣。

　　怎么办，即使眼前人已经全然不可得见分毫，但是韩青绿的气味、呼吸铺天盖地地萦绕着她，让她分外紧张，两只平时在键盘上灵活敲打论文的手掌，在小夜灯下微微发颤。

　　尽管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是醉酒的人不知深浅地左右动弹，她的耳朵和脸颊还是剐蹭到，雁过留痕，赵知行半边身子都麻了。

　　韩青绿低声嘟囔着，她看着眼前戴着真丝眼罩，双耳却姹紫嫣红的人，眼中水波流转，她鼻尖发酸，有想哭的冲动。

　　这就是赵知行啊，即使此刻，仍然无比尊重她，仍然是克己复礼，仍然，那么贴心，又那么让人安心。

　　韩青绿的一颗心，随着赵知行的动作，被轻柔地浸在春水中，过尽晓莺啼处。

　　长呼出一口气，把韩青绿的衣服放在一边，迅速给她套上半袖，褪下厚重的长裤，拉上被子。

　　做完这一套动作下来，赵知行的后背已经沁出汗珠来，身上的某一处，也黏腻起来。

　　她一头倒在韩青绿身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偏头去看，撩人的人偏是不自知，发丝翘着，水光潋滟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真是，真是愿在牡丹花下死啊。

　　赵知行凑过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韩青绿，你可真是个小妖精。”

　　韩青绿灵动的眼珠转了一转，甜糯的嗓音从她的红唇里传来，“那你，喜不喜欢你的小妖精呀？”

　　赵知行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应，她从床上爬起来，蹲在韩青绿身侧，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喜欢，最喜欢你。”

　　韩青绿的侧脸温柔和煦，惹得赵知行忍不住献上一个浅吻，她问迷醉的人，“你记不记得，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两个在澡堂外面遇见，你穿着你那件毛茸茸的兔子睡衣，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洗？”

　　韩青绿露出一脸迷惘的神色，安静地等她说下文。

　　赵知行蹭了蹭她的侧脸，“我那时候好喜欢你，但是也不敢告诉你，更别提告白了。”

　　“当然也不敢和你一起洗澡啦，怪难为情的。”

　　韩青绿等不及她吞吞吐吐，明明是个大教授，怎么说话没有重点呢，她在脑子里晕乎乎地想。扬唇追问，“所以呢？”

　　赵知行把她柔若无骨的手掌扣在自己手里，“所以啊，我故意说，不愿意和你坦诚相待，故意走得离你很远，但是呢，还是没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你。”

　　韩青绿似是嫌热，蹬了蹬被子，“那你，看见什么啦？”

　　赵知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看见白花花一片，晃眼睛。”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从未见过如此白嫩的人，白若霜雪，灿若珠玉。

　　韩青绿凝着眸子看她，“你随便看呀现在。”说着就要掀开被子抱赵知行。

　　其实她存了私心，想要赵知行，特别想要。

　　赵知行说的事情，她一点都不记得了，或许，那时候正是自己和谢芮热恋的时候。

　　她努力回想，竟然，竟然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她好想抱赵知行，好想吻赵知行，好想和赵知行一同沉沦。

　　赵知行摁住她的手，“韩青绿，你真的醉了吗？你明天会不会记得？”她漾着笑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是的，她总能在最开心的时候，想到一些悲伤的事情。

　　比如说，韩青绿会不会不记得，韩青绿会一直这样吗，韩青绿，以后有没有可能，会爱上别人，那样，自己就再也看不到这样可爱撒娇冲她要抱抱的韩青绿了。

　　韩青绿看着她的神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总归不是喜乐事。酒醉的假面被戳得松动了一瞬，她皱皱鼻子，不理她的问话，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状若自然地扯开话题，“礼物，我的礼物呢？”

　　赵知行被问得满头问号，“宝宝，什么礼物啊，你想要什么礼物，是新年礼物吗？”

　　韩青绿眉头紧锁，似是难渡的乌江，“礼物啊，人家的礼物呢？”

　　赵知行摸不清楚怎么回事儿，索性不答她的话，伸手调低了小夜灯的亮度，已经很晚了，“睡吧，睡吧小猫咪。”

　　韩青绿阖上水漉漉的眼睛，嘴巴还无意识地咕哝着什么。
　　赵知行凑近了听，那人在说，“臭七崽，坏七崽，都不给人家礼物。”

　　韩青绿今晚听到的秘密已经够多了，赵知行说的，杨如霁说的，都足以她回味一阵子了。
　　只是好抱歉，对曾经的赵知行好抱歉。

　　至于那件多年以前的礼物，不着急，赵知行总有一天会拿出来的，她韩青绿就是，有这个自信。

　　赵知行缓慢又轻柔地拍着韩青绿的小腹，给她轻哼曲子，这一次，不是哀愁婉转的《送别》，而是带着童年记忆的《摇篮曲》，皮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近了，呼噜着到在赵知行脚下。

　　韩青绿微阖着眼睛，在心里满足地喟叹一声。
　　赵知行，终于没有秉持着送别的态度和她相处了。
　　她微微睁开眼，看着端坐在她床头的赵知行，这人是她的女朋友，真好。

　　赵知行一手继续拍着韩青绿，腾出一只手来抚摸皮皮的小肚皮，一人一猫均匀的呼吸声在夜里浮沉，像是一个个无声的音符，和着她的哼唱，在小小卧室里奏出名曰幸福的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