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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各怀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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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快步赶上宁宁时,她的外衫已经微湿了,细雨润湿了衣裳留下点点深色的痕迹,鬓角的发丝贴在脸上,眼睫上挂着微小的雨珠。
“流云?”
宁宁颇为惊讶,怎的在此处遇到了他,目光习惯性的往流云身后看去。
下雨的长街鲜有人烟,刚才大雨磅礴更是少有人会选在这个时间出门。
总不可能这么巧,又碰到他们主仆了吧。
流云撑着伞把宁宁遮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她生病了回去世子怪罪自己,挠挠头解释道,“我一个人出来办点事,姑娘怎么独自出来了?”
宁宁收回目光,谢玄,许是在府内待着吧。
然后扬了扬手里抱着的桃子果脯,笑着说,“嘴馋了,想出来买点吃的去。这雨下了好几日,我瞧着刚刚雨势小了,顺便出来活动活动腿脚。”
流云点点头,陪着宁宁一路把她送回了西苑的小庭院才离开。
离开时一步三回头,只看到了思言,却没看到青涵,最后瞧着院门都闭上了,才最后离开。
迎着姑娘进来后,思言看着宁宁的衣裳有些湿了,头发上也有些湿漉漉的,生怕她着凉,“姑娘,您拿着的伞呢?怎么人出去了一趟,衣服都湿了。快些进屋,我给您倒些热茶,小心到时候生病了。”
宁宁接过帕子,擦干额头前的雨渍,“哪里有那么娇贵,不过是淋了一小会毛毛细雨罢了,路上还遇到了流云把我送回来了。”
思言还记得宁宁在世子回府的第二天生的那场病。
当时的郎中可叮嘱了她们这两个丫鬟,姑娘身子比旁人要弱,平时要好生养着,切莫再生病,否则性命不保也是有可能。
所以她格外担心,直到看着姑娘换了身衣裳出来才松了口气。
“青涵呢?还没有回来么。”
“许是库房的清单太多,青涵姐姐回来了一趟又出去了。”
宁宁放下茶杯,颇有些意外,“要领这么多东西么?这估摸着青涵已经去了半天有余吧。”
思言笑着替她揉了揉肩膀,“流云来的不巧了,眼巴巴的在门口瞅了那么久也没看到人影。”
宁宁与思言都看出来了流云的心思,别说那时不时塞过来的零嘴被撞见不知道几次了。
就论宁宁被他送回院子的这一次,流云一路上旁敲侧击的提了好多次青涵,还总觉得别人看不出来。
宁宁甚至猜测,这么多次不小心遇到谢玄,该不是流云想见青涵的缘故吧。
流云后来曾偶然得知宁宁的想法,忍不住喊冤,“姑娘,您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两人笑得正欢时,外面传来了女子轻快,响亮的声音。
青涵收了伞放在廊下,茶青色的裙角处有雨水的痕迹,上面还沾染了些泥土,手里拿着张很长的单子,十分开心的说,“小姐,库房这次分给了我们院里许多冰块,往后这夏日啊屋子里就凉快了。单子上还有许多避暑的用品,吃食,屋子里的摆件也要应着节气通通换一遍。”
宁宁瞧着青涵津津乐道,知道她最爱管这些东西了,交给她最为放心了,就没有再多过问。
青涵把单子交给她后,又说,“对了,我刚巧碰到老太太那边的人来传话,说是要趁着这细雨凉快些,明日府内办场夏日宴席,请姑娘过去一起参加。”
这是谢府例年来的传统,每个季节总会办一场家宴,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和和睦睦。
往年谢玄不在,老夫人也乏了,府内这些东西操办的就少了。
现在世子回来了,正式的家宴也就如期而至了。
只是,宁宁没有想到自己竟也要去,“谢府的家宴,我去会不会有点突兀了。”
青涵笑着说,“老太太说了,您是府上的贵客,又治好了自己的顽疾,理应去的。到时候也正好可以向府内的其他人正式介绍您的身份。”
宁宁闻言略一思索,眼神亮了,对了,谢府的家宴应该是人最全的时候。
一个最合适,最好接触到府内所有人的良机。
这种场合她怎么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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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短暂的停歇了下来。
许是下了几天雨的原因,湛蓝的天空格外干净,不过放晴了一会儿,地上一汪一汪的积水就有了要干涸的迹象。
空气中还有白茫茫的水雾,偌大的谢府笼罩于其中,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宁宁穿上青涵准备给自己的锦纹飞鱼短襟上衣,下身是同款的鱼纹宫缎裙,额头前的发间有红玉三环坠珠做装饰。
因未涂口脂,粉嫩的唇面倒是显得人比以往更加的清雅,素净。
和这屋外的景致也算十分融合。
这次家宴是钟氏帮着筹办的,一切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宁宁到飞天阁时,亭内已经坐了许多的人,座上的人载笑载言,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忙碌的张罗。
长亭两侧是清澈的池塘,池面上有几株莲花点缀,亭内的长廊挂着飘逸的白纱,随风舞动。
流水席从前亭摆到了最里面,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桌子沿着廊中蔓延向远,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
这次的家宴因是谢玄回府后的第一次团聚,虽然办得不是特别隆重,没有邀请京城其他王公贵族前来赴宴,但在座的几乎是谢府所有沾亲带故的人,所以看过去十分热闹。
宁宁刚到飞天阁前,钟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就看到了,笑着说,“江姑娘,您的位置在里面,我领您过去。”
一直到亭子最中心,长桌的尽头,赫然看到钟氏站着与丫鬟交代东西。
亭内不同于流水席的窄长桌,而是摆成了更宽的长桌形状,周围能坐更多的人。
人还没有到齐,应该是要老夫人,谢正清,谢长盛,国公府的几个夫人等近亲,还有几个年轻一辈的坐着。
张嬷嬷领着宁宁在亭外,廊中的位置坐着了。
宁宁刚坐下,便看到亭子内的谢念昔正襟危坐,趁没有人看到向自己眨眼,也随之向她笑了笑。
刚侧目又撞上了谢嫣然急忙躲闪到一旁的目光,看起来甚是好笑。
庭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国公爷到了。”
宁宁打起精神,随众人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穿着一袭烟灰色锦绣眷鸟长袍的中年男子走来,
谢正清虽然老了,但是皮肤白皙,五官仍能隐隐看出年轻时长相颇佳,面容严肃,看起来十分威严。
宁宁曾在谢玄回府那日,远远见过这个国公爷,但毕竟隔着人群看不清楚,现在微微低头随众人行礼,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谢正清到了亭内落座后,看着还有许多空位,隐隐不悦,问钟氏,“世子呢?”
钟氏规规矩矩的回答,“世子和子扬还在老夫人那边,一会儿同老夫人一起过来。”
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了席下众人的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老夫人来了。”
“谢老夫人到了。”
宁宁低着头,看着她们扶着老夫人一个接着一个从自己面前经过,直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沉香,混在雨水和泥土的气息中,添了几分冷冽。
谢玄,也从眼前经过了。
随着老夫人最后到飞天阁,谢家的人好像终于齐了,亭子内外的人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宁宁坐在亭外长桌的位首,只要稍稍侧个头,便能看到亭内的谢家几人,耳边也清晰的传来了谢正清的声音,“母亲,人到齐了就开席吧。”
她的目光却移向了另一边,庭外的方向:不对,还差一个人。
老夫人咳嗽了几声,而后缓缓而言,“这里怎么还有一人的空位,老二呢?”
老二是谢长盛。
宁宁最想见的人,却迟迟没有看到。
钟氏似乎有点紧张,席上短了一人是她安排不周,立马吩咐丫鬟,“快去问问人到哪里了。”
这时候一个比她更紧张的声音响起,好像是谢长盛的夫人,王氏。
“不,不用去问了。老爷说雨天腿疾犯了,今日便不来了。”
席间有一瞬的静默,老夫人面上有几分失落,还是谢正清率先打破了沉默,“不来便不来了吧,让他好好休息。母亲,那我们现在开席?”
谢老夫人坐在中间,环视了眼众人,谢长盛的位置就在她的旁边,空位十分的显眼,语气颇有些有气无力,“嗯。”
钟氏立马吩咐丫鬟,“把老夫人旁边的椅子撤了,大家往里挪一挪位置吧。”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问题,大户人家吃饭讲究吉利,圆桌上有个空缺多少有点不好看。
况且谢长盛在家中并没有多少存在感,连她这个长嫂平日也甚少见上几面,所以心底难免有几分轻视。
但是钟氏却忘记了老夫人嘴上未说,但心里却十分惦记自己的这个儿子。
谢老夫人面色不悦,隐隐有要动怒的迹象,“今日是撤凳子,来日你当家了,莫不是要把他逐出府去。”
“母亲,思悠不是那个意思,还不快给母亲陪不是。”
谢正清连忙打圆场,心里纳闷平时做事有度的钟氏今日怎么了。
钟思悠也在心底懊恼,不该提那一句,平时心里不重视就罢了,竟然忘记了老夫人也在,连忙陪罪。
宁宁目光不敢乱晃,眼神紧紧盯着眼前的菜肴,亭内众人的声音一字不落入了她的耳中。
不喜露面的谢长盛。
维护体面的谢正清
眼底无人的钟思悠。
软弱怯懦的王氏。
还有心底惦记着儿子的老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