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吻》不眠冬

10、10剧本

　　陈睿减缓车速，关注着两个人的举止。离得有些远，他只能看出两人似乎是在争吵，但具体的内容却是听不清。
　　卢景泽的态度很激动，露出的脖子都红了一大截；林晓雪则是流着眼泪，一句话都不说，但一直试图拉他的手。
　　卢景泽恶狠狠甩开她，指着她鼻子说些什么。林晓雪摇摇头，随后卢景泽气急败坏，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他下手很重，肉眼可见地，林晓雪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半天都没抬起头。
　　陈睿倒吸一口冷气。

　　卢景泽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谦谦君子的形象，没想到他居然能干出当街打女人的行径来。
　　周围的群众也都愣住了，纷纷侧目，看着争吵的两人。

　　似乎是怕这里人多眼杂，再被拍些影响不好的照片，卢景泽匆匆转身离去，边走边将连帽外套的帽子拉起。不多时，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远处街角。
　　留在原地的林晓雪单手捂着脸，发丝散乱。

　　半晌，抬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冰冷。

　　-

　　陈睿吃到大瓜，心满意足地敲敲自家江总的房门。
　　结果给他开门的却并不是江泠，而是昨天晚上她从酒吧里带回来的那个驻唱。

　　陈睿心下讶异，却很好地掩饰住了，礼貌地跟他道了声谢。
　　褚野引他到沙发上坐下，又给他端来了茶水。动作流畅自然，好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般。

　　陈睿捧着茶杯，内心赞叹。
　　自从他跳槽到这个公司起，就做了江泠的助理兼司机，至今已经三年多了。
　　这三年里，江泠堪称洁身自好。所有巴上来的男男女女一律被她冷着脸拒绝，除了卢景泽，没有见过跟她举止亲密的其他男人。

　　褚野是他上任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江泠领回家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就登堂入室跟着江总回了家，还过了夜。
　　这速度、这效率，是可以出书的程度了。

　　客厅里并没有江泠的身影，她在挑选今天参加晚宴的礼服。
　　听到动静，她从衣帽间里出来。

　　沙发上的陈睿站起身，向她一倾身：“江总。”
　　“坐，”江泠抬了抬下巴，“东西带来了吗？”
　　陈睿：“哦，带来了。”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剧本。

　　江泠坐下，拿过剧本翻看几下。
　　又招招手叫了褚野坐在自己身边，剧本在茶几上依次排开，摊了整整一排。

　　“都是公司最近投资的新剧，”江泠食指点了点桌面，示意他，“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她早上是说过要长远地投资一下褚野，他还以为是在开玩笑。结果上午说完，下午就让人把剧本送来了。

　　褚野目光落在一排剧本上，面露为难。
　　“江总，我不太了解，都听你的。”

　　江泠啧了一声，单手托腮，在几个剧本中斟酌。
　　这些都是公司最近投资的新剧，还在筹备期间。作为投资方，江泠想要往剧里塞个什么角色简直是轻而易举。
　　以前这种剧本，都是先送到卢景泽手上，任他挑选。后来他渐渐有了名气，不再需要通过江泠拿到资源，江泠也很久没有做挑选剧本的事情了。
　　项目部早就给江泠汇报过基本情况，江泠心里对这些剧本也有一个大概预估，从中挑出了三个看着还不错的，仔细翻阅。

　　第一个剧本是小成本的青春校园剧，男主和女主的位置都空缺着，导演有看好的人选，但因为档期的问题，还没有最终敲定下来。
　　第二个是小说改编的古装仙侠剧，编剧就是原作者，男女主选角也还算贴合原著，预计会大火。
　　第三个是一部民国剧，导演在业内口碑很好，对演员的要求高，相应的收视率也有保证。
　　剩下的一些，江泠随手翻了翻就略过了。

　　两人离得很近，江泠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香水味。像是走在冬日落雪后的森林里，鼻端被清苦的草木香味包围着。
　　香味蓦然将她拉回到在酒吧的那晚，接吻时交互缠绕的暧昧气息，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和他眉骨上的一条小疤。
　　于是她又转头看他，细细端详一阵。

　　两人身高相差近二十厘米，褚野垂着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泠，瞬间屏住了呼吸。
　　眼前人眨了眨眼，睫毛翻飞如蝶翼落在他心上，激起一池涟漪。

　　直到她移开视线，他才回过神，心脏过快的跳动却怎么都无法平息。
　　“《小城旧事》你看看，里面的男三戏份不多，人设讨巧，和你的气质也比较符合。”
　　江泠结合自己之前看到的剧本，拍板定下。

　　褚野耳根有些发烫，胡乱地点了点头。

　　排除了校园剧和仙侠剧，江泠给他选定的是民国剧中的男三。
　　在剧中，他是一个偏执狂妄的军阀，能力出众，对女主一见倾心。却因为女主早已爱上男主，他只得将这份感情默默埋在心底，做她的骑士。不仅在动荡的时局中护女主安稳，还帮助男主完成许多艰险的任务，最后为了救几名百姓，中枪死在战场之上。

　　这个配角的戏份并不多，五十四集的电视剧，他出场只有十集。出场的时间或许不多，但给人留下的印象会极为深刻。尤其褚野这样的新人，接这样不起眼的角色不会让人怀疑他有背景或后台，也很容易圈粉，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这个角色跟褚野本人很贴合。就算他非科班出身，只要对人物和剧情有理解，传递好情绪，就能很轻易地演好角色。

　　“怎么？”江泠问道，“你还有什么顾虑？”
　　褚野摇摇头：“没有……只是没有演戏的经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江泠沉吟片刻：“那这样，你下周开始去云海娱乐，跟着他家的艺人们学学表演吧。”
　　江泠公司里没有艺人经纪部门，但她的朋友有一家。最初是为了追人开的，结果人没追到，公司倒是发展壮大了。他那公司里有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师，能对艺人进行专业的培训。
　　临时抱抱佛脚，学习一下基本功，对他未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江泠记得，褚野虽然在公司里做的是一些台前幕后的杂活，但好歹也是签了约，有正儿八经的经纪人的。
　　“跟你的经纪人打个招呼，下周开始就别给你安排别的工作了。”
　　“好。”

　　褚野的经纪人叫张向明，在业内广受赞誉，手底下带出过不少名模。
　　一开始公司让张向明带褚野，他看着这个好苗子喜出望外，觉得自己捡到宝，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把他捧成世界超模。
　　但没多久，又传闻说他得罪过温珩谦，公司老总亲自开口让把他雪藏，褚野大好的前途就这样断送了。

　　褚野刚被取消行程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后来就再也没联系过。
　　现在，张向明手底下又带了几个小模特，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要把他忘记了。
　　再接到褚野电话，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喂？小褚啊，有什么事吗？”
　　张向明那边很是嘈杂，说话声音都不太清晰。
　　从听筒里传来的动感的音乐判断，应该是在某个秀场里。

　　褚野嗯了一声，告诉他：“张哥，下周我要去云海娱乐学表演，未来还可能要去剧组拍戏，提前跟你报备一声。”
　　张向明一头雾水：“什么？你要去拍戏，我怎么不知道？”
　　褚野笑笑：“嗯，江总安排的。”

　　张向明本要说出口的话顿住了，反问：“江总？”
　　“耀星传媒的江泠。”

　　张向明原本还在疑惑自家公司里哪有江总这个人，一提耀星传媒，他恍然大悟。
　　没想到褚野这一段时间的沉寂居然是去认识了她。

　　卢景泽不想让粉丝和路人们知道自己靠潜规则上位，对外，他都宣称自己和江泠是认识很多年的好朋友。
　　但圈里人个个都是千年的狐狸，怎么会看不出他和江泠之间那点小九九。
　　这些年，卢景泽是如何在江泠的扶持下一路爬到影帝的位置，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这也是经常有人来勾搭江泠的原因之一。

　　搭上江泠，褚野也算是有出路了。
　　这么好的外形条件和天赋，天天做一些搬服装道具的杂活，他看着都心疼。

　　张向明内心五味杂陈，好奇他所作所为的同时，也在为褚野发自内心地高兴。
　　“我知道了，我跟公司沟通一下，稍后回复你。”

　　挂掉电话，正巧江泠也收拾好出来了。
　　她一边走，一边戴上亮闪闪的耳环，随口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褚野点点头，又道：“江总，冰箱里的菜吃掉了不少，记得续新的。锅盘和碗筷我都洗好了，放在橱柜里。”
　　江泠：“知道了。”

　　褚野问道：“我穿过的衣服洗好烘干了，是都扔掉还是……”
　　江泠：“扔掉吧。”

　　“好，那咱们现在就要走了吗？”
　　江泠低头看了眼自己小巧的腕表，点点头：“嗯，走吧。”

　　-

　　还是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人物。
　　陈睿坐在驾驶位，后排坐着的是江泠和褚野。
　　短短的一夜过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像昨天那样凝滞。

　　江泠脸上戴了一副墨镜，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精致的唇和尖尖的下巴，依旧是看着窗外出神。
　　而褚野一反常态地没看她，心情很好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像是在回复什么人的消息。

　　“宁海小区到了。”
　　陈睿靠路边停了车，下车帮褚野拿东西。

　　“陈睿。”江泠降下车窗，精致的面容出现在二人视线里。
　　陈睿微微弯腰：“江总？”

　　“给他张名片。”
　　看着陈睿递过去印着他联系方式的烫金名片，江泠开口：“下周一联系陈睿，他会带你去云海娱乐。”
　　“好的，”褚野眼睛弯弯，向着陈睿一点头，“麻烦你了，陈哥。”
　　陈睿连连摇头：“不麻烦、不麻烦。”

　　陈睿回到驾驶座，重新启动车辆。
　　褚野弯腰看向江泠，笑：“后天见，江总。”

　　也不知道江泠听到没有，不闻她的回应。
　　他背着吉他站在原地，看着江泠的车渐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