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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法事 ...

  •   沈鹤亭玩笑道:“晕船,我去不了。”

      重烨停顿一下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背过手说道:“岛上情形我也不清楚,不要贸然进入。”

      “啰嗦,”沈鹤亭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准备离开,临走还不忘说,“义兄大义,旻不胜感激。”

      “等等,”重烨想到某件重要的事,“我还有一事。”

      沈鹤亭:“请讲。”

      重烨皱起眉头,急切地问:“那女子可还活着?最后那支箭我分明刺中她心脏,她为何还能与我斗上几十回合,害得我落一身伤?”

      “她心脏在右边,”沈鹤亭像个把大人戏弄得团团转的孩子似的,笑得很嚣张,“她与常人不同,是我专门给你找的对手。”

      重烨抿起嘴唇,神情严肃,不甘心地说:“好把戏,老四,你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咦——说话真难听,这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好好养伤吧,再会。”沈鹤亭还有心情跟重烨开玩笑,转头走到门边,姚铎赶紧为他开门。

      刚出监禁室没两步,沈鹤亭就撞见岑静,他端着药等候多时了:“四爷,该喝药了。”

      沈鹤亭瞥一眼黑黄色的药汁,酸苦味打着滚往鼻子里涌,他连退三步,哀求岑静:“能不喝吗?”

       岑静板着脸:“喝吧,属下带了饴糖。”

      姚铎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就想起他刚才说的“半年寿期”,气不打一处来,冷道:“您快喝吧,不然连半年的活头都没了。”

      “半年?”岑静打量沈鹤亭与姚铎的反应,霎时明白这半年说的是什么,肃声问道,“何人胡言乱语?”

      “哎——你嘴怎么这么快!”沈鹤亭无端挨了岑静的骂,赶紧端起碗,屏住呼吸一仰而尽。苦味顿时给沈鹤亭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寒战,连忙去摸岑静的衣襟,“糖!糖!”

      岑静从袖口掏出一块糖,沈鹤亭都等不及接,借他的手就把糖卷进口中,稍微缓解了点难受劲。

      岑静没打算放过沈鹤亭:“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谁说的?我倒要看看,那个嘴臭的折咱的寿?”

      “诶,这架势跟兴师问罪似的,”沈鹤亭还嘻嘻哈哈的,“我说的,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里边那位嘴严得很,我若不说我快完了,他怎么会良心发现?重烨跟我一样,总归是心里还有点良知人,我装装惨,他不也就说了么。遇棠你也是,嘴比谁都快,这要是让太后娘娘听见了,得吓坏了……”

      “太后?”姚铎眼眶发酸,埋怨道,“太后才不心疼呢!您都回来多久了,她什么时候问过您的病?遭了那么大罪,太后也不说心疼心疼,还一天到晚地给您找活干。是,咱没到只剩半年的地步,但您自个儿的身体又比那躺炕上等死的玩意好几分!天天靠苦药才能吊口气,仁寿宫还那您当牛马使唤……都不知道心疼人。”

      沈鹤亭不悦道:“诶诶诶——嘴碎!当牛做马,那不是我乐意么!说句难听的,也是我把太后拉下的泥潭,我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则分。得了,你别哭了,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太后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问我一个闲人的病?跟谁较真都不能跟太后较真,遇棠,你明白吗?”

      姚铎抽抽鼻子,把头扭向一边嘟嘟囔囔:“……怎么连脑子都让人家吃干抹净了。”

      岑静点点头:“是啊遇棠,仁寿宫现在日夜不宁,太医院给娘娘都送过七八回胎菊了,也够上火的。”

      “报——”

      沈鹤亭循着脚步声望去,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是宫里的探子……何事?”

      探子在沈鹤亭面前躬身作揖:“楚王侧妃殿前失仪,娘娘断定她为恶鬼附身,遂请三清山的承康道人进京驱邪。如今,宗室皆聚集在玉丽宫道场,正要做法驱邪了!”

      —

      京畿,皇家道场玉丽宫。

      天空是灰黑色的,乌云犹如波涛般从南滚向北。浓厚的云团相互撞击,时不时地亮起,连闪电都包藏在云中,隐忍怒气,不肯发泄一分。

      道场中央是一方巨大的祭坛。太后牵着大病初愈的陛下,与一众亲王站在北方,除了李怀玉,其他人都到齐了。宁王李怀琤弓着背,像个鹌鹑似的藏在禹王李怀琪的后侧。自从三年前给陛下送过海参,他就一直谨言慎行,在太后、陛下面前装得人畜无害。

      李怀琤用肩膀推了推李怀琪,李怀琪微微侧头,他朝不远处、站在陛下身旁的李怀璟抬了抬下巴。

      李怀璟排行第十一,按理说应该站在李怀琤之后。现在倒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父凭子贵,也成了大权在握的香饽饽。

      李怀琪盯着李怀璟的背影看了良久,微微转眸看向陛下另一侧的太后,翻了翻眼,侧头对上李怀琤的眼睛,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各位王妃世子站在祭坛的东、西两侧,楚王妃、侧妃在列。蒲雅楠与王娉婷之间隔得远,互相都不会看彼此一眼。

      承康道人与他的弟子围在祭坛中央。承康道人身着金黄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尘。天光阴暗,唯独他道袍上的金丝熠熠生辉。一众道士依次排开,他们每走一步,就停顿一下,最终围成一个圆。可以看见,在圆的中心,摆着两具还未封上的棺材。

      棺材里,是楚王世子与婉昭郡主。

      花纭瞪着两具青黑色、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漠然得像是看一只狗、一只猫一样。

      陛下拉了拉她的手,指着棺材,问道:“母后,那是什么?”

      李怀璟闻声低头,下意识地想告诉陛下不要乱讲话,撞上太后的眼神,连忙闭嘴了。

      花纭摸了摸陛下的头,柔声说:“是木头盒子,陛下。”

      陛下伸出右手食指叼在嘴里,空洞的眼珠儿望着棺材。

      鼓声似雷。

      承康道人与众弟子开始在道场上走步,经文像歌儿一样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天空中的雷声压过了鼓声,闪电像一柄柄发光的剑自天幕刺向大地。乌云又低了,像个盖子压在每个人的头上,汗被裹在丝绸之下,顺着肌理往下流——大雷雨即将到来。

      花纭望着道场上的棺材出神。在她的位置,其实看不清棺材里的尸体是什么样子。但她也能清晰地看见那两个孩子血肉模糊的惨相。她甚至能看见一堆破碎的白骨上快速地长出血肉,逐渐形成孩子完整的脸,最后他们开口说话,笑得极其天真,乖巧地给她行跪拜礼,问候“太后娘娘千岁”时的模样。

      花纭心跳很快。她咬紧后槽牙,努力保持自己脸上的风轻云淡。

      这场法事,不为超度,而请承康道人问冤,找出杀害两个孩子的真凶。花纭故意让诸位宗亲到此,就是为把事情闹大,让李怀玉知道,逼他现身。身为人父总会对孩子留有眷恋,花纭确信,李怀玉已经知道了膝下两个孩子横死,估计此时正盘算着如何反击。

      花纭借用李怀璟的燕王府卫在全鄞都插了眼睛。只要李怀玉出现,就立刻给她报信。她会以渎职之罪逮捕李怀玉。

      至于这边的承康道人,也不会让花纭失望。

      花纭凝视那身金黄色的道袍,胜券在握地勾了勾唇角——承康道人,俗名花凛。

      随着鼓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花纭的太阳穴一突一突。这场法事她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何时会发生什么,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谁会成为真凶的替死鬼,她早已了然于胸。

      鼓声骤停。一阵风呼啸而过,将花纭耳边的金玉流苏撞得叮当响。她背上出了很多汗,下意识地想攥拳,当护甲扎到掌心,一股寒流穿过她的身体。

      花凛站在棺材前站定,高声问:“汝为何人——”

      道场上风盘旋而起,将树叶、黄纸卷到了半空中。

      花凛挥动拂尘,又说:“为何而死——”

      那阵风瞬间消失,刚才被吹起的树叶缓缓飘落。

      花凛皱着眉头,最后问道:“为谁所杀——”

      只听“哗啦”一声,狂风骤起,将周围的数刮得直响。这股邪风将整个道场吞没,众人连忙用袖子遮挡,花纭只觉心口猛地一阵钝痛,好像被谁砸了一拳似的,蹲下抱住小皇帝。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看云!”大家抬头一看,霎时被天空中的景象吓了一跳。

      乌云挤在一起,凑成了一个骷髅!

      花纭顿时瞳仁紧缩,连忙低下了头。远处站在棺材身边的花凛表情凝重,他遥遥地望着花纭,欲言又止。骚乱中,花纭额头上冷汗涔涔,她抱着陛下,将头靠在陛下的肩头,桃花似的眼睛盯着李怀璟。

      李怀璟倒是冷静,没见他有什么异样。反倒是胆大包天地握住花纭的手——即便他的兄弟就站在他身后。他的眼睛亮得像两团火,烧得她脸颊发烫。

      风很快就停了。

      花纭急忙撒开李怀璟,站起来,扶了扶鬓发,问花凛:“世子,究竟为何人所杀?”

      花凛趋步上前,朝花纭作揖,信口道:“世子说,杀人者,乃养大他的母亲!”

      “这不可能!”王娉婷高呼道,“你这妖道,胡乱说话!娘娘!您莫要信他!我怎么可能杀我亲生的孩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7章 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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