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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自食恶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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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抬头看着钟氏,“多谢夫人的提点,江宁的父亲不过是平阳城的太守,本就无意进这国公府的大门,如果不是谢世子一再要求,我。”
宁宁语气哽咽,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钟氏看着底下跪着的人欲言又止,“谢玄?谢玄要求你什么了。”
宁宁知道这一步棋很险,但凡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但是,她还是把赌注压在了谢玄身上,赌他还有两年才能回府,赌钟氏不会亲自写信问谢玄。
“谢世子守军在边塞,偶尔会来旁边的平阳城闲逛。我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世子,世子想要纳我为妾,可是我不肯,宁死不屈。谁知后来我的哥哥江杰英与世子起了冲突,得罪了世子,世子以此为要挟,我这才不得不从平阳来,孤身入府。”
虽然前半部分是杜撰,但是后半部分起码是事实。
宁宁只能借用谢玄一下,增加自己在钟氏心中的价值。
钟思悠不知隐情,自以为谢玄是为了反抗国公的安排。现在听江宁这一说,又看她的长相,谢玄为爱强娶,逼她入府倒不是不可能。
只是没想到这看起来不近女色,正气凛然的世子爷,竟然是这种人。
不过钟氏也清楚,男人嘛,都那样。
宁宁言辞诚恳,“夫人今日相救,宁宁没齿难忘,今日就此告辞。”
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钟氏连忙喊留步,“江姑娘慢着,你说谢玄强逼你,可有证据?”
宁宁往外走的步伐十分自然的慢了半步,回身说,“宁宁此番来京,一直带着与世子来往的书信。”
钟氏让屋外的丫鬟进来,然后命青涵去拿信。
青涵听到钟氏的话,眼皮子直跳,不知道自家小姐卖的什么葫芦。
云奚一直等着江宁灰溜溜的收拾东西,滚出谢府。
现在听到要去取什么书信,只隐隐觉得不对劲,紧紧扣住手里得帕子。
一炷香后,青涵拿着宁宁提前放在桌子上的书信回来了。
钟氏看了眼宁宁,让她自己打开,而后拿过信纸翻看了两眼,只觉得头更疼了。
这封信确实是谢玄的笔迹,诚如江宁所言,不,更胜过她讲的那些。
谢玄在信中的话让她这个后宅妇人看得都老脸燥红。
不管是不是真情实意写的这一番话,但是谢玄的确十分看重这江府的姑娘,不然也不会写了这么厚厚一沓信。
钟氏把信收到,重新还给了江宁。
她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眉开眼笑的看着江宁,“江姑娘,今日看信的事情....”
宁宁收到信后,知道钟氏话里的意思,“夫人放心,我一定不会把您看信的事情告诉谢玄。只要您知道是他逼迫我的就好,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钟思悠听着江宁语气里压制不住的喜悦,略微同情了一番。
然后,握着江宁的手,“不妥,你现在回去不妥,路途遥远万一有个闪失我也担待不起。我看你还是留在谢府吧,一切等世子回来再做定夺。”
宁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眼底隐隐有泪意。
钟思悠又不忍心了,但是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夹在这国公父子之间,里外不是人,哪里有办法救得了她。
继母难当啊。
钟氏拍了拍宁宁的手,安慰她,“世子一表人才,是人中龙凤,你跟着他必定不会被亏待。”
宁宁眼底的泪花,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夫人,怎么又。”
钟氏看着江宁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知道得让她受委屈了,心里痛骂了谢玄一顿,但是国公爷都没有办法对付自己这个儿子,又何况是她呢?
而且,现在谢玄在边塞有了军功,在朝堂上又有话语权。
她哪里敢触碰谢玄的逆鳞,违背他的要求。
于是,钟氏只能无奈的说,“你放心的在谢府待着,我们谢府绝对不会亏待你,好好等他两年后回京,定不会亏待你。”
钟思悠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心底呸了自己声。
让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大好年纪,等他等个两年,谢玄平日看起来一本正经,竟能做出来这种混帐事。
远在边塞,正和裴铮商议北狄进犯路线的谢玄,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钟氏命屋外的丫鬟把江宁送回院子去,再没提一句要送她回平阳城的事。
云奚知道那封信有鬼,但是也没想到钟思悠态度变化这么大。
刚刚明明斩钉截铁的要送人走,现在却让人跟着江宁回去,看看住的地方还缺什么东西,让丫鬟去库房一并准备好。
钟思悠是对着云奚交代的,现在看着她还傻愣着站在房中。想着这丫头怎么回事,平时挺机灵的,现在一声不吭站着不动,面上隐隐不快,“云奚,别愣着了。跟着去看看江姑娘还缺什么东西,回来列好名单后,让我先瞧一眼。”
云奚低垂下头,掩去自己眼底的怨气,温顺的回了声,“是。”
钟氏房中的几个丫鬟,还有云奚跟着江宁到了那处,西院最偏僻的小院。
大丫鬟采云,“江姑娘屋中怎么连个柜子都没有,记上。还有这桌案不行,换了。屋子太空了,得添点摆设,这椅子也没几把……”
云奚执笔一一几下,攥笔的手紧紧握着,手上又掐出了许多印记。
采云瞥了眼她记下来的单子,“行了,单子给江姑娘,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吗?”
云奚生气,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皮笑肉不笑所以显得面部格外狰狞,拿着单子走到江宁面前,“江姑娘,请您过目。”
宁宁没有接,笑着回采云,“我这边没有什么需要的了,多谢夫人的好意,添办的东西照姑娘说着办就好。”
采云和宁宁这边其乐融融,云奚感觉自己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拿着单子的手僵在原处。
采云看着云奚魔怔了似的,“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然后瞪了云奚一眼,从她手里拿过那张纸,领着一众丫鬟走了。
等钟氏的人都走了后,小院里响起来了一阵笑声。
思言用手轻掩着嘴暗忍笑意。
青涵捂着肚子弯腰蹲在地上,“小姐,您没有看到云奚,气得脸都绿了啊。”
宁宁看着这两个丫头狠狠出了口恶心般,在院子里放肆的笑着,也忍不住勾气起了嘴角。
而后她进屋,从袖子中拿出了给钟氏看的信,重新放回了箱子的最底层。
这些信上是谢玄给她写的情话吗?当然不是,全部是她仿造谢玄的笔迹临时写下的。
除了谢玄,没人知道。
五年前谢府的那个小丑八怪,竟然能写出一手和谢玄如出一辙的好字。
事情还要从刚进谢府时说起。
刚进府的某天,院中恰巧没几个伺候的人,她又凑巧从院中经过,遇上了迎面走来的谢玄。
谢玄手里拿了厚厚一沓练过字的纸,命宁宁全部扔掉。
宁宁虽然不认字,但是知道什么是好看,看着那些龙飞凤舞的字,由衷的喜欢。
又因为爱屋及乌,所以没有舍得扔掉。
她偷偷捡了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模仿纸上的字。
日复一日,大概一个月多,竟然被谢玄发现了。
谢玄喜欢晚上散步,而且不许别人跟着,有一次走到一处很少有人来的假山后,愣是被地上的一团黑影吓到了。
定睛一看,这不是捡回来的那个小孩么。
谢玄就这么站在背后看了许久。
宁宁因为光线暗,只能借着月光,又因为格外认真,完全没发现身后站着人。
后来,谢玄亲手拿着木棍,纠正了宁宁的一处笔划。
自此之后,这好像成为了二人之间的一个秘密。
谢玄还会让她扔一些练字的纸,只是纸上的字不再潦草难认,工整了许多。
那些要扔掉的纸中,有一多半是没有写过的白宣纸。
再后来,是一些笔墨,还有书籍。
谢玄与江宁的交流不多,也不是次次出现在假山石后,只偶尔看到了提点一句。
但是,江宁愣是认全了字,还练就了一手和谢玄一样的好字。
宁宁慢慢合上这个从京城带到平阳,最后又带回京城的箱子。
咔嚓,扣锁,也锁住了那些曾经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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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奚和采云几人拿着单子回梧桐苑复命。
钟思悠看着单子上列下来的东西,大多是一些谢府寻常院子,最基础的东西,心里知道江宁那处的生活不好过。
亲自拿了笔勾勾画画,又添了不少东西上去。
大到乌木四扇刻丝琉璃屏风,景泰蓝镶红石熏炉,珐琅彩紫烛台,小到缠枝留纹茶盅,青瓷盖碗……一应俱全。
这些东西在钟氏看来,不过是些寻常物件。
能稳坐国公夫人的位置,她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一方面是有点同情江宁的处境,另一方面则是害怕谢玄回来后,发现国公府苛待他心尖儿上的人。
住得位置偏僻不要紧,以后可以再换,但是布置的东西得让人一眼看出,是用过心思的。
云奚重新拿回钟氏改好的单子,得了她的命,把单子交给库房的人。
钟思悠提点了句云奚,“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虽说你是世子院中的人,但是就算他回来了,你们一众丫鬟婆子我也是管得了的。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最忌讳以下犯上,说三道四。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云奚算是钟氏看着长大的,两番下来自然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
但是有的事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事情可不能,提点云奚也是为了她好。
云奚听了钟氏的话,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跪在地上不敢反驳一句,“夫人说的是,奴婢知错了。”
钟氏摆摆手,让她出去,“添办东西这事情就由你负责,别让我失望了。”
不管云奚心里多不甘,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下,“是。”
她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听张婆子的话,去了江宁院子里,受了一肚子气回来。
以为借用夫人的手可以除掉这小贱人,没想到又被她彻底扭转了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