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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十二】:带刺的果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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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永昼警署同意立案并进入下城区调查,绘月亮出了自己荣家千金小姐的身份。
她向来讨厌强调这一点,但眼下清蝶的安危显然应该凌驾于任何的个人好恶。
油嘴滑舌的接待处警官一听到绘月的声明,和展示出来的身份证明,差点就摔碎了手中的酒瓶。
可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搜查队伍的组织也仍然是一筹莫展。
绘月不了解永昼,她不明白这座城市的执法者走入下城意味着什么。
“他们只是怕死,条子是不能出城的,荒地人见到了警服,一个个都会不要命地冲上来。”
留着大胡子的老警长点了一支烟,他的脸上有一道粗大的疤,
“荣小姐,真是让您见笑了,唉……巨绝岛的流民已经积重难返,什么时候才有办法解决呢……”
最后,在众人的鼓舞怂恿,以及作为委托人的荣绘月,用自己的法术力量担保安全的前提下,终于有十个年纪不大的警员站了出来。
他们都换上了最好的防护装备,面罩,全身护具,一应俱全,让人没法从外侧分辨出任何有价值的体貌特征。
而当调查队集结完成,已经是黄昏的尽头。绘月甚至都有些后悔指望他们,以这种效率,她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下城找被掳走的爱人。
终于,这队人和委托着一同登上了警署的厢型车,开往城市的边境线。
* * *
而现在,在那幢不起眼的公寓式建筑周围,有一个奇妙的现象。
身着严实护具的防暴警察包围了屋子,而面露凶相的下城居民们则是从更外侧包围了警察。
就像他们背后的,主城与下城的关系一样,如今,城市的光鲜少不了无名无姓者们的润滑,而城里的人们却不将自己的背阳面所滋生的下城人们当做自己的一员。
不予管制,不予追究,任由其狂野生长,漠视其自生自灭。
这里外三层的人墙,就是这片天地的缩影。
绘月没有多少闲情深究这些,因为公寓三楼的房门打开了,她纯白色的爱人翩翩而出。
“清蝶?!”
绘月迈起步子,想要去往女友的身边。
“荣小姐,当心,可能是陷阱……啊!”
一个警员想要拦住她,却被疯长开来的灌木束缚了行动。
“别忘了,现在是我在保护你们。”
俊丽的少女抛下讽刺的事实,向前小跑而去。
如果不是戴着面罩,警员们通红羞耻的脸此刻就被一览无余。
走楼梯太麻烦费时,一处灌木被绘月操控着拔高,将她托举至三楼的高度。
绘月的心头,满是拥抱爱人的冲动。可在一阵咬牙的忍耐后,她只是牵起清蝶的手,携着她从临时的“楼梯”直通向地面。
“没人拿你怎么样吧?没受伤吧?”
“嗯,我很好,连骂都没有被骂一句。”
面对绘月焦急的询问,清蝶微笑着,如实给出了答复。
“那个,警官们,哦,还有下城的相亲们!我想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千歌琉小姐只是想邀请我去她家做客而已啦,只是有些热情过了头。她从来都没有对我过什么坏想法,我能保证!她本来也已经打算送我回城中。而既然现在并没有造成实质上的损伤,那么此事也应该就告一段落了吧?各位警官,此等剑拔弩张下,我想也没有比收队更好的办法,对吧?”
如果细究,那么清蝶现编的说辞有诸多方面都站不住脚,但撤退心切的警员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他们看到外圈的围观群众里,有不少人抄着家伙。
“那……既然已经营救到了目标,调查中止,收队!”
在下城人们的尖利的视线中,一行人涌进了厢型车里,车体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喷漆画上了抽象的涂鸦,但也已经顾不得去追究此事的犯人。
警员,报案人与“人质”在沙砾路的颠簸中离开了下城。
疲乏感占据了清蝶的头脑,她倒向一旁爱人的胸膛,眯了一觉。
* * *
城市入口的关卡越来越近,车子驶入到平缓的柏油路上,颠簸的感觉一点点消失了。但清蝶似乎反倒被惊扰到了睡眠。
朦胧的睡眼望向提供着膝枕的绘月,是红黑色的。
那张小嘴蠕动着,獠牙隐约可见,从口型中不难看出,说的是“血”。
清蝶对活血的渴望正旺盛燃烧,在当下的场景中,这是相当不妙的景象。
“你们,都转过身去,谁都不准看过来!”
这些自惭形秽的警员原本就不太有胆量投来视线。早在他们面前树立了威严的绘月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怯生生地,只敢用后背朝着两位少女。
隐秘的问题基本解决了,但具体又该怎么做呢。
(话说,这件大衣是哪来的……)
清蝶身上披着的陌生衣物相当宽大,是非常优秀的视觉屏障。顾不得深究它的来历,绘月将其一侧的袖子从清蝶身上揭下,像是拉起屏风一样,掩盖住自己和女友的身形。
行驶的车辆上,这小小的隐秘空间里,原本微弱的光线所剩无几,清蝶白色的发丝格外明亮,像是在散发荧光。
半日的别离,难解的担忧,绘月绷紧的弦松了下来。清蝶在这里,在她的身旁,平平安安的,会继续陪伴在她左右。
原本骇人的血瞳和獠牙,在情人眼中,早已成为了加分项。绘月凝望着,她娇小可怜又炽热坚强的挚爱,现在,出于不可忽视的必要性,她不得不久违地对清蝶行失礼之举。
(这是必要的,这是必要的……)
脑中重复着说服自己用的刻板字句,绘月用仍然空闲着的那一只手,托起清蝶单薄的脊背。
清蝶也伸出手,抓住绘月的双肩,借着力,身体像是柔滑的水蛭,一点点地向上攀附。
血裔的秘密是不可显露的,但恋人的关系此时却是相对公开的事实。
绘月想到的解决方案,是用激烈的后者,掩饰绝密的前者。
清蝶感受到,绘月的手摸索到她的后脑,轻柔地将她推向那张秀丽的面庞。
白色的少女勉强将半睡的意识固定下来,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绞尽脑汁梦寐以求的事情,似乎将要发生。
微启的唇瓣向她贴过来。
湿漉漉,滑溜溜,和主动接吻时的感官相比,倒并没有什么显著不同。
可是,蔓延向整个口腔的酸涩感很快席卷入脑。
何其快乐,何其愉悦。
(月的,舌头……在,舔我的……獠牙?)
那条巧舌在会议与演讲时足以驳倒万众,那份精妙灵活也在此刻得以展现。
但唾液不可能代替血液,目前为止的交互,能极大地满足清蝶的精神,受诅咒的本能却仍然嗷嗷待哺。
直到绘月把唇的一部分,刻意地贴向獠牙的尖端。
(这是要我……这样会很痛吧……)
清蝶稍作犹豫后,心领神会,控制獠牙缓缓用力,在绘月的下嘴唇上扎出一个浅浅的破口,由此吮吸着夹杂着唾液的表层血液。
血的咸腥在合而为一的两个口腔中扩散着,这份风味窜入头脑之中,引诱着冲动。
如果有谁斗胆转身偷看,也只见到大衣后一对恋人的激吻,并无怪异。
直到清蝶的眼瞳变回空灵的粉色,獠牙收纳起掠夺的欲望,绘月中止了首次由她发起的长吻。
就像是吃饭的时候分神咬到自己一样,清蝶留下的创口小得可爱。
绘月收起了充当屏风的大衣,协助着女友重新将那个袖子穿戴好。
“今天发生的事情,请尽量不要留下任何档案,包括我的名字,她的名字,我们的恋情,等等,都不能对外宣扬,明白了吗!”
烟酒大亨的千金抿了抿沾着爱人气味的嘴唇,加大了嗓音,对车内所有的人传达最后一件事。
“是……是!警署绝对保证荣绘月小姐的隐私!”
领头的警员不敢对这位大人物有半分的怠慢,连声满足了她提出的所有需求。
* * *
厢式警车将两位少女下放在她们下榻的酒店门口,这似乎吓了大堂的接待员一跳。
等到清蝶终于疏通了思绪中栓塞的杂物时,她已经泡在了酒店房间的浴缸里。
(是哦,刚才是我说我要先洗个澡的……)
不久前,热水的冲淋洗去了这娇嫩身体上沾染的汗与沙土,只可惜,脑中所沾染的灰尘必须由她亲自解决。
就像术能通量超出承受标准的时候,能量传输通路的阀门就会自动跳闸以保护线路一样,一件又一件震撼级别的事件找上门来的时候,人的脑子偶尔也会选择放弃思考一段时间,以求冷静和防止崩溃。
清蝶终于从这种保护机制中回过了神。
她将肩膀沉入热水中,只露出嗡嗡响着的脑袋,开始整理起今天接收到的一切。
(嗯,首先是我的赐能……虽然不知道天资是多少,但好像,蛮厉害的?)
赐能的基本用法就像是吃饭喝水,只要领悟了密语的内容,其所代表的能力就可以运用自如。
“素色奇谭(Purewhite Tales)……”
就目前所知而言,这份能力可以窥视他人所经历的故事,或者说,每一个人的“奇谭”,并将其以类似藏书的形式,被安置在一个,姑且可以称之为“奇谭图书馆”的虚构场所。
同时,“奇谭”中涉及主要人物的“情节”又似乎可在现实中被一定程度地“再现”,就像宴会之夜的小号奏莺和蛇尾山的小号江绫,就是它根据那时清蝶的愿望所造出的幻影。
(那,如果想要荣奏莺故事里的小号的月,能给我吗……)
“哗啦——”
顺着清蝶的想法,赐能作出了回应,封面上写着“荣奏莺”这一名字的半透明书本,一下子就出现在她的手心。
存在于某个场景中的,正在洗澡的十二岁荣绘月突然出现在了浴缸里,正好坐在清蝶的大腿上。
“说好的擦背呢?”
她只是和故事中一样,淡淡地催促了一声原本该在身后的姐姐,不一会儿,就化作光粒消失了。
(啊,好……好可爱!)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考虑,那清蝶或许能抱着“素色奇谭”玩一整天,她还想细细端详一下绘月的幼小状态,不管是十二岁的,还是更久之前的。
(我还能和月在一起……半年多吗……)
紧接着的,便是千玖瑠展示给她的,那些骇人的研究记录。清蝶现在更能理解大央联对待血裔这一少数异质群体的态度了——这等不安定的存在,任何正常的政府都会想要将其消灭。
老实讲,那个吸血后相处满一年必定杀死对方的诅咒,乍一听,确实令人宛若两脚落空,直落绝望的深渊,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就是那样。
就像是长期握笔会在中指上留下一个老茧,经历阴暗岁月的少女,对这种噩耗仿佛也已经有了耐受。
时限一年,那现在还剩下一半多的时间,比迄今为止与绘月相处的时间都更久。
清蝶不打算把那一日前的任何一日,一刻,一分甚至一秒用来哀伤哭泣。
她居然反倒觉得,突然开始的倒计时是一份动力,可以驱使着自己,去把那些拖延着的疑惑和想做的事情都尽快解决。
只是遗憾,这四个月来有多虚度。
“清蝶?我听到水溅起来的声音,没事吧?”
门外是恋人的影子,方才的水声有可能是一次跌倒,这是多么合理的一次关切。
“我没事。外面的人,脱光,进来,一起洗。”
恋爱木偶人不会忤逆女友的要求,踌躇几秒钟后,绘月打开了浴室的门。
蓝绿色的眼睛躲着浴缸里的女友,T恤、热裤、内衣,一件件地褪掉。
说来也怪,明明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只是一起洗个澡,也让她感到害羞。
“到浴缸里来,水还热着。”
清蝶说话了,绘月照做了。
冒着气的热水迎来新的访客,发出柔和的声音,照明灯下,波光粼粼。
大概是考虑了双人大床房的主要用途,这个浴缸相当宽敞,居然能让同时入浴的两位少女分隔两侧,相望而不相触。
“那个,我的皮肤是没有毒的哟,又不是蟾蜍……所以那个,能离我更近些吗?对了!这次你坐在我的腿上吧?我想给你擦擦背。”
于是,更大只的绘月也只能遵从着清蝶的意思,缓缓在娇小的女友身上就坐。
两个月以来,久违的坦诚相见。
湿漉漉的肌肤贴合在一起,看不出人是否在出汗。
“看啊,背上都有粉刺了,要是脸上也这样的话可就不妙了呢。”
清蝶拿起打湿的热毛巾,用最大的力气在绘月如玉盘的脊背上推搓,上面有三两个红紫的小凸起,应该是由于中午到现在为止的焦虑所致。
“那个人……朝星千歌琉真的什么都没对你做吗?”
绘月还是心系这持续半天的“绑架”事件。
“嗯,相信我,千歌琉小姐虽然有些怪气,但绝对不是一个坏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她的生活被影响……话说,你真的,弄了一个很大的阵仗呢,真让人不好意思。”
毛巾被放下,清蝶用指尖触碰着恋人的背,那些被她咬过的部位历历可数。
“我当然信你……那,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嗯!就当是我走丢,然后被你用城市广播找到了吧!”
清蝶的手臂绕过腰间,在绘月的肚脐前汇合,面颊也自然地贴在了已经被擦干净的后背上。
“月,在下城区和我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不抱我?明明肩膀都动起来了,肯定,是很想抱的吧?”
了结了一件事后,清蝶又想着解决下一件事。
“我……那时只想尽快带你离开那里。”
“这是在说,和久别重逢的女友拥抱实际上是在浪费时间吗?”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必要。”
“什么叫做没有必要?你明明很想那么做吧?”
“……”
“还是说,你不把自己的欲求当做是必要呢?”
清蝶的手腾出来放在绘月的肩膀上一使劲,后者就像是被抽动的陀螺一样,改变了朝向,与女友相对而坐。
她们以最羞耻的体态面对着彼此。
“月,我可爱吗?”
“当然……”
“对你有没有诱惑力?”
“有……”
“想不想对我做些什么事情?”
“……”
“说出来!”
绘月的沉默让清蝶感到恼火,小小的拳头轻轻砸在了紧实的下腹上。
“想的……不可能不想。”
明明不论课文、演讲稿还是公式理论都能倒背如流,此刻的绘月却是支支吾吾的,像极了被老师训斥的挂科学生。当然,倘若真是如此,那这位清老师大概就要因为体罚学生被停职调查了。
“那为什么不做呢?!为什么只是像人偶一样等待着我发出请求来?车上的那个吻,是因为必要才发生吧?如果不是我需要吸血了,你肯定不会主动来亲我对不对?”
清蝶紧皱眉梢,粉色的眼睛摆出凶相,既然绘月对女友的请求来者不拒,那就让她把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吐出来。
“我……”
绘月保持着吞吞吐吐的调子,嘴唇内侧的创口隐隐作痛着。有些东西压在她的作为少女真心上,令她变得格外矛盾。
“你知道吗,最初的时候,俘获我这颗少女心的,不是甘美的血,也不是有求必应的关切,那一天有个老好人,不论我怎么赶也不愿意离开,就好像哪怕天塌下来,也一定要给初次见面的学妹做一个冰袋……在正式成为恋人前,你也总是能用自己的节奏领着我走,让我踉跄着跟上,虽然有点狼狈,但也能见到从未想过能目睹的风景。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呢?求求你了,不要只让我一个人做那攀附枝头的蚜虫……”
清蝶语毕,从正面抱了上去,溅起一阵水花。
这些话她本想日后慢慢地传达给绘月,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绘月,她在哭,自从成为了“至宝”以来,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落泪是在什么时候了。
“满足恋人的需求,不就是恋人应该做的事吗……我……我做得不好吗……我没能让你,感到幸福吗……”
哭腔,那个甚至能令防暴警察言听计从的家伙,现在的声音却是在颤抖。
清蝶的话像是剥皮刀,无意中卸掉了绘月身上的一层层的硬壳。
清蝶看到了,只露出尾端的线头,在绘月的背后若隐若现。
(我的挚爱,请原谅我……)
“素色奇谭!”
清蝶用指尖抓住线头,向外用力。
可能是天资等级的影响,这一回,她感到非常,非常的费劲。
“清蝶你干嘛?!”
绘月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法术层面上最为猛烈的一次冲击。本能的自我防护机制与清蝶的赐能开始了拉锯,像是一场不可见的巨力拔河。
“我只是想看看,把我的爱人变成这幅矛盾模样的到底是什么!”
反抗的力量败了,写着荣绘月姓名的透明书本被清蝶捧在手中。
* * *
新生儿的啼哭。
泽吴最先进的私人医院,产科手术室,人影焦急攒动。
“唉……真不走运……”
医生拼尽了所有力气,已经把术能与身体的精力全部消耗殆尽,可仍然扭转不了台上孕妇突然恶化的病情。
产妇靛蓝的发丝都被包裹在帽子里,她方才清醒过来,准备笑着欢迎自己略有坎坷的第三个孩子。
可厄运突然上门,难产继发危象,她转眼命悬一线,而现在,恐怕即将一命呜呼。
“让我和……孩子……说句话……”
她本不该还有力气发声,医生在惊讶的同时,也不得不遵从她最后的愿望。
有着一样发色的女婴被捧到母亲面前,仍然啼哭不止。
“啊……是女儿啊……绘月……记住妈妈的话,你一定要,一定像那火一样,照亮大家的……幸福……还有……”
微弱的声音终究没有坚持太久,话说一半,母亲就没了气息。
新生儿的啼哭响彻产房。
* * *
荣绘月,如果她不是女儿而是儿子,就会被叫做荣立镜,当然这种如果并不存在,所以她是荣绘月。
她一直都没法忘记,自己诞生以来听到的第一个请求。
母亲临终前留下了一句话,为了弄懂那轻声字句中的含义,她比几乎任何一个孩子都更早地学会语言,学会读书,以及另外的种种技能。
年幼的她得出了自己的理解:她要成为一团无暇的火焰,源源不断地给予周围人以光热,帮助他们抵达幸福。
火焰想要照亮更多的人,首先就要上升得更高,所以那时,她从不停止学习。
她的才华引来姐姐的嫉妒,同时,她的知识让她能理解姐姐,她的觉悟让她能拯救姐姐。
一路向前,绘月作为步入青春的少女,自我的需求也在一点点觉醒。
潜意识里,她也想毫无顾忌地表现自己,就像她没心没肺没烦恼的大姐,抱着一个爱好傻笑着度过半天。
可她又不会允许自己那么做,火焰的任务从来只有燃烧,贸然的起舞只会灼伤他人。
因为常要和自己做斗争,绘月总是会感到很累,但梦中偶然出现的母亲的面庞总能让她打起精神。
她站得越来越高,燃烧得越来越旺,宛若一个天体,人们称她为“至宝”,她总览万众发出光热,好似一位神明。
可清蝶的出现让绘月回想起了,自己终究是人。世上会有碧翠之友都困不住的存在,会有让她也沉溺其中的快感。
被这位新生闯入心田后的初期,绘月一直以来秉持的做法有了动摇。她会为了私欲去找清蝶,甚至主动寻求被吸血。多看她一眼也是美好,多独处一秒都算加料。
青春少女原本的模样变得活跃起来,乐此不疲地开始牵着白发学妹的手到处跑。
绘月从清蝶的身上,感受到了温热,清蝶也总是帮助周遭的人,她也总是心善,而考虑周到。
简直像是另一团高挂天边的火苗。
于是,她将清蝶当做了自己的同类,同时又开始对得意忘形的这段时间做起了自我反省。少女的心思终被套上镣铐,为炽热的火苗让出道路。
成为恋人?没错,恋人就是最亲密的同伴,需要满足对方所有要求的同伴。
她们会一起温暖他人,合二为一,会是更强大的光热。
清蝶的愿望?当然要满足!至于自己的欲求,听上去不是很必要,说出来去做,反倒浪费双方的时间。
绘月没有意识到,既然清蝶会向她提出各样的需求,所谓的“同类论”早就已经是伪命题。
闪着光的白蝶翩翩飞舞,为迷途之人指明道路,却与单纯燃烧的火焰不同,也会需要果腹的蜜糖。
* * *
“月……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把妈妈唯一的话当作是……自己的牢笼啊……这不是一场本末倒置的悲剧吗!”
心神从爱人的故事中闪回,清蝶只是更加抱紧了绘月,仿佛恨不得融进对方的肌肤里。
那本“书”散作靛蓝色的光粒,被安置在了“图书馆”中最为显眼的位置。
“哗啦——”
这一次,终于是一股难以反抗的力量席卷而来,将清蝶推离,又死死地压制住其手脚。
“为什么,不经同意就偷看别人?!为什么!”
正咬牙落泪,怒吼而破音的,当真是那位“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