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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救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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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见晔不住地挣扎,破口嘶吼着“疼”。
花纭抬手就是一巴掌,李见晔的嘴角渗出一行血。她讨厌李见晔尖锐的叫喊,就又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直接打碎了李见晔的门牙。她一只手就钳住了李见晔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簪子,逼在他脖颈上。
她心中的野兽冲破囚笼,压抑多年的情绪被释放,暴戾的自我完全||裸||露在李见晔面前。花纭摁着李见晔,凑近了逼问他:“你不是要报仇吗?缘何如此羸弱?哀家一个女人就能把你打得说不出话。拿把破刀就以为能要哀家的命,不自量力得可笑!”
李见晔使劲梗脖子,用了吃奶的力气想挣脱花纭的钳制。可他不知道花纭自幼练武,即便进了花府也不曾撂下,不是他能匹敌的对手,任他怎么拧都无济于事。
花纭双眼通红,怒极顾不得什么颜面,也感受不到掌心的疼,一只脚踩在李见晔的胸口上,像踩一只蚂蚁:“废物,你若老老实实待在鞑剌,十年之期到了哀家必然风风光光地接你回朝。结果你连十年都等不了,那便去死吧,你活着没有任何价值。”
话音未落,她根本不给李见晔反抗的机会,两指缝夹着银簪直接刺进了他颈侧的动脉。紧张的人血肉崩得紧,李见晔长大了嘴目眦尽裂要说什么,花纭捂住了他的嘴,用掌心把银簪推进了他喉咙深处。
很快李见晔就停止了挣扎。
花纭站在他的身体上,释然地松了口气。她低头打量李见晔的娃娃脸,大眼睛瞪得快要裂开来。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只觉得痛快,积压了很久的坏情绪都倾泻了出来。
“为什么不听话?”花纭对一动不动的李见晔说,“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毒杀我身边的人,你把我逼得要疯了我就一定会杀了你。”
花纭一脚把李见晔踢翻过去,她不想看见他牛似的眼睛。花纭长发披散,一直从后脑垂到了膝盖,像墨一样倾倒下来,可她没心情挽发髻。帐外一直都有铠甲与刀鞘摩擦的声音,鞑剌兵就在附近,他们听不见这里争吵一定会冲进来。
花纭在帐子里打转,她下身沾满了粘腻的血。小腹好疼,她可惜那碗没来及喝的枣茶。她私下一截衣角缠在受伤的掌心,看自己的血迅速濡湿了衣料,她自嘲怎么又空手去抓白刃。侧耳听外面的脚步声,拾起地上的长刀在帐上划了个洞。
她看见星罗棋布的小帐篷,猜这里是鞑剌的驻地,还能听见天鹭江的水声。她闭上眼睛大口喘着粗气,回忆北疆的地图,很快就猜到了自己在哪。
这曾经是马赤木的驻地,在他死后,这里被胡哈拿分给了侄子古拉,是鞑剌的粮草补给站。一直向正南跑就是两国边界天鹭江。花纭想要逃回大瀚,就一定要有一匹马。或许能抓到帐外没人的空隙逃出去。
她透过小洞观察帐外,李见晔的帐子有两拨鞑剌兵护卫同时巡逻,一拨护卫有八个人,均佩刀。花纭心里属数,发现这两拨人每隔六百个数在帐前相遇,不超过一百个数帐口就有一拨兵经过,盯得特别紧。而且各个帐子之间距离很大,一旦出帐子鞑剌兵很容易发现她的踪迹。
左右她不可能偷偷跑出去,必须得跟这两拨护卫正面交锋。
花纭来到帐子的后头划开一个洞,她听见清晰错落的马鸣声。仔细一闻,还有马粪的臭味。刚才那个方向闻不见马粪,应该是背风向、朝南。
马厩在北,只要能出去就往北去找马。
此刻帐外的鞑剌兵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帐中有打斗的声音,他们开始觉察出不对劲,交头接耳地在说什么。
花纭顿觉不妙,急中生智想到了逃出去的办法。
她赶紧跑回床边,刀藏在身旁,手稍微一挪就能抓住刀柄。拎起地上的李见晔,让尸体面对着自己一起躺在了床上。尸体还留着余温,蹭到花纭的皮肤她胃里直犯恶心。她用狗皮袄子盖在他们身上,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连忙扯开自己衣襟,摁着李见晔的后脑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胸口。
花纭一直盯着帐口,两手拽着李见晔的衣服让他在自己身上摩擦颤动,同时自己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果不其然,有三个大胆子的鞑剌兵掀帘子进来了。他们看到床上的场景与花纭裸|露的粉白色肩膀,兴奋地大笑起来。叽里呱啦地说鞑剌话,花纭听懂了其中一句:“怎么不叫我们。”
她眯起眼睛,喊得更浮夸了。以前在花府总听下人们墙角打发时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过是叫两嗓子,还不是信手拈来。
鞑剌兵哪受得了女人发出这种声音,还是那漂亮得花儿似的中原太后?纷纷解开了盔甲,要跃跃欲试地加入。
花纭心道机会来了。她守住声音,拍了拍李见晔的肩膀,捏着嗓子道:“有人来了。”
这边的鞑剌人都会两句中原话,听花纭这么说,笑嘻嘻地凑过来,两排黄得发黑的牙像腐烂的木头,一张一合吐出发音蹩脚的中原话来道:“没、事。”
花纭“呜呜”地假装在哭,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刀柄。就在那些鞑剌兵上了这张床,欺身要压过来时,花纭快速拔出刀,割了那人的喉咙!她脸上溅了两行血,顾不得擦,两手架起李见晔的尸体,连同那先过来的鞑剌兵一起推了下床!
不远处还在脱衣服的两个鞑剌兵看见这场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这女人杀了那两个人!他们大吼一声,慌乱地拾起地上的刀,扬起胳膊杀了过来!
花纭站在床上,较高的位置更有利于她对付那些豪猪一样的鞑剌人。她双手握着刀柄,面上极其冷静,盯着他们狭小的眼睛心脏砰砰直跳。
那两个人同时杀过来,其余十三个侍卫直接砍断了帐篷冲了进来。寒风呼啸着滚进来,她感觉骨髓都被风吹散了。
花纭望着黑压压的鞑剌兵,冷汗不住地往下掉。小时候跟外公学的剑法都生疏了,面对这些人她一招一式都想不起来。
忽然左边襟前生风,她紧张地持刀格挡,又防不住右边的鞑剌兵抓住她侧肋的弱点,慌乱中抬起右腿踢那人的脸,却被那人抓住了脚踝,直接被他拎了过去!
花纭向后摔倒,后脑直接磕在了床沿,撞得她脑中嗡嗡地想,却死死地抓着刀。那鞑剌人抓着她脚踝就像抓着一只鸡,看她能耐也不过如此,哈哈地大笑起来。鞑剌人扔了刀,倒是对撕开她的衣服很感兴趣。
鞑剌兵又黑又胖,挡在她上边就能挡住所有的光。花纭心中警铃大作,左手抽过刀直接刺进了那人的腹中!黑滚滚的肠子流出来,涌着臭气洒在花纭脸上。
鞑剌兵还没死,用鞑剌话咆哮脏字,扬起双臂就要抓住她。花纭躬身一闪,抓住机会从他腋下逃了出去!与那鞑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花纭左手向右扔出刀,右手食指向反方向拨弄刀柄,反手握住刀的瞬间向斜后上方一顶,长刃刺进了那人后心!
她拔出长刃,抬眸睨着剩下的鞑剌兵。
花纭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顾了。她一心想的都是去天鹭江找沈鹤亭,眼里直直地盯着南方。她必须回去,还有人在等她回家,她必须回去。
鞑剌人没想到这中原女子这么能打。一连杀了五个人。剩下十二个鞑剌兵将她围成了一圈,一窝蜂地拿刀向她冲过去!
花纭望着面前直直指向她的刀,流下两行血泪。她抬起胳膊,用刀挡在自己额头上。
要死了吗?要被捅成筛子了吗?要不干不净面目全非地死掉了吗?可是哥还在等她回家,老天,我真的犯下大错,你就要来索我的命了吗!
“砰!”
“砰!砰!”
一阵巨响之后,数股温热喷射到花纭身上,浓烈的血腥味中夹着硝烟味。
她懵了,眼前覆盖了一层腥臭的红色。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小溪一样往下||流的血,都分不清这是她的还是鞑剌人的。
忽然肩上落了一件留有体温的披风,一双结实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她嗅见似曾相识的松柏香,带着汗味硝烟味将她包围。花纭蓦然抬起头,看见惭愧到泪流满面的李怀璟。
她的眼泪让李怀璟心都碎了,他愧疚不已,紧紧抱住了花纭,头埋进她颈侧的发间,嗫嚅道:“臣来迟了……”
周遭一片寂静,花纭感觉像做梦一般。李怀璟抱着她,抬手就能触碰到他冰冷的铠甲。花纭踮起脚尖才能从他的密不透风的怀里呼吸到一口空气,她的眼泪与李怀璟颈侧的汗交汇,一起打湿了他的战袍。
李怀璟的脖颈很烫,温暖她、灼烧她。她感觉到李怀璟的热泪濡湿了她肩膀,男人害怕得发抖,可她心里却仍停在厮杀的惊魂未定中。
“燕王,”花纭嗓音沙哑,依着李怀璟的耳畔恳求道,“哥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