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人定胜天 ...
-
下次再见有多久,这是个遥遥无期,没有说出口的约定,就像没有人知道那越来越昏庸的老皇帝何时归西一样。
自新年祈福过后,君显越来越阴晴不定,朝堂上的火烧到了世家大族身上,人人自危,民间一片怨气。
新年后的农历春节,没有人再有多余的心情,寥寥草草便把年过完了。
那个悬在朝堂上的大刀,不知何时会转到谁的头上。
朝臣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做事,本着多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更加谨慎小心,却也助长了陈南王,赵安为首等人嚣张的气焰。
但再灰暗的天偶尔也会有放晴的日子,微弱的火光也会时不时照亮黑夜,糟糕的新年也会遇到那么几件真的喜事。
“小姐,萧家迎亲的人已经到谢府门外了,谢家门前的那个胡同都是萧家来的人,浩浩荡荡的队伍带了许多的聘礼来,风光极了。”
思言不清楚谢念昔已与宁宁决裂了,还特意打听了消息回来告诉她,说完便被青涵拉到了一旁掐了一下胳膊小声嘀咕,“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关我们什么事情。”
纵然谢念昔对她有误会,但宁宁自觉自己隐瞒欺骗在先,所以并未把谢二当日的辱骂放在心上。
青涵却不一样,她护主心切,才不管谁对谁错,只知道那日谢二姑娘说的话格外刺耳,还有小姐绣了好长时间的帕子被践踏了,对谢念昔颇有微词。
宁宁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气,连连几日灰尘的乌云散开了,温暖的阳光泼洒了一地橘黄的光亮,眉头露了几分喜色,“今日倒是个好天气,是吉兆。”
转而又看向思言,示意她继续说,“那边热闹不,都有谁来了?”
思言掰着指头数,“萧家那边的几个萧大朗的姊妹都来了,谢家倒是都中规中矩的,没有越过大房的规格,但派头也给到了,世子亲自送二姑娘出嫁,听说大姑娘出嫁时都没这待遇呢。”
宁宁听到谢玄的名字时,微微眯起的眼睛露出了一抹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托着面颊的手轻点了几下,“那就好。”
得了谢念昔的情况,她已放心了不少。
而面上露出了笑意,则是听到了谢玄的名字。
算了算时间,两人竟然有几月未见了,像是一种默契和约定般,宁宁没有打探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依他所言与世彻底隔绝了。
但,有人不想让她隔绝。
时不时总会送上门些消息。
隔天早上,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嘀咕声,传入宁宁的寝宫。
这不,早朝后又来了。
“男人都每一个好东西!”
裴铮如踩着风火轮般,携卷着一股邪气,气鼓鼓的坐在了桌子旁,看了看桌子上的空杯子,扣了扣桌面,“茶呢?茶呢?”
裴铮一来,宁宁屋里的侍女都开启了加速模式,身带疾风的去倒茶。
宁宁不知今日谢玄又怎么招惹他了。
自从皇帝对太子的人发难后,裴铮回来时怒喷朝堂的频率越来越多了,言语间渐渐也带了对谢玄的不满和疏离。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想让她担心,又或是朝庭间的事情更棘手了,他与君渡便很少再来宁宁这里了,往往一下朝便钻进了书房商议事情。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谢玄做了让裴铮非常,特别,极度不满的事情。
他打不过谢玄,说也说不过,便想了个损招,每次在朝上受欺负了便跑宁宁这里控诉。
“当然,我与义父除外。”
裴铮还不忘把自己和君渡摘出去,喝了满满一壶茶后才开始洋洋洒洒的吐槽,从谢玄今日穿的衣裳,到他站在前面动了几次,再到他发了几次言,替嗓子哑了的老臣说了几次话...
事无巨细,一一控诉。
讲到后面宁宁睡眼朦胧,神志不清,才听到了今日控诉的重点。
“谢玄连那口齿不清的王正衍都愿意帮说几句话,我被陈南王的人参了一本,被骂的狗血淋头,他竟然没有帮我说任何话!亏我还当他是好兄弟,亏我还敬他是个好同僚!”
……
宁宁打了个哈欠,忍不住脱口而出问了句,“你不会暗恋他吧。”
连人家每天穿了什么衣裳,今日鞋子增高了几分,甚至在前面动了几次都算的清清楚楚。
宁宁很难为他辩解,这不是爱。
当然啦,也就是开个玩笑罢了,裴铮倒不是有断袖之癖的人。
“你,你怎么知道?”
裴铮刚好喝了一口茶,含着口水,口齿不清的问,却生生把宁宁吓醒了,瞪大眼睛,嘴里能塞下个拳头。
这么劲爆?谢玄知道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难道卷入了一场三角恋?是该前进还是退出?
无数念头劈里啪啦的从宁宁脑海中闪过。
“呸——我是说你怎么知道,前阵子朝中在传我与那谁的那啥?”
“呸——我就不是那意思,你别想歪了啊!我和他没关系哈!”
裴铮含含糊糊,脸半涨的通红,手舞足蹈的想解释清楚,偏偏嘴拙又说不清,像是要为了自己后半生的清白自证,急得满头大汗。
宁宁十分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示意裴铮放松,“你别急,我都懂。”
“他看不上你。”
因为他已经看上了我,宁宁美滋滋的想。
裴铮刚顺了半口气,还剩半口气堵在胸口,不知道是该上还是该下,憋了半晌终是幽幽一句,“你与谢玄注定要进一家门。”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做不到如此相像的气人。
宁宁被他这话逗笑了,意识清醒了许多,又听着裴铮嘀嘀咕咕了几句,才看着他起身晃晃悠悠的起身离开。
许是小仇得报,还神清气爽的哼了几句小歌。
背影没有半分早朝挨骂了的忧伤。
但宁宁知道,他心里是不好受的,连着几个月被人当靶子一样攻击,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挑刺。
意气风法的少将在北疆含冰饮血般的杀敌,回朝后却面对无数的阴谋诡计,他只是志不在此,也不想计较。
“哥——”
“人定胜天,等花开雾散的那天,我们回凉州。”
小曲戛然而止,宁宁看到裴铮的脚步顿在了原处,脊背有片刻的僵硬,肩膀轻微颤动。
良久之后,院中的男子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应了声,“好。”
语气有轻微的哽咽。
“爱哭鬼。”
宁宁看着裴铮消失在视线了,低头小声笑骂了句,而后察觉到了眼角有微微的凉意。
太合的春天到了,但是真正的春天却迟迟未到,春暖花开的天气一夜吹散了冬日的阴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气转暖,日日放晴。
只是,太合的城却日益空荡,街道空无一人,像座压抑了许久的死城。
时不时传出城中总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或是合府灭门,或是当街杀人。
天子脚下的地方,成了最危险的地方,有许多人都逃离了京城,剩下的人则提心吊胆的活着。
偶有几人走过,也是面色严峻,行色匆匆。
连以往奔波到京城的流民也消失了,城中的乞丐也一夜间失去了踪迹,外面巡逻的城兵倒是多了不少。
权贵重臣甚至家中屯好了粮食,府门紧闭,禁止家人外出。
而这些府邸中,太子府的防守最为森严,裴铮手上毕竟有军权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宁宁的院落,把控着每一个通口,屋内更是增了数个身手矫健的丫鬟。
所以,当宁宁看到谢玄从窗子翻身进了她的寝宫后,实在没想明白他走的哪条道。
“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
几个丫鬟随着宁宁一声吩咐陆陆续续的出去,若是她们往后走走,便能看到后方进来了个男子。
待人都走了之后,宁宁才看向了那方处之泰然的人,“你——”
砰——
门外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而后又是断断续续的几声,“裴将军,您没事吧。”
“无事,走的急了些,你们主子呢?”
宁宁听到外面的声音慌了神,万万没有想到裴铮这么赶巧也来了,“快,你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谢玄慢悠悠的环视了眼屋子,“我坦坦荡荡,为何要躲他。”
宁宁感觉自己呼吸一滞,也听出了谢玄语气中的置气,许是刚和裴铮闹了什么矛盾。
但,现在可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照宁宁对裴铮的了解,他现在对谢玄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满点,若看到了他溜进了自己的屋子,估计一会儿情绪得不受控了。
眼瞅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宁宁慌忙把人塞进了衣橱里,“闭嘴—一会儿千万别说话。”
啪——衣橱关上了。
啪——门开了。
裴铮神情平和的跨门而入,没先与宁宁说话,而是扫视了眼屋子,像是在找什么。
宁宁倒也处变不惊,“寻什么呢?”
裴铮摇摇头,这才谨慎的坐下,脸憋的青紫,像是气的不清,“你说的没错。”
“谢玄真不是个东西。”
宁宁斟茶的手微微一颤,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那方的衣橱,柜子也轻轻抖动了一下。
麻烦大了。
“你之前与我说这是个人面禽兽,表里不一的流氓时,我还好心替他辩解几句,如今看来还是你十分有睿智,有先见,早早窥探到了此人的小人之心。”
裴铮仍喋喋不休的阐述,字字犀利,一句不落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宁宁从前不知道他的记性好,如今才算真正见识到,五年前两人之间无意间聊起的话,他还能记得清清楚楚!
但,这都是曾经的误会啊...
宁宁又瞥了眼衣橱,忐忑而大声反驳了句,“都是从前的误解啦,其实他这人还是十分不错,有胆识,有计谋,人又正真善良,长的还好看。”
衣橱静悄悄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宁宁总觉得里面的人有点生气了...
“我就知道你是被他的皮相迷惑了,男人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见一个爱一个便是没有德行,这样的人不配当我的妹夫。”
“宁宁,我们换个人喜欢吧,他不是个好人。”
这话从裴铮口中听到分外稀奇了,五年前宁宁斩钉截铁的讽刺他这好兄弟,裴铮维护的紧,如今倒是角色互换了。
裴铮铺垫了几句,微微张了张嘴,又合上了,看了看宁宁的脸色,别开了头露出了几分不忍心,再也说不下了。
来之前裴铮想叫宁宁斩断与谢玄的情缘,但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他怕宁宁伤心。
衣橱又嘎吱响了一声,不过没引起裴铮的注意。
宁宁瞥了眼衣橱,一边状似无意的走过去挡住了,一边问道,“他做什么了?”
裴铮深吸了口气,“他勾搭上了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