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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耻辱 ...

  •   梁祉留给花纭的不是遗物,而是一把可以将这天地捅穿的刀。

      花纭将那只盒子打开,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她看到这些东西时,顿然明白沈鹤亭为何要“一身入局”:布局的人虽死犹存,与己对弈的棋手无处不在。他要尽可能地拖住李怀玉,以揭开挡在“他们”之前的最后一道面纱。

      梁祉的遗物好似迷雾中突然出现的一桩指路牌,告诉花纭——路途遥远,不止眼前这些羁绊。

      一人之力无以铸成高楼大厦,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斗倒某个人那么简单。

      花纭越想越头痛,她开始后悔打开那只箱子。不是退缩了:眼前闪过无数人的脸,慢慢得变成她二十年来所见的河山,之后只剩下她自己。

      原本她没有多么远大的抱负,只想成为她自己,只想在这偌大天地间找到立锥之地过好生活,没想过要跟大人物斗,更没想过要跟这朝廷、这人心斗。

      斗不过的,她悲观地想。

      “咯咯……”一阵翅膀忽闪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打断她的思绪。花纭踱过去解下鸽子腿上的密信,展开一瞧,眉宇间的忧郁又添三分。

      投桃来信,关于沈鹤亭。六天前,投桃信中说,李怀玉将沈鹤亭囚禁在京畿枫林寺。

      之后在每一天的子时左右,花纭都会收到投桃的记录。每次来信她都不敢看,密信攒到了今天好厚的一沓。花纭望着墙角有些落灰的纸张,纠结了好半晌才打开第一封——

      “梁祉就是抽这个死的,小太后最恨这东西,还因为这快恨死了她爹,”李怀玉把长管烟枪递到倒在地上、眼神涣散的人唇边。可那人倔得紧咬下唇,直接将头撇了过去。

      李怀玉轻笑,颇为骄傲地说:“你还跟以前一样,犟种。”

      沈鹤亭眼冒金星,咽口唾沫润润干燥的喉管,还不忘剜他一眼。他的意识慢慢恢复,身上却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无论他如何努力,甚至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遑论捆住他脚腕的粗重铁链。

      “身上这么多伤,疼不疼?”李怀玉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庞,用拇指揩去他唇边的血污,翘着二郎腿惬意地晃悠小腿,皱着眉头瞧沈鹤亭,心疼地说,“抽两口,就不疼了,身子也不发软了。”

      沈鹤亭咬紧了后槽牙,紫英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心里就想长了草似的发痒。他努力睁开眼睛,一尊高大的观音菩萨像映入眼帘,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晃了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李怀玉把他弄出诏狱,拐到这来。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紫英——过去在百花楼、朝晖,多少人在他面前喷云吐雾,他也没想现在这样想要。

      沈鹤亭蓦然瞪大了眼睛:绝对是李怀玉用紫英药晕了自己,这才得以将自己拐出诏狱。这玩意一旦染上了就戒不掉,李怀玉不杀他,倒想毁了他。

      沈鹤亭怒从心头起,李怀玉在他眼里简直比罗刹还面目可憎,他朝李怀玉啐了一口,大骂道:“滚!”

      “别为难自己,现在不要,待会就得抓心挠肝地难受。”李怀玉陶醉地深吸一口烟管,眼眸湿漉漉地翘着沈鹤亭,越瞧越像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他伸出手抚摸沈鹤亭的脸蛋,道,“那些人里,只有你最顽劣,偏偏你最像他。”

      沈鹤亭听不明白他说什么,隐约感觉不是好话。他嫌弃地剜了李怀玉一眼,奋力甩开他的手,压着火气道:“你少碰我。”

      “脾气真大,”李怀玉怜爱地望着沈鹤亭,在毒||药的催发之下,沈鹤亭的模样渐渐变成了他想见到的人。李怀玉深情地望着他的脸,心脏“咚咚咚”跳得像发||情的野狗,他“咯咯”地笑,夹带着变了味儿的喘||息,沈鹤亭瞧着又恶心又害怕。

      李怀玉脚踩着沈鹤亭的胸口,这是个屈辱到极致的动作,李怀玉还好声好气地跟他说:“乖。”

      说罢,便掀开了衣摆。

      沈鹤亭看清那是什么之后,当即吓得面如土色。他竭力地向离李怀玉远的一侧躲,两手抓住他的脚腕,试图将他的脚从自己身上挪开。

      可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也不知道李怀玉给他下了多少猛药,让自己到现在都动弹不了。这只脚就跟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胸口上,压得沈鹤亭快喘不过来气了。

      “停下!李怀玉,疯子!停!”沈鹤亭根本不敢往上看,湿哒哒、黏腻腻的液体抵在他脸上,沈鹤亭觉得自己像被人扔进了粪坑里一般,肮脏得再也洗不干净了。

      无论沈鹤亭怎么挣扎,李怀玉只会愈加兴奋,高亢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意乱情迷之间,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被他踩在脚下的人早已被羞辱得落了泪。

      沈鹤亭闭着眼,抓着李怀玉的脚腕仍不肯撒手。羞愤在毒花的催促下他的心如蚁噬一般刺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淌进发间。沈鹤亭绝望地喃喃道:“你倒不如杀了我,李怀玉,你对我的报复还不够吗?!”

      李怀玉瘫坐在太师椅中,后脑靠着椅背,大眼直勾勾地盯着菩萨像:“不够。你欠本王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若是有,你折磨我这么多天也够还了,为何不依不饶?”沈鹤亭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身上的脏污,他无奈地双手掩面,鼻尖萦绕这腥臊,怨气要将肺脏炸开了,“在菩萨面前做这事,你会遭报应的,李怀玉,你一定不得好死。”

      李怀玉冷笑,毫不惭愧地说:“咱们这种人,生下来就注定不得好死。”

      沈鹤亭气得发抖,头脑混乱,走马灯似的浮现故人的脸。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后悔了。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回府,就该让你死在山里。叛徒……因为你个叛徒,我们全家的命都搭进去了。为何——遇见你之后,我就变得那么不幸!”

      沈鹤亭的话跟刀子似的刺进李怀玉的心,霎时就乱了阵脚,举起烟管又吸了一口:“不幸?沈鹤亭,你摸着良心说,本王何时做过背叛你的事?”

      “你心里清楚……”沈鹤亭摊开手,怅惘地叹息道,“你背叛了多少人,背着我做了多少丑事,我比你更清楚!你明知道萧重烨是叛徒,你还要将他收入麾下,还要他跟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扮成春秋刹的刺客到处招摇,李怀玉,你别以为这些事我都不知道!若不是念你我当初在北疆的那点旧情,我早就杀了你!”

      李怀玉嘲讽道:“晚了,你没那能耐。春秋刹多能耐,没了你不过是无头苍蝇。朝中上下都是本王的人,小太后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刚愎自用终害己,”沈鹤亭努力转过身,趴在地上瞪李怀玉,“你以为我手下就没你的把柄?你以为太后现在,还当你是为国为民的好监国?尸位素餐、欺上瞒下,李怀玉,迟早有一点你做的烂事都会公之于众!就等着千夫所指吧!”

      “那不重要,本王有多烂,你知道就够了。反正你也出不去这枫林寺,闹吧,本王都听着。”李怀玉的坐姿像一滩烂泥,“你很少能与本王说这么多话呢。”

      沈鹤亭咬牙切齿道:“死断袖,你不会对我有别的心思吧?”

      “老四,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李怀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本王怎么会看上一块木头?你无视本王,践踏本王,本王究竟有多么下贱,才会对你个狗奴才一往情深?”

      李怀玉说话半真半假,沈鹤亭一句都不敢信。他继续擦脸上的脏东西,忍着心口蚁噬般的疼,道:“那你为何要将我锁起来,大费周章地把我弄到这来,又不杀我。你究竟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你又急,对小太后那么耐心,跟本王却这么不耐烦,就因为本王是男人,你瞧不上带把的?”李怀玉用脚尖挑起沈鹤亭的下巴,跟逗狗似的拿烟枪上的青色流苏扫他的脸颊,“本王要给你的,你还没受完,不能告诉你本王要做什么。且等着吧,小老四。”

      沈鹤亭一听这,心霎时往下坠了十万八千里,他踉跄翻个身,抓着李怀玉的脚踝,道:“你要对太后做什么?”

      李怀玉扯嘴一笑,大大方方地告诉沈鹤亭:“大局已定,没有人会尊一个冒名入宫的庶女为太后,更不可能有谁会敬他花从文侵犯公主所生下的孽种为皇帝。鄞都四大家尽数落没,父皇的儿孙业已被你我杀尽,放眼朝堂,还有谁能挡本王的路?”

      “你要弑……”沈鹤亭咬牙反问道,“正统都被你杀干净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

      李怀玉腾地一下站起来,趴在地上,恶狠狠地说:“从哪来的底气啊鹤亭,你的十一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你的小太后一介女流。他们谁能做皇帝?只有本王,本王是纯正的李氏子孙,只有本王是正统!”

      沈鹤亭白了他一眼。

      “不信?”李怀玉拎着沈鹤亭的头发将他拖起来,“那好啊,咱就在这等,看你的‘底牌’能掀起什么风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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