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吻》不眠冬

12、12吃饭

　　江泠的事业还在上升期，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
　　午休完没多久，又是持续不断的开不完的会议。几杯咖啡灌下去，才终于撑过去了。好在公司高层都是跟她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年轻肯干，办事效率高，对她也绝对服从。
　　会议结束，江泠踩着高跟鞋出来，边走边揉了揉眉心。

　　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某处传来的说话嬉笑声。
　　“别提了，我一天天的净操心，脸上都有不少细纹了，你看看这，还有这。”
　　“陈姐就是这样，老容貌焦虑。谁脸上还没个细纹了？”
　　“就是说啊，陈姐你看着就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似的，哪那么夸张。”
　　“哎呀，真是不年轻了……不过小褚，你皮肤这么好，平时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跟姐姐说说呗。”

　　叽叽喳喳的女声渐止，一道清越男声从中间传出。
　　“我啊……”

　　江泠很年轻，公司里的员工也一样，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左右的年轻人，闲暇时间也常凑在一起摸鱼聊天。只要工作上不出什么差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今天她们属实过分了点，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喧闹，甚至影响到了认真工作的部分员工。

　　陈睿跟在江泠身后，闻声皱起了眉头。
　　江泠面色不改，漫不经心想着褚野这小子叫自己是疏离的江总，叫别人倒是一口一个姐姐。

　　她淡淡回头看了一眼某个公司高层。
　　她是总裁，不可能连教训下属这点小事都要亲力亲为。再说她的身份在这，堂堂公司总裁训斥底层员工，会给她们带来不必要的心理压力，传出去也不好听。
　　散会后，她是第一个从会议室出来的。参与会议的其他人都跟在她身后，自然也听到了放肆的吵嚷声。

　　部门经理注意到前方江泠投过来的视线，又扫了一眼开放式办公室里缺了大半的位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好家伙，江总大早上的一来就给他们开会，会上可是结结实实训了好几个人。好不容易自己部门没出差错，结果一转眼不争气的员工围在一块聊闲天，就被总裁给撞见了。
　　像什么话！

　　她赶忙疾走两步，走到褚野办公桌前，板着脸教训起下属。
　　“这么多人？聊什么这么高兴啊，隔着三里地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
　　“说什么呢，来，跟我也说说，让我也知道知道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好用。”
　　“这么喜欢护肤，干脆去护肤品公司上班吧？”

　　一瞬间，兴致勃勃讨论护肤品的员工们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眉耷眼地不敢接话。
　　江泠满意了，进门前回眸瞧了一眼褚野。

　　他身边的人还真挺多，稀稀拉拉站了五六个，都围在他工位旁边说话。此刻都跟鹌鹑似的低着头挨训，更显着最中央的他鹤立鸡群。
　　他被簇拥在最中间，经理训人，他也不好现在走开。
　　抬头撞上江泠的视线。薄唇抿起，看着有几分无辜。

　　蓝颜祸水。
　　四个大字浮现在江泠的脑海里。

　　过了一会儿，褚野敲敲门进来。
　　江泠正低头翻阅文件，故意晾了他一会儿。等手上工作告一段落后才看向他。

　　“叫陈睿送杯咖啡给我。”
　　褚野知道这是在跟自己说话，依言出去了。
　　不过却不是去传话。

　　他到隔壁的总裁助理办公室，问了平时江泠喝咖啡的习惯。在助理办公室自己亲手做了杯，端着放到了江泠的桌子上。
　　江泠顺手接过抿了一口，味道跟自己平时喝的无甚分别，这才终于肯正眼看他。

　　褚野老老实实站在她桌子前，高大的身影存在感十足。
　　他垂着眼睛，黑黑润润的眸子盯着江泠。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他的脸就足够无辜。
　　只对视一眼，江泠就读出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江泠毫不动容：“再出现这种事，你就去楼下警卫亭跟保安大爷做伴。”
　　褚野：“……好。”

　　-

　　夕阳西下，璀璨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江泠揉揉眉心，联系陈睿让他把自己签好字的文件拿下去分发。

　　早已过了下班的点，陈睿进来时，江泠正站在窗边，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陈睿到办公桌上收拢文件，拿着出去了。

　　一个毛绒绒脑袋突然从门口冒出来，向着办公室里望了望。
　　看到江泠，他挠挠头，小声问道：“还要加班吗，江总，要不吃了晚饭再接着忙？”
　　江泠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平衡。

　　褚野好像才刚刚睡醒，脑袋顶翘了几根不听话的头发，俊脸上带着压出的红印，衣衫也不甚齐整。
　　自己在办公室里为赚钱忙到昏天黑地，他倒好，满脑袋惦记的都是吃饭睡觉。

　　她看了眼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忽然又想起了正常下班点是下午五点，他还在M club有兼职，于是道：“你五点下班走就行了，不用等我。”

　　她说让褚野当自己的保镖，原本就是临时起意，并不需要他为自己做些什么。
　　就像她一开始答应卢景泽的请求，只是想找个人陪着而已。
　　不需要什么回报，全凭她开心。

　　却不料褚野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哪有保镖比老板先下班的。”
　　似乎是读出了江泠脸上的不解，他恍然，解释道：“M club的工作我已经辞掉了，以后忙工作，应该也没时间再去兼职。”

　　这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他受邀去M club做驻唱，原本就是听说江泠偶尔会去一次，才答应老板的。
　　此刻夙愿得偿，也就没了留在那里的理由。

　　江泠颔首。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要不吃了晚饭再接着忙？”
　　江泠：“已经忙完了。”说着，走到办公桌前开始收拾东西。

　　“江总。”褚野突然开口。
　　对上江泠含着疑惑的杏眼，他抿抿唇：“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褚野：“感谢你对我的……赏识。”

　　她目光中带上一丝兴味，沉吟一会儿，点头应下。
　　“可以。”

　　按着他给的地址，陈睿将二人送到了一家法国餐厅。
　　餐厅位置有些偏僻，但生意并不惨淡。伴随着悠扬的小提琴曲，二人踏入店门。负责他们这一桌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看到褚野，他惊喜地说了句什么。
　　听起来好像是“好久不见”。

　　江泠顺手将外套脱掉，递给侍应生放好，又翻开菜单。菜品名用中法英三国语言标注，不存在阅读障碍的情况。
　　目光落在后面跟着的价格上，江泠一挑眉。
　　这顿饭可不便宜。

　　“这家餐厅的老板和大厨都是法国人，餐品很正宗，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点完餐，褚野将菜单合上递给侍应生，看向江泠。
　　江泠微微一笑：“我很期待。”

　　江泠去卫生间洗手，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窗边坐着的褚野。
　　不得不说，有的人即使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那里，也能轻易地成为众人视线焦点。
　　比如褚野。

　　餐厅里空调冷气很足，为了方便活动，他将外面的西装外套脱掉了，衬衫的扣子严实地扣到最顶端，再往上是凸起的喉结，线条利落。
　　他手肘撑在桌上，手指交握，修长的手指莹润如玉，微侧着头跟侍应生交谈，露出一截完美的下颌线。

　　他带着微微的笑意，态度平和却并不热络，跟在江泠面前不同，给人一种节制疏离之感。
　　那个侍应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比比划划地跟褚野聊着什么。
　　离得近了，江泠大致听出了两人聊天的内容。用的是法语，聊的是侍应生的家乡，法国边陲的一个小镇。

　　江泠这才记起来，褚野是会法语的。
　　上星期五晚上在M club的包厢里唱的，就是一首法语歌。
　　宋时景在法国学画画，江泠小时候的寒暑假经常会去找他玩。江泠会一点点法语，只是能听懂个大概，没想到褚野的法语居然是流畅到能跟法国人无障碍交流的程度。

　　江泠向着座位走过去，边走边将细碎的发撩到耳后。
　　金发碧眼的侍应生突然向她竖了个大拇指，转头对褚野道：“Elle est si belle！（她真的太漂亮了！）”
　　褚野也看向江泠，勾勾唇角，大言不惭。
　　“Oui，c'est ma copine.（当然，她是我的女朋友哦。）”

　　江泠动作一滞，轻飘飘看了褚野一眼。
　　这人吹牛不打草稿的，是以为自己听不懂？好像占了什么便宜似的，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

　　江泠勾勾唇角，拉开凳子落座。
　　随后又向着侍应生优雅一点头：“C'est faux.（事实并非如此。）”说着，她视线投向褚野，笑容嫣然，“C'était un de mes prétendants.（他是我的追求者之一。）”

　　侍应生先是惊愕，随即爽朗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拍着褚野的肩膀。
　　褚野表情上出现一丝裂痕，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纤长卷翘的睫毛向下盖住深色的眸，耳尖却渐渐蒙上了薄红。
　　“Oui.（是的。）”

　　看出他的羞窘，侍应生没有接着调侃他。只是那揶揄的目光，看得褚野浑身不对劲。
　　褚野背挺得很直，手里拿着刀叉，装作认真地吃着饭。江泠则眼角眉梢都带着未消散的笑意，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用完餐，江泠对着镜子补口红，而褚野叫了侍应生结账。
　　侍应生侧头看看江泠，又向他眨了眨眼：“Bon courage！（祝你好运！）”
　　褚野笑笑，目光落回前方袅娜的身影上。

　　已经给陈睿打过电话，褚野陪着江泠站在街边等着他开车过来。
　　江泠身高168，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大概只到他眼睛下面一点。他站在江泠侧后面一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手臂上挂着自己的西装外套，身上的白衬衫剪裁良好，挺括线条勾勒出宽肩细腰。
　　街边只有他们两个，除了偶有车经过发出的杂音，再无其他。

　　褚野站在江泠身边不远不近的距离，手插着兜，若无其事提起：“江总原来是会法语的吗？”
　　江泠想起他刚刚被自己戳破时尴尬的模样，笑道：“会一点，小时候的暑假经常去法国找我小舅舅玩。”

　　江泠拢了拢被晚风吹乱的发丝，道：“你怎么来上班的，打车？”
　　褚野摇摇头：“地铁。”
　　他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反倒是江泠一滞。
　　原因无他，褚野这个人，不管是气质或打扮，都很难让人把他与地铁这种接地气的交通方式联系在一起。

　　江泠努力想象一下，脑海里描摹出的场景怎么看都有浓郁的违和感。
　　刚巧陈睿开着车过来，褚野很有眼力见地替她拉开车门，做出请的手势。
　　江泠拢好裙摆，在他关上车门的前一秒，开口道：“上车，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