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士塔格》榆迟

27、第 27 章

　　他们在帐篷里休息了一会，云辞觉得脑子沉闷，有点发困，刚想睡一下，耳边忽然响起脚步声。

　　纪野然也听到了这声响，“是不是王磊？”

　　云辞坐起身，伸出手拉开了帐篷门，果然看到王磊正一个人站在外面的空地上，他的手里抱着一堆树枝，此刻也正疑惑地看着他们的帐篷。

　　云辞从帐篷里探出头，冲着他喊了一声：“王磊？”

　　听到声音，王磊将手里的木柴放在雪地里，快步走到他们跟前，“云辞，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说着，又往帐篷里看了一眼，“哦，纪野然也在这里。”

　　“我收到了你的消息。”云辞指了指他腰间的对讲机，“你干什么去了？”

　　“弄点柴火。”王磊指了指刚才放在地面的东西，“太冷了，要吃点热乎的东西，周琳醒了吗？”

　　“她刚醒了一会。”云辞说，“不过现在已经又睡着了。”

　　“……那行吧。”不知道是不是云辞的错觉，王磊的神色似乎更凝重了，他摆了摆手，准备转身继续弄营火，“等我把火烧起来了我们再说。”

　　他说完就走了，云辞想起身帮忙，但看到纪野然已经穿好外套钻了出去，便想着再去看看周琳的情况。

　　她拉开周琳的帐篷，对方似乎还在熟睡。

　　云辞走近，摘了手套，摸了摸她的额头，依然滚烫着。周琳睡得不安稳，此刻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紧紧皱起了眉头。

　　云辞还是很担心，但也不想打扰周琳休息，放轻了动作离开了帐篷。

　　外面，两人已经在营地不远处的一处石头旁烧起了营火，火苗在风中摇曳着，伴随着浓烟顺着风向飘到了天上。云辞抬头闻到空气中柴火的味道，缓缓走近，坐在了纪野然身旁。

　　“周琳怎么样了？”纪野然轻声问。

　　“还在睡觉。”

　　王磊从背包里取出罐头塞到火堆旁，故作不经心地问：“还发烧吗？”

　　“嗯。”云辞点点头，“她需要下山。”

　　“我能送她下去。”王磊忽然这么说。

　　云辞想起他们之前的争吵，对王磊态度的变化感到有些意外：“你当时不是和周琳吵架，不愿意下山吗？”

　　“我……”王磊叹了口气，“那也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吧？你们俩送她我不放心。”

　　云辞抬起眼，“不放心？”

　　他这话说得奇怪，好像在故意隐瞒什么。

　　“好吧。是我发现了一点事。”王磊声音低了一些，“我当时不是和李浩一起走吗，结果风雪太大我们走散了。我想着李浩可能会去c2等我，我就过去，走到半路我听到对讲机响了。”

　　“是李浩吗？”云辞问。

　　“不是，不是我们队里的人，是一个我没听过的男人声音。”王磊皱起眉，“当时信号断断续续，我听不清楚那边在说什么，但好像他们提到矿之类的。”

　　云辞立刻想到了那帮雇佣兵，她看向身旁的纪野然，发现他的面色也十分凝重，看起来是和她想到了同样的事。

　　王磊的讲述仍在继续，“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诡异的是，发出信号的对讲机频率，是队长的。”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队长的对讲会传出其他人的声音？”王磊情绪激动起来，他看向对面的两人，发现他们的脸色都异常的沉重，“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王磊，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等了好一会，云辞才缓缓说道。

　　她的语气不好，像是准备说什么大事，王磊不由得绷直了身体，声音也弱了不少：“……什么？”

　　“队长是被人抓了，你在对讲里听到的声音就是抓队长的那帮人，他们抢了队长的对讲机。”

　　“你怎么知道？”王磊瞪大了双眼，随后意识到什么，“……你们见过那帮人了。”

　　云辞看向纪野然，不知道该不该说那晚发生的事，纪野然也看向她，留给她一个沉重但又肯定的目光。

　　见他们一直不说话，王磊有些着急，他看向纪野然，“你知道什么？”

　　“我和李浩见过那帮人了。”半晌，纪野然才缓缓解释道。

　　听到事情甚至牵扯到了李浩，王磊更是觉得一头雾水：“李浩，你遇到他了？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他……死了。”纪野然十分艰难开了口。表情也变得极为沉重，“我们本来是想装作登山客混进去打听消息，但他们却认出李浩了的身份，我想阻止，但完全来不及……对不起。”

　　“……死了？”

　　王磊似乎还在消化这个词的意思，可却失败了。他坐在原地，风忽然变了方向，柴火升起的烟雾拍在他脸上，可是他却一点动静没有，浓烟被风吹进了眼睛，云辞看到他的眼眶湿润，豆大的泪水从脸上滚落，但王磊也只是任凭泪水滴在雪地上。

　　云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磊，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说什么安慰的话，还没想出来该说什么，王磊忽然伸出手抹了一把眼泪，随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往另一边挪了挪，目光落在浓烟上，语气里有几分无奈的责怪，“这风吹的。”

　　见面前的两人仍沉默地看着自己，王磊想要避开这样的沉默，随后问：“他怎么死的？”

　　“枪杀。”云辞轻声说，语气沉重，“对方是雇佣兵，冲着矿脉来的。”

　　“事情还真的是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啊。”王磊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向纪野然，“你当时和他一起？”

　　纪野然沉默的点点头。

　　“虽然跟我无关。但是我还挺好奇的，他们为什么不杀你？”王磊这么问，表情就多了一点不解，云辞似乎还在这疑惑中捕捉到一丝愤怒。

　　“王磊。”云辞冷冷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纪野然面对王磊的目光，想开口解释，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纪野然说的很艰难，云辞再一次回忆起那血色的夜晚，想起他跪在李浩尸体前的样子，仿佛也能感受到相同的痛苦。

　　云辞不知道他当时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选择跳下去的，但她明白，在纪野然眼中，对方给予他的仁慈或许是一种惩罚。

　　“王磊，你难道觉得，在亲眼目睹队友被杀之后被放过是一种幸运吗？他当时做了所有能做的，甚至已经说服了对方让他们走，但谁都没有料到那一枪。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他会好受？”

　　云辞理解王磊此刻的感受，他一定觉得很不公平，可她还是忍不住想为纪野然辩解。

　　“我——”

　　听到这话，王磊似乎才开始试着理解纪野然，意识到自己刚问出的问题有多么不合时宜。现在不是相互指责的时候，而是需要团结一致的时刻。

　　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懊悔和自责，“对不起……我刚才的话太过分了。”

　　云辞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坚定，“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我理解你的感受。但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队长，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王磊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看了看云辞，又看了看纪野然，最终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你说得对。那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得把周琳安全送下山，再叫增援上来。”云辞冷静地分析道，“我们在来的路上发现了关于矿脉地点的线索，队长很有可能被带到了那里。我和纪野然先去追踪矿脉的确切地点，你带着增援过来，我们再一起把队长救出来。”

　　“好。”王磊毫不犹豫地答应道，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然，“你们发现了什么？”

　　云辞从背包里拿出张远的地图，还有在冰洞里找到的文件，递给王磊，“当年的事背后牵扯了太多人，最后矿脉被雪崩覆盖，不了了之。还有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清楚，但找到队长，或许就能得到一个解释。”

　　王磊接过地图和文件，迅速浏览了一遍。片刻后，他的脸色变得格外凝重，眉头紧锁，“这些事……还是不要告诉周琳吧。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知道这些。”

　　云辞点头表示同意，“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们什么时候下山？”

　　“天黑之前就走。”王磊将地图上的坐标记在心里，语气坚定，“快的话，明天我就能带着增援赶到那个坐标。时间不等人，不能再拖了。”

　　“那我们明天也出发。”云辞点点头，转头看向身旁的纪野然。

　　他似乎在想着什么，神色凝重地盯着眼前的火堆，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深沉。

　　云辞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纪野然回过神来，目光从火堆移向云辞，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在想……那帮人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会不会也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云辞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王磊也想到了同样的事，他看向纪野然，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歉意，“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但同样，你也不用为这些事负责，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送你下山。”

　　纪野然摇了摇头，忽然抓住云辞的手，“我不会走的。”

　　云辞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心中的沉重似乎减轻了一些。

　　王磊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好像明白了什么，虽然心中仍有复杂的情绪，但他没有再坚持。

　　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如果你们决定好了，那我就去看看周琳的情况，顺便收拾一下东西，准备下山。”

　　云辞点点头，“好，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