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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裴铮求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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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宁宁回到院子里,仍觉得背脊发凉,手上皆是冷汗。
谢玄的突然回京,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送回平阳城了,难道此事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宁宁看着谢府的围墙,一墙之外,就是京城的街道。
为了这个进谢府的机会,她等待了将近半年,好不容易跨过这个门墙,进了谢家,一旦从谢府出去,再也没有悄无声息进来的可能了。
院内的风大,宁宁及腰的长发随风舞动,有些凌乱,整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有点颓废。
青涵担心她的身体,从屋子里拿了件织锦如意披风,披在了宁宁身上,仔细系好,“小姐,你已经几天没有睡好了,如果实在困难就放弃吧。太子不是也说嘛,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安全第一。”
宁宁眼神坚定,轻轻摇了摇头,“一定会有办法的,义父对我恩重如山,纵容当初没有他对我的承诺,我也会尽全力帮他查清楚。”
青涵微微叹了口气,她一向最清楚小姐的性子,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实际比谁都重情重义,恩怨分明。
旁人不知道,只有她了解小姐的身体,最初花了多长时间,受了多少罪才调理好。
宁宁因几日没有睡好,下巴都尖了几分,眼神略显空洞,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巴掌大的小脸缩在披风里,惹人怜爱。
青涵灵光一动,语气带了欣喜,“小姐,世子也不一定要送你回平阳城,不是还有老夫人嘛?老夫人喜欢你,一定会保你留下来的。”
宁宁最早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摇摇头,“谢玄此人十分有手段,又贯会维护自己的表象,除非他自己想留我在谢府,旁人说的他既不会听,而且会让人无意间认同他的做法。亲疏有别,我再怎么受老夫人喜欢,她也不会为了我离间了自己亲孙之间的感情。”
青涵听的似懂非懂,也跟着彷徨了一会儿。
谢府偏僻小院的惆怅,与府外一片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但是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思言拿着一沓红色的贴纸,还有一些喜庆的小摆件进来了,声音上扬含着笑意,话语间还带着几分外面的喜庆,“姑娘,世子已经和裴将军马上要去太子府了。库房的人刚刚命我过去领东西,给了好多红纸,说是要赶在世子回府前贴好。”
这傻丫头明显是被府中的气氛带动了,眼睛像是刚哭过,面上的情绪有些许兴奋和激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在谢府待了许久,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几个月刚来的丫鬟。
青涵有点苦笑不得,接过思言手里的贴纸,喃喃自语,“世子都回来过一次了,怎么突然要贴红纸,我们这边离得那么远,又偏僻,旁人平日也不会经过。”
青涵是太子府的大丫鬟,平日想事情会更深入些。
思言倒是没想那么多,笑嘻嘻的说,“这钟夫人人可真好,对我们十分大方,就是她特意吩咐的,一会儿还有人要送点东西过来。说是世子回府,尤其是我们的院子,得添点喜气儿。”
两个丫鬟之间的对话全都落在了宁宁耳中。
宁宁看着那张红纸陷入了深思,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良久后,宁宁眼神一亮,“青涵,拿笔墨。”
在随意拿了张信封,宁宁一边问思言,“世子和裴将军什么时候离府,现在到哪里了。”
一边洋洋洒洒的提笔写信,字迹潦草,龙凤凤舞,用的是当日仿写谢玄的字迹时,完全不同的字体。
少有人能看懂如此潦草的字迹,裴铮当年就抱怨过,这字好看是好看,就是看得不大清楚,硬是到了后来才慢慢习惯。
时间紧迫,来不及给他认真写了,最好在离开谢府之前,让裴铮看到这封信。
思言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我走时还听库房的人说,世子和裴将军在南苑,已经说要准备走了,现在估计有可能到府门口了。”
宁宁快速的收笔,装信,动作一气呵成,“青涵。”
青涵早在一旁候着了,拿了信封掀起帘子,快速往外去,片刻就没了人影。
思言还没回过神来,磕磕巴巴的说,“小,小姐,还没和青涵姑娘说要送到谁那里去呢。”
宁宁看了眼还在滴答着墨汁的笔头,饱满而有光泽的狼毫笔头尖细,“她知道的。”
最怕的是,他们已经走了,这封信能否送到很悬。
按照她的猜测,谢玄今日和裴铮分别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如果让裴铮帮着劝谢玄,就显得十分刻意了。
要让他无意间说出来对谢玄有影响的一番话,影响到他决定让宁宁继续留在谢府。
没错,那封送走的信,是宁宁请求裴铮帮忙,请他今日以仅几面之缘的朋友为由,问问谢玄,江宁为何在谢府,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再自然而然的提出,为了顾全女子的名声,劝谢玄把她留在谢府。
彼时谢玄一定不会冒险向自己的好友隐瞒,也不会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自私,不近人情,进而退步,答应裴铮的建议。
他在明里,她在暗处,宁宁计划的周全,把谢玄算计的清清楚楚。
她承认,自己是算计了谢玄两次,但是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仅仅是为了自保。
如果计划成功,就当欠他两个人情,日后再找机会回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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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涵从西苑跑出去,一路急急忙忙的往正门去。
在谢府的几天,她平日也没有闲着,早早把府中的路线搞得清清楚楚,包括从哪到哪,走最短的路,花最少的时间,以备不时之需。
从北苑的重重院门出来,即将快到正门口时,青涵扫了一眼前方。
已是两番情景,府门紧闭,空荡荡的门前一点也没有世子回府时的热闹,看起来世子与裴将军像是已经出发了。
青涵一路过来已经是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此时筋疲力竭,内心只觉得自责,还是没有送到信。
“哎?青涵。”
一个迟疑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青涵回头,竟然是寻欢,裴铮身边的侍从。
寻欢腰间佩长剑,面色黝黑,眉宇间是不可忽视的英气,他比一年前高了许多,也张开了许多。
两人都是太子府邸旧人,自小熟识。
青涵来不及和寻欢寒暄,“嘘,小声点。裴将军呢?”
寻欢张望了下身后的位置,“应该快过来了,我先出去牵马到府门口,一会儿就要回太子府去了。”
青涵听到后,心下一喜,急忙从袖中掏出信笺,“一定要把信交到将军手中,让他在路上找机会看完。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对了,也不要和任何人提我在谢府。”
寻欢被青涵一把将信塞进了怀中,脸上瞬间烧红了起来,只是皮肤黑看不清楚。
他被青涵的郑重和焦急感染到了,连忙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送到。”
一番波折,这封信最后才有惊无险的送到了裴铮手中。
与送谢玄回府时的情景别差无二,数百精兵铁骑一路护送裴铮到太子府,虽然繁琐,但是也是皇恩浩荡,宫中特意做的安排。
满京城都见识到了,北疆的几位将军的风姿。
千军万马而过,百姓由衷的感受到了安全感,由衷而生对将领守卫疆土的感激之意,对君王朝堂的归顺之情。
裴铮驾马骑在了最前方,却无意留意两侧百姓赞赏的眼神,他本来归心似箭,想回去问义父,宁宁为何会在谢府。
现在马儿却不由自主慢了些,他只觉得胸口处压着的那封信,格外灼人。
谢玄扬鞭一挥,长鞭卷过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从队列的最末驾马到了前方,在裴铮一侧转了个圈停下,有些戏谑的问,“怎么,这是舍不得走了么?”
行进的队伍因为裴铮,慢了许多,一旁的百姓走着甚至比驾马的还要快。
裴铮脸色有点不自然,他性子耿直,一贯不会说假话,在脑子里琢磨了半路,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开头,“谢玄,我们是好兄弟么?”
谢玄听了这话,匪夷所思,挑了挑眉回,“当然是,你比我长一岁,我一直当你是至交好友,战场数次生死之交,我敬你为亲兄长。”
裴铮语气犹豫,“既然是兄弟,有一事我不得不问问。刚刚在府门前遇到的江姑娘,与你是何关系?”
谢玄有点不着调了,目光有些探究,但也只当裴铮是好奇罢了,对江宁的身份毫无保留,全部告知。
裴铮叹息一句,“这位江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我在平阳城与她有过几面之缘,是个品行十分端正的大家闺秀,与她父亲江千城,兄长江杰英完全不同。玄弟,虽然这件事情你毫不知情,但是如果可以,希望你一定要考虑下江姑娘的名声,送人回去实在不妥,要是再让她回平阳城江家那个蛇鼠之窝,难免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谢玄有些意外,裴铮这个鲜少注意儿女情长的人,竟能考虑的这么体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玄状似思考,颇为认同的点了点投,“裴兄说的有理。”
裴铮松了口气,谁知下一秒谢玄的话令他化为石像,清醒过来后,差点跳起来和他打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