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吻》不眠冬

11、11小舅舅

　　几小时后，黑色迈巴赫在五星级酒店的门口停下，陈睿从驾驶位上下来，将车钥匙交给了泊车员。
　　早有迎宾人员替江泠拉开车门，陈睿弯腰将胳膊递给江泠，让她攀着自己的胳膊从车里出来。

　　黑色绑带高跟鞋触到红毯，随后就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简约优雅的黑色礼服裙与她冷白的皮肤对比强烈，长而弯曲的头发垂落肩头。一条带着碎钻的银链充做腰带，掐出一截纤细的腰身。

　　她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抬起脸，脸上却带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的容貌。
　　蹲守在酒店门口的娱乐记者神经紧绷着，议论纷纷，讨论这是哪个女明星，就等她摘下墨镜，抢拍最美的现场照。
　　但她却迟迟没有将墨镜取下的意思，甚至没有给他们留出拍照的时间。下了车就大步向酒店里走去。

　　不知是谁犹豫着摁下了快门，紧接着，闪光灯此起彼伏，阵仗比拍刚才的当红小花还热闹几分。
　　江泠丝毫无所觉，头也没回地进了大门。

　　今天的宴会是一个圈内知名导演举办的，专程请了许多交好的朋友来庆祝工作室成立四十周年。来的人很多，有各路明星，也有不少公司老板和投资人。

　　江泠刚进电梯，就看到自己相熟的制片人，笑着聊了两句。
　　她在圈里算年纪小的，但因为老辣的投资眼光和身后江家的背景实力，就算是顶部的传媒公司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再加上她情商高，话少也从不得罪人，在圈子里的人缘还不错。

　　进入宴会大厅，陈睿替她签过到，江泠收起墨镜，端了杯酒，到导演跟前交谈，顺带表示祝贺。
　　导演今年六十五，二十岁拍了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二十五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四十年的时间里，他带领团队包揽了国内大大小小的电影奖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在国际影坛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据说老先生有意趁现在自己还有拍电影的精力，拍一部能够角逐国际电影奖的作品出来，只是现在手上还没有合适的剧本。
　　就算拿不了奖，他拍的电影口碑和票房在国内也不用发愁。

　　凑上来的人不少，江泠简单跟老先生聊了两句。像她一样想要探探老先生口风的人不少，但一点也没问出来。
　　片刻后，江泠识趣地退开，和宴会上的其他人一样，三五成群地和朋友聊着天。

　　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晕，灯下的人觥筹交错，端着酒杯相互调笑，一派和谐景象。
　　江泠听着相熟的制片人高谈阔论聊着当前电影发展形势，低头抿两口酒，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在家瘫在沙发上的悠闲生活。

　　-

　　“哟，这不江泠吗？”
　　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骤然响起，江泠随着众人抬眼，向着声音来源望去。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西装，内搭的条纹衬衫解着两颗扣子，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脸上似笑非笑，活脱脱一个浪荡公子样。
　　江泠瞬间怔愣后，向着众人微微点头：“失陪一下。”

　　脱离人群视线，江泠走到那人跟前，开口：“怎么是你？”
　　男人啧了一声，自来熟地凑近了问她：“怎么回事，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见了小舅舅就这态度？”

　　江泠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离我远点，香水味冲死了。”
　　宋时景无奈地挺直了背，心想这个臭屁小孩真是一点没变。脸长得天使模样，性格却恶劣得不行。

　　“什么时候回国的？”江泠问。
　　“昨天。”

　　舅甥俩人都是极出众的长相，站在一起攀谈，吸引了宴会上大部分的目光。
　　“怎么突然回来了，国外混不下去了？”
　　宋时景：“嘶，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舅舅我可是刚在柏林办完画展。”
　　看着江泠毫无波澜的脸蛋，他败下阵来：“好吧，其实是太累了休休假，顺带回来过个年。”

　　“哎，别说我了，”他突然想起来，脸上带了一丝兴味，“卢景泽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记得你跟他好像处了挺久的吧，那女人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江泠内心腹诽：昨天刚回来，瓜可一点没少吃。
　　她叹口气：“是他的，那女人是他初恋，两个人藕断丝连好几年。”

　　宋时景的目光瞬间闪耀着悲悯：“那你岂不是……”
　　江泠毫无波动的瞟他一眼，并不打算跟他解释什么。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悲痛欲绝，宋时景放下心来，接着问：“那昨天跟你一块的另一个帅哥呢？”
　　江泠答道：“一个小模特。”
　　“噢，长得不错，”宋时景托腮道，“我看他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大抵美的事物总是相似吧。”

　　江泠懒得理他那些文邹邹的感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宋时景弯了眼睛：“我跟刘导儿子很熟，他邀请我来的，还说要让我做他电影的美术顾问。”
　　“刘导的儿子？不是学美术的吗，也要拍电影了？”江泠皱眉，疑惑地问。
　　宋时景：“说是要跟他爸合拍的，谁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江泠心想。
　　刘导的电影不缺投资，只要他肯拍，有的是人上赶着给他送钱。
　　江泠在这个行业里还是个新秀，跟老牌的影视投资公司没法比。要想分一杯羹，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有消息通知我。”
　　宋时景了然，笑道：“知道了。”

　　一时静默。
　　宋时景突然提起：“对了，S市好玩吗，要不我跟你去玩几个月，过年再一块回A市？”
　　观察观察江泠的脸色，他夸张叫道：“不是吧江泠，你今年又不回去？”

　　江泠面无表情，垂下眼：“再说吧。”
　　宋时景敛了神色，看着她，目光复杂。
　　多少年过去了，江泠始终也无法释怀过去，也不肯敞开心扉原谅她的至亲。

　　“你妈前两天刚跟我通过电话，说你爸最近老应酬，胃病犯了，刚从医院里出来。你爸都五十多了，身体也不大好，管起生意有点力不从心了。”
　　“你爸妈都是骄傲的人，尤其是你爸，拉不下脸来叫你回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多想你呢。我坦白告诉你，你妈拜托我了，让我把你带回家过年……父母和孩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你公司开到这么大，谁都知道你有能力，但总不能真丢弃自己家的产业，守着你的传媒公司过一辈子吧。你叔叔家的儿子，刚从国外上大学回来，还想着进你家公司呢，被你爸拒绝了。”

　　说着，宋时景叹了口气。
　　“你自小就有主意，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别钻牛角尖，回去看看吧，啊？”

　　江泠视线落在远方，并没有给他个准话：“……我知道了。”
　　宋时景拍拍她的肩膀，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想到S市玩两天，怎么样，能收留你小舅舅一阵子吗？”
　　江泠吐出一口浊气，侧脸瞥他：“先说好，我可没时间陪你到处玩。”
　　宋时景眨眨眼：“知道我们小江总忙，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晚十一点，宴会结束。
　　来时只有江泠，回去就多了一个宋时景。

　　江泠在S市的房产不止一处，还有一套江边的独栋别墅，也离公司很近，偶尔举办派对会用到。江泠把别墅钥匙给了宋时景，告诉他过两天自己也就搬过去了。
　　跟卢景泽发生了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江泠不想再住在现在那套房子里了，以免他再来纠缠。再加上有家人陪着，江泠就将搬家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

　　周一早上，江泠照常上班。因为陈睿有送褚野去云海娱乐的任务，送江泠到公司的是宋时景。
　　这种时候照例是最忙的，江泠开完大大小小的会，再回到办公室时，早已过了午饭的点。才刚落座，就接到了朋友打过来的电话。来打听有关于褚野的消息。
　　朋友在电话那头把褚野夸得天花乱坠，末了补上一句，“等他跟跃帆合同到期，记得让他优先考虑云海。”

　　江泠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里转着笔，心想还挺稀奇。
　　云海旗下的艺人，大咖小咖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他居然还能为了一个小模特特意给自己打电话。
　　看来褚野是有点演员的天赋在身上的。

　　江泠忙起来习惯性地忽视自己的身体感受，直到闲下来看了眼腕表，她才反应过来——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而她早就饿过了劲，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公司没有食堂，只提供饭补。
　　江泠如果忙，就随便点些外卖草草了事。如果不忙，就会在附近找家餐厅解决。
　　可能是扎扎实实吃过苦的原因，江泠对入口的东西要求不高，便宜的路边摊能吃下去，人均四五位数的高级餐厅也能填饱肚子。

　　刚打算午休一小会儿，陈睿突然敲门进来，说褚野来上班了，问江泠有什么安排。
　　“他，来上班？”
　　陈睿道：“他说您给他了一份保镖的工作。”
　　江泠：……
　　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人呢？”
　　陈睿：“在办公室外等着。”

　　江泠揉揉眉心，起身拉开办公室门。
　　或许是今天要上班的缘故，褚野今天穿了一身极为正式的白衬衫黑西装。但因为外貌过于出色，普普通通的正装穿在他身上也像是手工定制似的，好看得不像话。

　　看到江泠的脸在门口露出来，他笑着打招呼：“江总。”
　　心情很好的样子。

　　江泠点点头，本想着来告诉他不用来上班，又想起他家里还有债要还。答应他的月薪两万，总得寻个由头给他发到手里了。
　　而且现在江泠见到他人，突然又想着，好像有这么个帅哥陪着自己上班，感觉也还不错。

　　江泠传媒公司的主营业务是电影和电视剧的投资、制作、销售和发行，主要做的是投资出品方面。租用了市中心最知名的5A级办公楼的顶端三层，最顶层除了企划部和行政部，她的办公室也在这里。
　　企划部是开放式的办公室，有人从走廊里经过，能很清楚地看到。

　　此时正值午休结束，员工都已经回到了工位上，不时侧目关注着总裁办公室门口的动静。
　　江泠对陈睿道：“带着他去找人事部的经理吧，参观一下公司，顺便安排工位。”
　　“好。”

　　人事部经理从总裁特助手里接过褚野，一听他是江泠的私人保镖，也没有给他安排别的工作。在行政部办公区域找了个空置的工位给他，斜对面就是总裁办公室，江泠有什么安排，出门就能喊他，顺带还给他配了台电脑。
　　只是他坐在那儿，怎么看怎么违和。

　　左右都是认真工作的普通员工，唯独他，五官优越，周身气派跟江总如出一辙，贵气不可言。
　　这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不该坐在这个小工位上，而是应该坐在宽敞的顶层办公室里，活脱脱一个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