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人皮俑 ...

  •   “不,不是的,我不是偷东西,这是工钱!我洗碗的工钱!老板不给钱,我才拿了他一块肉,不是偷......”声音越来越虚,许灵灵心里知道,再怎么样,他确实是偷东西了,还被人当场抓住揍了一顿,迟来的羞愧来势汹汹,涨红了许灵灵巴掌大的小脸。

      方文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突然觉得没意思起来,声音也透着冷,“怎么?你看不起偷东西的?”

      许灵灵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方文的转变,“也不是看不起,但是我爷爷说,做人要有骨气,要堂堂正正生活,不能偷不能抢。”

      “那你现在偷了东西,你爷爷岂不是被你气死。”方文抽了最后一口烟,丢了烟头准备走人。

      “不死!我爷爷不死!我听话的,这肉我不要了,不要了!”许灵灵是真怕了,拿着肉就要去拍老板的门,准备还回去。

      方文看他急慌慌被吓破胆的样,又觉得好玩了,他拿过肉问许灵灵:“你这肉,准备怎么吃?”

      “本来是准备给爷爷煮粥的,他生病了,吃这个有营养好消化。”

      “已经这么晚了,这块肉你不要,又能去哪里买呢?”方文捏着肉的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样吧,我花钱买下,你拿回去做给你爷爷吃。”

      说完也不再跟他废话,推了他一把,让他快走,许灵灵被他的反复无常搞得不知所措,嘴里千恩万谢戳着盲杖走远了,方文又点了根烟,侧头看了一眼小餐馆的门,‘给钱?呵,你给我钱还差不多。’

      许灵灵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方文了,他甚至还没有问出他的名字,爷爷已经能下床了,只是身体再不能支撑每日工作,许灵灵只好继续偷偷出来打工,他能做的工作不多,愿意用他的人也少,还好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老板娘,也是让他刷刷盘子,工钱却给的爽快,许灵灵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天了。

      这天他依旧埋头刷碗,听见闲暇的后厨们聊八卦,说隔壁街的红红快餐厅老板倒霉了,前天家里遭贼了,被偷了个精光,报了警也毫无头绪,昨天他带着一肚子气在餐厅骂员工,骂的狠了,几个员工和他扭打起来,竟是把他腿打断了。

      红红快餐厅?!这不是那个胖老板的店吗?许灵灵一个晚上都心慌慌的,总觉得这事儿和方文有关,于是下了班后,许灵灵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隔壁街,他知道老板腿断了在医院,胆子也大了些,蹲在餐馆的后厨门口,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后来许灵灵不止一次的想,要是自己那晚没去那里就好了,就不会再次遇到方文,不会成为他的拖累,更不会差点害死他。

      可命运之所以称之为命运,就在于它的不可抗拒。那晚他确实等到了方文,罪犯总是喜欢以自己胜利者的姿态故地重游,方文确实因为自己将胖老板害得不轻而感到高兴,在巷子里看到许灵灵的时候,他像是被看穿了一样感到不适,不怎么高兴地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等我?”

      许灵灵听出是方文的声音,摸索过去抓住他的一角,压低了声音紧张的说:“大哥哥,胖老板家里被偷了,不是你干的吧?”

      方文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声音也渗着冷意:“是我,你要报警吗?”

      “不是不是!大哥哥,你快逃吧,万一他想到是你,让警察来抓你怎么办?”许灵灵声音小小的,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声音,警惕的像一只小老鼠。

      “逃?他们抓不到我的。不过,既然你知道是我做的了,我是不是要灭你的口啊?”方文觉得自己是无聊太久了,都病了,看见这小孩害怕的样子就想逗他。

      许灵灵果然被吓得一激灵,嘴巴打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这样吧,我把偷来的钱,分你一半,这样你就成了我的同谋,我既可以不杀你,也不用担心你把我供出去,怎么样?”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只好去找你爷爷。”方文阴森森的吓唬道。

      许灵灵哪经历过这些事,他一个小瞎子当时就吓懵了,只能任人摆布。就这样,他们奇迹般的有了关系,方文会时不时送一些钱给他,如果他表现出一点抗拒,就会冷言冷语的吓唬他。许灵灵起初不敢花那些钱,但他请假去打工的事没有多久就暴露了,为了不让爷爷继续那么辛苦,他只好将方文给他的钱全数给了爷爷,说是学校的助贫补贴。

      时间久了,他大概也能猜出方文不是一个有正经职业的人,言谈间,他发现方文在每个地方都待不长,最多一年左右就会离开,算算日子,方文竟在这里快两年了。在这期间,他们相依为命,相互取暖,而许灵灵也靠着方文挺过了他最难的一段时间。那是数九寒冬,是老年人最难捱的日子,爷爷终究是没扛过去,在一个清晨摔倒在了路边,等有人发现时,已经冰透了,和地上的冰渣冻在了一起,许灵灵差点哭死过去,每日不吃不喝只知道哭,他一腔怨恨委屈难过悲伤,快把他淹没溺死了,思绪乱撞也不知道该恨谁,想来想去也只能恨自己,恨自己拖累爷爷,恨自己无用,恨自己是个瞎子,恨不得自己也死了。然后他真的在爷爷要火化那天,昏死了过去,或许是老天爷也觉得他太苦了,所以派了方文来搭救他,那天方文独自处理好了爷爷的后事,晚上还煮了青菜肉丝粥,在许灵灵破败的拆迁楼里,硬邦邦的床上,拥着那床干净但已经不怎么暖和的被子,包着许灵灵坐在他怀里,一口一口的喂他,用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轻声细语哄他:“许灵灵,不要怕,再烂的日子也是要活下去的,你看看我,从小无父无母,在打骂欺辱中长大,靠偷靠一些见不得人的营生养活自己,怎么样不也得活下去嘛。老天想难死我?我偏不如他的意,偏要和他斗一斗,看看我这么烂的人生,到底能烂多久。”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