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吻》不眠冬

2、2亲吻

　　他那双看人深情的眼睛眨也不眨，暧昧缱绻的歌曲就像是在向她表白求爱。
　　好像这首歌，是独独唱给她一个人的。

　　江泠眼里仍没什么情绪，在双方视线的拉扯纠缠中毫不动容退缩，像个客人远远评估着货架上待售的物品。
　　想要勾搭她的人多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她多看两眼，众所周知江总向来挑剔，这么多年身边的人也只有一个，而且现在贵为影帝。
　　眼下，江泠不得不承认，正在唱歌的这人，在自己见过的、所有怀着别的目的接近自己的人里头，硬件条件排得上前三。单看长相，未来就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的人物。

　　一曲结束，褚野从凳子上站起来鞠了个躬。
　　包厢里一时陷入寂静，直到唐慧颖带头鼓掌，他们才如梦初醒似的，掌声渐渐响起。
　　只是目光仍在他与江泠之间流转，搞不清楚状况。

　　“哎哎哎，江泠，”唐慧颖出声叫她，眼睛在他和江泠之间巡梭，“你俩……认识吗？”
　　别说她，江泠自己都很想知道答案。褚野看向自己的眼神……属实算不上清白。

　　江泠摇摇头，随即笑道：“不过马上就认识了。”
　　说着，她向着褚野扬扬手里的酒杯，放在身侧空位前的桌子上，暗示意味十足。
　　褚野心领神会，向着她这边走来。
　　唐慧颖目瞪口呆。

　　忽的，江泠对面的一个女人好整以暇地放下了酒杯，轻笑一声。玻璃与大理石台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我说江泠，你心也真大，都被绿了还有心思在这打情骂俏，换做我啊，早就气得跳脚了。”
　　她说话的声音甜美，却十足的阴阳怪气，听起来很不舒服。

　　江泠心里蓦然一重，脸上的表情却波澜不惊，一点儿也看不出被人背叛的愤怒和伤心。
　　早在进门之前，江泠就已经看到了这人，对她的冷嘲热讽也早有心理准备。

　　说话的人叫王悦涵，她妈跟江泠妈妈是手帕交。两家家长关系近，两个小孩也经常被拉在一起比较。
　　江泠处处压她一头，她也就一直看不惯江泠，从小到大都致力于给江泠找不痛快。

　　投向江泠的视线各异，有同情有嘲讽，却迟迟没人敢接下王悦涵的话茬。
　　包厢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江泠没讲话，只静静看着王悦涵，直到她受不了别过脸去。
　　她这才一耸肩：“不过是个解闷的玩意儿，早就没理了。你不提，我都忘记了。”

　　言下之意，她跟卢景泽的关系早就结束了，他在她心里也没多重的份量。
　　身侧骤然一沉，是褚野坐在了她的旁边。他坐得很近，沙发凹陷，连带着江泠都被他带得微微一动。

　　气氛凝滞。
　　唐慧颖看了江泠一眼，干巴巴转移话题：“啊、是啊，江泠身边可不缺人。最近跟她传绯闻的那个歌手，叫啥来着，我看着可比卢景泽帅多了。”

　　外人或许不知道，但她跟江泠关系比一般朋友亲近了太多。
　　江泠对卢景泽的态度和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她是看在眼里的，江泠对卢景泽那真是没得说。她的内心也不会像表面上如此平静。
　　该死的王悦涵，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题被唐慧颖叉开，江泠也顺着台阶下。
　　“崔执，选秀出身的，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啊，简直极品。我也可喜欢他了，还有他那个团的队长。”
　　“对啊对啊，当时那个选秀节目真的神仙打架，再看看现在的，都什么呀……”

　　一时，大家又就着时下最热的选秀节目展开了讨论。
　　江泠坐在沙发上，并不插嘴说话，只垂眸看着桌子上的酒瓶子出神。

　　就像唐慧颖说的，江泠身边从不缺人。
　　二十岁那年，江泠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家传媒公司，专做影视方面的投资。她就是常常挂在电影电视剧的片头片尾字幕上的出品人。
　　巴上来讨好她的小明星数不胜数，身侧从不少年轻美貌的男男女女。
　　当初可能是看上他的脸，可能是看上他在她最喜欢的那部剧里的人设，也有可能是刚逃出牢笼的她需要人陪伴。

　　二十岁那年，还只是个小明星的卢景泽找上她，想要借她的人脉拿到一部电影的资源。
　　彼时正是秋天，他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温暖的阳光气息。
　　江泠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他陪了江泠整整五年，她为他花钱打通关系，为他买奖买各种资源。把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捧成了现在动辄千万片酬的一线男星。
　　结果换来的是今天的热搜，和现在包厢里投在自己身上或同情或嘲笑的各色视线。

　　江泠说了只喝一杯，但现在喉咙又发苦了，想要再喝点酒。
　　刚想端起酒杯，忽然就被不知何时摸过来的唐慧颖扯了扯胳膊，说起悄悄话。

　　唐慧颖跟她凑得很近，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说真的，江泠，他这事你先前到底知不知道？”
　　江泠点点头：“算是吧，知道他们两个藕断丝连，但不知道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唐慧颖恨恨地咬牙，又问：“视频里那个，真是之前他那个绿茶初恋？那女人好手段啊，卢景泽早就不是当初校园里的穷学生了，也能被她拿下。”
　　“是她，没办法，毕竟是他的白月光呢。”江泠垂眸，嘴角的弧度冷意十足。
　　“渣男贱女，那他妈卢景泽真是个畜牲。你对他多好啊，结果养了条白眼狼。我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有了俩钱当自己是根葱了。”

　　唐慧颖越想越气，恶狠狠地骂了声操，“不行，我跟我舅舅说一下，不然他还以为你好欺负。”
　　唐慧颖的舅舅从政，跟广电总局那边有点关系。

　　“不用，毕竟跟我这么久时间了。”江泠抿了抿嘴，“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跟我非他不可一样。”
　　听到她前半句，唐慧颖还愤愤；听到后一句，她又点点头表示赞同。
　　“话是这么说，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能把他封杀雪藏，给他添点绊子还是轻而易举。”

　　江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怕她心软，唐慧颖安慰她：“这事你别管，我脾气你知道，他好过，我就不好过了。”

　　江泠应了一声，到底还是没忍住，起身拿了桌上的酒。
　　“……别聊我的事儿了，你接着玩去吧。剩下的咱俩私下说。”

　　-

　　包厢里又恢复了热闹。
　　热闹之外的暗处，江泠仰头将酒杯里的液体饮尽，纤长的睫毛压下，隐去了眸子里的复杂情绪。
　　两人离得很近，不如说，是褚野故意和她坐得这么近。他只要坐姿放松一点，两个人的大腿就能碰在一起。
　　玫瑰的香水味在她体温的蒸腾下愈发馥郁，让人不自觉心跳加速。敞开的外套里露出莹润的肩头，一缕弯曲的发丝垂落锁骨上，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褚野喉咙发紧，猛地灌了一口酒。但江泠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褚野毫不在意。
　　他转手将杯子放在桌上，侧头看着江泠。

　　她很美，是那种明艳张扬的美，极具冲击性。翘鼻薄唇，红裙雪肤，眼尾画着上挑的眼线，从头到脚都彰显着她的骄傲矜贵。
　　酒液沾染在她的唇上，微微带着淋漓的水光，添了几分让人心痒的媚意。

　　不知不觉中，江泠喝完了杯中高度数的酒，抬眸时，刚好看到王悦涵投来的目光。夹杂着嘲讽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
　　江泠觉得好笑，嘴角扯出上翘的弧度。也多亏了她，让江泠想起了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她眉梢眼角还带着未消散的笑意，侧着头，眸光粼粼地看向褚野的眼睛。

　　视线猝然撞上，褚野像是触电似的，瞬间转开了头，动作幅度大到江泠想忽略都无法做到的地步。
　　所以他是在偷看自己？

　　——如果说刚才她还只是怀疑，那现在，她几乎是可以确定了。
　　这个人对她有图谋，而且毫不掩饰。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她声音有些低，像是在与他说悄悄话。
　　褚野喉结滚动一下，终于镇定下来，也放轻声音答道：“Puisque c'est ma rose，歌词是小王子和狐狸的对白，谈论他的玫瑰。”

　　世界上有无数朵玫瑰花，但只有独一无二的一朵属于小王子。她不是普通的一朵玫瑰，她是小王子的玫瑰。他在她身上付出了时间，创造了羁绊，让她变得不可替代。

　　“好像是我小时候看的书了。”江泠若有所思。
　　褚野笑：“但我现在还是很喜欢。”

　　江泠盯着他的脸，一眨不眨。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楚，他的眉上有一条疤。昏暗场景下，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两只眼睛却很亮，倒映着江泠的模样。

　　年轻、健壮、野心勃勃。
　　的确够劲儿。

　　江泠饶有兴趣，刚想继续说点什么，桌子上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铃声，熟悉的三个字再次映入眼帘。

　　江泠盯了一会儿，干脆地开了静音模式，把手机翻转过去。
　　“你是艺人？”她问着，眼睛却没看着褚野。
　　褚野摇头：“我是模特。”

　　江泠看着他的脸，忽然勾了勾手。
　　“过来点儿。”
　　褚野依言向前倾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暧昧。

　　“接过吻吗？”
　　“？”

　　话题转变太快，褚野一时跟不上她的思绪。
　　江泠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挑起人的下巴就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