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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南贤 ...

  •   花纭“哗啦啦”地翻投桃的记录,李怀玉的污言秽语、对沈鹤亭做过的下作事全被花纭看在眼里。

      这感觉比当众被一百个人扇巴掌还要羞耻,花纭脸涨得通红,一怒之下将所有记录全抛进了火盆中,火舌吞没了纸张,她冲到火盆边,冲那些字崩溃大吼。

      “疯子!”花纭大骂道,不解气似的又往火盆里丢了一沓宣纸,怒然瞪着那火焰,她恨不能将李怀玉剥皮吃肉,“疯子!”

      花纭不顾形象地冲火盆大骂。

      “为何要站出来,你个傻子,”花纭劈开腿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攥着纸慢慢拧成一股,脑中不断浮现沈鹤亭被李怀玉欺侮的画面,花纭不由得埋怨沈鹤亭,“他背叛你,你非但不与他分道扬镳,还替他擦屁股,落成这样你也是咎由自取!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大傻子?明知他是白眼狼,还一厢情愿地喂给他食!”

      “娘娘……”

      “谁!”花纭愤然回眸,冲傻愣愣站在门边的薛桐吼道,“进来之前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可是仁寿宫没有通传的姑姑,”薛桐吓得双膝撞地,“臣无心冲撞了娘娘,娘娘恕罪啊!”

      花纭这才想起跟前伺候的人都被她遣散了,简直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花纭稍稍缓和下语气:“何事?”

      薛桐战战兢兢地走进殿中,一路踩着小碎步,头都快沉怀里了:“沈掌印在诏狱中被人掳走,臣有失察之责,前来请罪。”说罢便五体投地,暗自啜泣。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花纭双手撑着桌面,深吸两口气,“为何人丢了六天你才来请罪?”

      薛桐擦干净涕泪,从怀中取出一份口供呈上,道:“禀娘娘,臣已经盘查锦衣卫上下,抓住了内鬼。是原锦衣卫同知、乔盛。此人已经招供,就在诏狱中,等候娘娘发落。”

      花纭朝他伸手,薛桐便立马将口供递上去,她简单翻看两眼,就是说乔盛收了李怀玉的钱,帮他给沈鹤亭的饭食下蒙汗药,趁换班的时候把人送出了诏狱。前前后后交代得干干净净,没有破绽。

      不过六天,就把内鬼给抓了出来。花纭想问这是薛桐办事快,还是说乔盛就是李怀玉不要的弃子?乔……鄞都姓乔的不多,这可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花纭问:“乔盛,是乔太师的孙子?”

      关于乔盛的身世,薛桐几乎倒背如流:“回娘娘,正是。五年前,乔家给沈掌印、姚指挥使都送了银钱,这才给乔盛换了份锦衣卫的差事。不到半年,锦衣卫陪同先帝围猎,乔盛替淑妃挡了箭,特此拔擢为同知。”

      “缘何替淑妃挡箭?有人行刺?”花纭心说乔盛为之挡箭的,居然是之前用刀刺伤自己的淑妃。

      这难道是巧合?偏偏是淑妃,偏偏是花从文之前的一任首辅的孙子。怪啊……花纭不由得猜测李怀玉选择乔盛背后的目的。

      薛桐答:“是的。当时刺客埋伏在林中。宗亲、娘娘们进林打猎,锦衣卫随行护驾。被分去保护淑妃的,就有乔盛。”

      花纭:“那日围猎,楚王也在?”

      “是的娘娘。”

      “名门贵子,会为了几两银子替人卖命,这话说出来,何人会信?倒难为他们把银子搬出来当罪证,”花纭随手把口供扔到书案上,“革职,放人。”

      如此处置乔盛,薛桐立马就明白太后的言外之意。

      一来乔盛出身名门,却得靠父辈给阉人送礼才能换一份差事,可见在家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旦革职赋闲在家,光是族人的指指点点就够他好受。

      二来太后笃定乔盛为李怀玉办事是另有隐情。李怀玉特地进宫告诉太后人已经被带走了,再将乔盛抛出,李怀玉定然觉得太后盛怒之下会杀了乔盛。但太后还算清醒,人死了就死无对证,要查李怀玉与乔盛之间的隐情,必须留乔盛一命。

      继续追踪乔盛、顺藤摸瓜,或许就能发现他究竟从李怀玉那得到了什么。

      “保护好乔盛,”花纭嘱咐薛桐,“当心某些人杀人灭口。”

      薛桐叩首:“臣遵旨。”乔盛被革职后,一直是薛桐与锦衣卫千户谷优、郭围轮番监视。如太后所料,一道革职的懿旨下去,乔盛果然挨了家主的训斥,罚他跪了满十天的祠堂才能出来。

      薛桐以为以乔盛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模样,便是跪昏了也能在祠堂把这十天熬过去,便让谷优、郭围二人先盯梢,他去帮孔环查百花楼的账簿。结果到了乔盛跪祠堂的第三天晚,谷优紧急来报:

      子时,乔盛穿着夜行衣、戴斗笠、以黑布蒙面离开乔家祠堂,徒步往城西交承所去。

      这交承所是何所在,锦衣卫中都没人了解。还是郭围到那走了一圈才知道,这交承所是藏在城西破墙烂瓦之中的窑子,而且以男||娼居多“著称”。

      在交承所卖身的大多是外族人,几文钱就能带一个娼妓回家。便宜得就是街头讨饭的叫花子,给交承所洗两天碗也能“风流”一把。

      又过了几天,谷优摸清了乔盛往交承所跑的规矩:每隔一晚去一趟,子时去,丑时回。

      乔家那可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即便乔盛现在丢了差事,也掏得起去百花楼吃花酒的钱,没必要去交承所这种腌臜之地。何况锦衣卫都知道他没有断袖之好,往那地方去绝对另有所图。

      薛桐估摸着日子,在乔盛再一次去交承所之前赶到了乔家祠堂。这回他要亲自跟乔盛去交承所,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子时,乔盛果然又出门了。

      薛桐与谷优一左一右,一路尾随乔盛,来到了城西。这里住户都是外来的流民,很多在鄞都的户籍名册上连姓氏都没有,几乎没有像样的屋子,将草席盖在房梁上就是一间“房”,所谓的“街”就是草棚与草棚之间的间隙。

      乔盛似乎察觉到有人跟踪,进了城西之后故意绕路,薛桐、谷优二人很快就跟丢了。

      好在遇见了郭围,这几天他把城西走遍,带着薛、谷二人来到了交承所。

      薛桐看见“交承所”的样式,有股自己下地狱的错觉。

      整个交承所连个房盖都没有:棺材板往地上一摆,展开一块破布铺上,就是一张榻。这样的“榻”得有十来个,露天放着,白白的月光映在黑黝黝的皮肤上,男人粗野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薛桐怔然瞪着那些挥汗如雨的人,只觉如鲠在喉,胃里是翻江倒海。他在鄞都这么多年,若非亲眼见到,他都不相信鄞都还有这样野蛮、肮脏的地方。

      薛桐嗅了嗅交承所的味道,除去秽物的臭味,似乎还有一股异香。他眯着眼扫视一圈,没在这见到乔盛。

      “三位,没榻了。”

      薛桐闻声抬头,见那断墙边倚着一位纤瘦的男人。夜太深了,他站的位置月光只能照见他的下半身,薛桐看不清男人的脸。那男人的手十分漂亮,白净得似乎不沾一点阳春水,用食指与中指夹着一张手帕,帕子在月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

      交承所如此破败,这男人却能捏着一只丝绸手帕。

      谷优刚要开口说话,薛桐拦住了他,上前一步对男人说:“要雏儿,带走。”

      “得加钱,”男人朝薛桐伸出手,垂眸一看,这手掌心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疤。

      薛桐掏出五块碎银,谷优不大明白他是何意,与郭围交换了个眼神。

      那男人收了钱,却杵在原地,帕子随风飘动,薛桐隐约瞧见他在笑。

      等了一会,薛桐问他:“人呢?”

      “我就是,走啊。”

      —

      薛桐把男人带回了诏狱。男人见了诏狱门口站的锦衣卫与诏狱的铁牌坊也不惊慌,一直和颜悦色得,郭围给他戴上镣铐,他不挣扎也不问自己犯了何罪。

      审问室的烛光从上斜斜地落在男人脸上,薛桐这才看他的容颜:双眸清澈明亮的,浅蓝色的瞳仁十分罕见,宛如碧海一般深邃。皮肤白皙细腻,如同细腻的羊脂玉瓷,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微微含笑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妩媚的弧度,让人见了一眼就忘不了。

      这样的人间尤物,竟沦落到交承所做老鸨,简直是暴殄天物,薛桐不用细想就知道这男人不简单,交承所必然另有“乾坤”。

      男人说自己叫南贤,是南疆郦族人。八年前来到鄞都,一开始在青楼打杂,两年后跟花魁另立门户,久而久之成为如今的交承所。

      关于身世,南贤说得简直漏洞百出。薛桐都暂时忽略了这些,直奔主题:“你们交承所平日都作何勾当?如实交来。”

      “交承所……”南贤笑得还挺腼腆,“大人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呀,窑子啊。”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薛桐展开乔盛的画像,质问南贤,“这人认得吗?”

      南贤眯眼努力看清画像,皱眉思索半晌,忽然欣喜地拍一下桌子,道:“这不是……乔公子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南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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