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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姑爷 ...

  •   笔尖在红纸上游走,漂亮的字如潺潺溪流排开。

      花从文告诉沈鹤亭他与梁祉的生辰八字,沈鹤亭再用漂亮的鹤体字写下通婚书与答婚书。花从文仿照先父字迹签名并盖了印,而沈鹤亭模仿梁青山的字迹签名之后,用细笔画了一副“印”。

      到这算是礼成了,而沈鹤亭又取了一张红纸,再次落笔。花从文不解他为何还要写婚书,往他纸上一看,登时惊讶不已:“伯卿为媒,凤汀为证,花梁结为夫妻……你好大的胆子。”

      ——凤汀,是弘治帝的字!

      沈鹤亭不说话,写完之后从袖中取出两块印章。一块是萧元英的,另一块则是弘治帝的私玺。

      花从文讶异地看他在婚书上落印。铜币大小的印章小巧可爱,还是弘治帝在潜邸时永宁帝亲自为他雕刻。与太子印不同,上面刻的名字是“李凤汀”,落在帛书上也无法代表东宫。

      但这是一个凭证,说明花从文与梁祉是皇族见证的结发夫妻,他们的婚约确实存在并且合乎礼法,那么他们的女儿花纭不是私生女。

      花从文捡起弘治帝私玺反复端详,的的确确是真品:“你从哪弄得这块印?”

      “偷的,”沈鹤亭诚实地说,“弘治死之后,我一直在找他的遗诏。结果遗诏没找见,倒是搜罗出不少小玩意。喏,有这块私玺,还有不少丹药。”

      沈鹤亭提到弘治遗诏,花从文眉宇间拢起一团疑云:“还有遗诏?他确实与我说过重新立储一事。但直到你动手,他都没告诉我传位给谁。我曾以为是你动作快,赶在他写遗诏前下了手。”

      沈鹤亭摇了摇头:“弘治一个兵不血刃就将萧家毁得体无完肤的皇帝,你信他会在没有一个合适人选的前提下,废了李怀玦?他必然留下了传位遗诏。”

      “既然如此,那为何拿着遗诏的人迟迟不肯……连景熙都死了三年,眼看太后势力越来越大,”花从文轻声道,“依然按兵不动?不对,难道是他?”

      “不可能是李怀玉,”沈鹤亭不屑地说,“若遗诏在他手里,早动手了。”

      花从文咽了口唾沫,不由得开始担心。一旦真正的“正统”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沈鹤亭、太后、陛下……所有扶持景熙、隆德为帝的都得人头落地。

      “现在不是担心那个的时候,得先把眼前的坎越过去。”沈鹤亭写完婚书,血已经将他手腕上的布料完全浸湿。汗淌下额头,他暂时舒了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传出遗诏的风声,我就能杀了那所谓的‘正统’。”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有你这句话就行,”花从文拿着婚书,看着上边漂亮的鹤体字,道,“伯卿为我们说媒,弘治爷证婚,那么说太后是萧元英私生女的传言便不攻自破。”

      沈鹤亭嘱托道:“世叔拿着婚书进宫,就说因为永年三十年战事吃紧,您与梁将军的婚礼迟迟未办。一拖再拖,直到你调离北疆也未办成。离疆之后,梁将军产下一女,同年又逢国丧。原定三年后成礼,然梁将军难忍长久分别,与您和离。花夫人是和离后续弦,而非世叔发妻。世叔,您看是否可行?”

      “可行,”花从文捏着婚书,眼眶发酸,“这就是事实。”

      沈鹤亭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看花从文的眼神,没想到他对梁祉还有一分真情。

      “小纭她……确是世叔的骨血,”这话由沈鹤亭说出来,如何都显得苍白,“我爹……没有。”

      “你无需担心,我从未怀疑过,”花从文将婚书揣进怀里,笃定地说,“纭儿就是我的孩子,虽然皮囊与我不相似,但她的性格与我当年如出一辙。多谢了,萧旻。”

      —

      花从文一路快马来到神武门,很远就看见李怀璟与宫禁推搡。

      李怀璟连朝服都没换,冲禁军副统领桂乐成咆哮道:“本王又要紧事求见太后,让本王进去!”

      “燕王不是告假了吗?”花从文在不远处勒马,朝李怀璟扬了扬下巴,问身侧的花合谊,“现在来找太后,也是来救火的?”

      花合谊眯起眼睛打量李怀璟,点点头:“连朝服都没穿,大抵是突然进宫。要紧事……现在哪还有比太后退位更要紧的事?主子,需要属下过去看看吗?”

      花从文微微抬手,示意花合谊别动:“不必,听他怎么说。”

      “耽误了本王的事,你们都得倒霉,”李怀璟的胸口大幅起伏,指着桂乐成骂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拦本王!”

      “殿下,早朝还未结束,您进不了宫。”桂乐成的右手搭在腰侧刀柄上,“您昨日告假不上朝,今日就有‘要事’通报。这不合规矩,您还是回府好生将养吧。”

      “少放屁!本王等不到早朝结束,就要现在见太后!”李怀璟转身从李逍腰间抽刀,反手架在桂乐成脖子上,“你一个劲地拦本王,所谓何意?难道你知道今日朝上会发生何事,拦着本王别坏了你主子的好事?!”

      桂乐成瞥一眼颈侧冰凉的刀刃:“皇城拔刀与谋反无异,殿下把刀架在下脖子上,是要与陛下作对吗?”

      李怀璟冷哼一声:“你怕不是忘了,陛下是本王的儿。当爹的替儿子教训不听话的狗,何错之有?桂乐成,你若不想看自己肝胆脾肺被剖出来,就赶紧让路。”

      桂乐成宛如一座寒冰雕塑,冷漠而冷静,不管李怀璟说什么,都毫无波澜。

      李怀璟霎时扬起刀,落下的瞬间,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殿下别冲动,”花从文朝他笑。

      李怀璟没想到在宫门口见到花从文,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太后传我入宫,”花从文转眸对桂乐成说,“还请桂统领放行,殿下确有要紧事通报。耽误了北疆战事,一个禁军统领承担不起。”

      “军报呢?不能阁老说什么就是什么,”桂乐成显然不吃花从文这一套,“北疆有战事,缘何不见兵部战报?燕王殿下虽为北疆总兵,却也没有封疆大帅亲自拿着军报进宫的道理。”

      “桂统领这是在跟老夫讲道理?”花从文哭笑不得,“你可知,老夫为官四十年,素来不讲道理?”

      话音未落,花从文提剑刺穿了桂乐成的胸膛,然后一脚把人踢开。桂乐成一死,神武门驻守宫禁霎时箭在弦上,对准了花从文的心脏。花从文笑吟吟地对他们说:“我等奉太后懿旨进宫,桂乐成无视旨意恶意阻拦。如今逆贼已死,还请诸位放行。”

      花从文说桂乐成是“逆贼”,言外之意是若其他宫禁继续阻拦,他们也将成为“逆贼”死于他剑下。

      “吱嘎……”神武门打开。

      花从文收剑回鞘,李怀璟走在他旁边,一行人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鄞都乌云密布,天空阴沉无比。风声呼啸,虐得宫阙瑟瑟作响。云层越来越低,仿佛即将倾泻而下的洪水。雷声轰隆,电光烁烁,划破阴云密布的天空,霎时映亮宫道上一行人的脸庞。

      花从文眺望金銮殿的牌匾,似是不经意地问李怀璟:“殿下来作甚?”

      “宣旨。”

      一道闪电霎时刺破天空,花从文心下一紧,侧眸瞪着李怀璟,发觉他右手果真捏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沈鹤亭的声音在花从文耳边响起,他下意识地猜测这是不是弘治遗诏。

      李怀璟转眸望着花从文:“是父皇的赐婚旨意。”

      原来是弘治给李怀璟、花镜的赐婚圣旨,花从文骤然松了口气,想来弘治也不会传位于李怀璟——不仅流着一半朝丽人的血,还因为逃婚的事被弘治逐出京城。

      “阁老有把握吗?”李怀璟担忧地望着金銮殿,步伐越来越慢,“章光霁一死,太后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花从文仰天大笑:“若是谁死在朝堂上谁就名垂青史,那便没必要开科取士,天下文人排队上殿,比谁死得惨就好了!”

      一滴雨滴在李怀璟脸上,谁想到花从文到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姑爷,”花从文侧眸端详李怀璟的脸,“待会上殿,你那道该入土的旨意,莫要拿出来了。”

      两人同时登上金銮殿前的汉白玉台阶,花从文高昂着头,拎着衣摆大步流星,比曾经的花首辅还骄傲。隐忍一生,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回嚣狂之臣——如他那死无葬身之地的旧友一般,在金銮殿前昂首阔步,蔑视大位之上的人。

      李怀璟不懂花从文:“本王需跟所有人证明,父皇从未下旨退婚,花镜乃本王王妃,他乔明远是勾引亲王之妻的狂徒。”

      “圣旨一旦宣读,明日你就得跟镜儿的牌位完婚。亵渎王妃乃车裂之罪,污蔑太后可要被千刀万剐,”花从文瞥一眼李怀璟,笑他幼稚,“若殿下想要乔明远死得痛快点,上殿之后得赶快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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