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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街中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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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安———”
“呀哈——”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与此同时帘子掀起来了一半。
赵安已经赶在第一声前看到了帘子里的人。
一个像鬼一样,面部抽搐,精神不太正常的脸贴在了窗口,“呀哈——”
他冷不丁的被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身旁的小厮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差点倒下的身体。
帘子被放下后,思言仍贴着帘子布扮鬼脸,“呀哈——呀哈——”
青涵和青桔又急又憋着笑,拎着她的衣领往后退,低声说,“行了,一会儿别惹怒了他。”
这小丫头为了将装疯卖傻贯彻的更到位些,坐下来嘴里还在叫,惹得人心里发怕。
要不是她们几个在车内看着她神情正常,还真以为她被吓疯了,又想笑又害怕,脸上的表情十分抽搐。
“赵安,你这是做什么?”
一道十分不客气的声音横在了车外的几人间,宁宁听的清楚,说话的人好像是,陈南王?
今日她真是好运气,出来一次既遇到了赵安,又遇到了陈南王,两个与她有仇的人。
若说赵安只想羞辱番太子府,那陈南王若是见到了她,便是一定要把她抽筋剁骨了,宁宁至今还记得太子生辰上他对自己恨入骨髓的眼神。
就在宁宁觉得自己今日是死到临头,只能听天由命的时候。
“回大人,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人。”
“放屁,你看不见这是太子的马车啊!不长眼,不长眼,我看你他妈才是不长眼。”
说完便是一声闷哼的倒地声,应是那赵安结结实实挨了陈南王一脚。
“你别做的太过火了,当街杀人,杀的还是太子的人,你就这么笃定上面的人就会护着你我,而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陈南王后面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声音极低的质问赵安,两旁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句。
宁宁的心提到了嗓子,若是赵安提一句里面坐的可能是太子刚宣布的女儿,估计陈南王的态度就不会是这样了,十之八九也要借故掀帘子。
若,发现里面坐的是她,便彻底完了。
谁知,赵安听到陈南王的叱责,愣是半句话没吭,半分解释的话也没为自己说。
宁宁心惊胆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到陈南王吩咐人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又问赵安,“马车上坐了什么人?”
“疯子。”
“什么?”
“臣看过了,车上的人神志不清,奇丑无比,是个疯子。”
陈南王听了嫌恶的避开头,不想多看一眼,“让她们走,晦气。”
所有人都知道陈南王自诩王公贵族,但发妻是个疯子,曾折磨了陈南王前半生,所以他现在的避之不及的反应实在正常。
马车这才慢慢准备往前行驶,车夫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驾~~”
“不对,太子府怎么有疯子?”
陈南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一把推开了赵安往前走,手迅速拉住了车窗上的帘子。
车内的人看到半只肥手抓住了帘子,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啪——
一道清晰的声音自外传来,似剑鞘一样的东西拍在了他的手背上,陈南王的探来的肥手迅速缩了回去。
“谢,谢玄?”
“陈南王雅兴,怎么在此处。”
“无事,无事。正巧遇到了太子府的车马,准备与人打个招呼罢了。”
“是么?”
谢玄的声音极其有压迫感,明明没有说什么,但却令人听着胆寒,生怕他一个不开心抽剑玩玩。
陈南王退后几步,看了看身边跟着的这么多人,仍觉得不是谢玄的对手,又小步往后挪了几步,挡在了赵安身后。
“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谢玄皱了皱眉,嗅了嗅空气。
两个尸体早就被人抬走了,街上的血迹也被清洗掉了,但是空气里仍残留着几分血味。
陈南王没听出来谢玄在实话实问,还以为他在威胁自己,磕磕巴巴的说,“有,有么?”
“许是,许是你闻错了吧。”
他的声音如蚊子般,透露着几分胆怯,哪有刚刚的蛮横,再也不敢多停留,领着一堆人匆匆离开。
周边逐渐恢复了安静,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从外传来,是谢玄与流云说话的声音,不大会儿又彻底消失。
宁宁不敢和他们说话,只听着车外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只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坐着。
忍着刚刚的悸动,任马车往不知名的方向走着,直到车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
“停车。”
而后车身微微一晃,几分下沉,有人便迅速从外翻身上了马车进来了。
宁宁掀开了帘子查看外面,好像是个死胡同,光线极暗,空气里有若有若无的菜香味,许是周边老百姓烧饭传出来的。
“你们下去守着,我与你们小姐说几句话。”
谢玄的袍子带着冬风的冷冽,裹着一股寒气而入,虽是语气温和,但始终有一种威压感觉。
青桔犹豫的看了他一眼,直到被青涵她们拉下了马车,方才收回了目光。
待车内只剩下宁宁后,谢玄极为慵懒的靠坐在一旁,身上的配件随手放在小桌上,单手撑在腿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颇为无辜的看向宁宁,“我像无恶不赦的坏人?”
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轿子里,显得空间逼仄了许多。
宁宁看了眼他衣裳上的麒麟,手边的佩剑,还有那漫不经心的神情,十分理解方才青桔的紧张害怕。
若不是了解他,寻常人见着他与刚刚的陈南王等人,反而会下意识害怕这个面容极其出挑的男人。
谢玄手上曾沾染过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经意间会透露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看起来是比好人坏一点。”
谢玄听后咧嘴一笑,微微挑了挑眉,极其不在意的仰头靠在了车壁上,喉咙处的喉结格外明显。
宁宁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变化,从前还带了几分世子的装模做样,现在却换了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姿态。
“外面的情况很糟糕吗?”
她笼统的问了一句在太子府得不到的答案,消息的封锁,君渡与裴铮的刻意隐瞒让她度日如年。
“一般般糟糕。”
谢玄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仰起的头微微露出下巴上淡青色的胡渣,语气平静如一汪不见涟漪的湖面般。
一般般二字却掀起了宁宁心中的惊涛骇浪。
能让谢玄也说不好的情形该是到什么地步了?为何那赵安敢当街杀太子的人?还有这满街空无一人又是为何?
谢玄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低了低头轻轻叹息一声,“好在我还能把控住大局。”
宁宁颇为恼怒他说话说一半,害的自己紧张了片刻,佯装生气的别过了头。
谢玄见状不逗她了,收起玩笑,一本正经的戳了戳小丫头的胳膊,语气带了几分可怜,“我这不是想让你放松些么~”
宁宁哪里听过他这样说话,有几分裴铮的味道了,忍俊不禁的回头听他说。
“太子失势,陈南王等人在朝中占了上风。”
“风势大么?”宁宁问。
“从殿阁大学士应途开始,朝中与太子有关的人免职,调派,降职无一例外。陈南王得势后把控朝政,如今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都是他的人。除此之外,在太合百姓间大肆积攒自己的名声,如有当街议论他的人,全被赵安以蔑视王室为由杀了,奸恶小人当街狐假虎威,为非作歹,老百姓自然不敢出门了。”
不过是十来日的光景,世间便换了个颜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陈南王已经上位了。
宁宁语气里有几分发颤,“没有人向圣上控诉的行径么?”
“有。”
“全死了。”
“礼部侍郎参了一本,奏折还没递上去,人已经死在家里了。还有通政使司通政使,当庭参奏他们,为自证所言绝无虚假,撞柱身亡。”
一个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宁宁喉咙有些发涩,“那,皇帝有听到一句么?”
谢玄轻蔑一笑,脸上第一次露出讥讽的神情,“皇帝老儿说自己耳朵不好,问有谁听到了。”
“殿中无人作答。”
宁宁心头一跳,皇帝这是摆在了明面上,偏信陈南王等人,喃喃一句,“如此无情么...”
她本以为平民命如草芥,但现在才知道哪怕那些风光的大臣,太合的上等人,也是步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丢了脑袋。
“皇权本无情,谁能经得住诱惑。”
谢玄一句轻飘飘的话随风而散,令人浑身发冷。
“不过,老皇帝现在还算信任我,陈南王他们害怕我,所以关键时刻我还能替太子说上话。”
宁宁知道他做事向来有把握,谢玄说能控制住的事,便是一定能控制住,焦躁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了许多,“那就好。”
“但是,为免引起皇帝的忌惮,现在我要与太子他们划清界限,甚至做出敌对的错觉。短期内应该不能去太子府看你了,切记不要出府,无论是有人邀请你参宴,还是旁人到太子府,一定小心保护好自己。”
谢玄再三叮嘱宁宁,设想了无数可能,仍觉得不放心,像只懊悔的小狮子般,耷拉着肩膀。
“若你没有那么急着回太子府就好了,谢家小院足够护你一时平安。”
宁宁看到了谢玄眼神中的遗憾,知道他事事追求完美,无懈可击,也知道他心里担心自己再次受伤。
“义父虽然失势,但是太子府也不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我如今又是义父名义下唯一的亲女,皇室唯一的血脉,无人敢对我不利。”
谢玄也知道她说的没错,再说那里有君渡和裴铮守着,这两人哪一个不是把她放在心尖儿上。
他理应放心的,转而笑自己有点风声鹤唳了。
时辰不早了,两人匆匆告别。
谢玄在马车外看着车慢慢驶离胡同,想起了她曾经在太子生辰的那番话:河清海晏,太平盛世..
他低声喃喃了一句,“下次见,我的公主殿下。”
下次再见,我一定还你一世平安喜乐,送你想要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