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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何须生入玉门关 ...

  •   隐藏在黑暗中狼群不知数目,借着夜色潜伏在四方,半弯血色峨眉月悬挂在高空,肃杀之气如瀑布奔涌而下。

      随着某个暗处之人的手势,东宫内密布的刺客脚步匆匆往一个方向赶去,他们带着视死如归的肃穆,仿佛前方是什么刀山火海,而一人与众人方向不同,宛如一张密网之中出现一支利箭,离弦之势奔着某人的心脏而去。

      屋内温姚希也注意到了异常,看向窗外:“敌已动。”

      太子听了听,原本整齐划一巡逻的步伐声忽然消失,外面寂静无声,而这无声之中肃杀之气却更甚,他点点头:“太傅当有安排。”

      温姚希习惯行江湖礼,顿时察觉到不对之处,于是匆匆转变为军礼,只是这样一来反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幸好危急关头,也无人纠错:“臣女先行一步!”

      温姚希说罢旋身而上,纵身卧坐在横梁之上,静待敌至。

      十个弹指以内,正门处一名黑衣人猛然破门而入,手中利刃宛如游蛇刺向太子心口,而后者仍旧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甚至悠闲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丝毫不见惊慌,刺客摸不准意图,然势已出,不可挡,他就这样被带着往前近了许多,然而就在离太子还有几寸的地方,两道寒芒自顶端袭来,一处打偏他的匕首,另一处不偏不倚刺中他的心脏,然后他便觉得自己失去了意识,渐渐瘫软下去。

      太子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还未来得及送入口中的茶杯,里面空空如也,外面是他有些颤抖的手。

      温姚希刚准备飞身而下,宫门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一声及其尖利的叫喊响彻殿内:“皇上驾到!”

      太子一阵惊慌,抬头看向温姚希藏身之所,然而后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趁机逃走,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横梁,太子松了一口气,迅速将刺客胸口的飞镖拔出,换成了刺客手中的匕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狼狈。

      昌宗步履匆匆,一进来便看到刺客尸首,大骇:“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迎上去,这一步却看见温姚希留下的另一只飞镖,心中顿时觉得有一只手将他攥紧,于是猛得跪在镖上,双手交叠:“禀爹爹,臣不知,刺客方才忽然破门而入,拿着匕首便要取臣性命,臣拼死顽抗,夺下匕首,纠缠间刺中了刺客心脏。”

      昌宗面色愠怒:“今日能到东宫,明日就能踏进朕的寝宫!”

      殿内顿感威严,呼啦啦跪了一片:“圣上息怒!”

      宫门处一道黑影闪过,李初言立即察觉到,“谁?”

      其他人等没动声色,却按捺不住好奇心,眼睛不自觉向后瞥去,李初言身比口快,话音还飘在空中,他的脚步已落在庭院内,弹指之间已将门外偷窥之人带回殿内。

      那人眼神凶狠,一道刀疤自耳后延伸至背部,宽鼻厚唇,面黄如土。

      太子自那人被抓上殿内,心中便涌起一阵不安,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秒那人突然暴起,虽被李初言即使按住,却口出狂言:“太子无德,我南方水灾泛滥,家中老母年迈,自身却陷于保甲,如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皆安党之过也,天地鉴察,神明速殃,社稷倾危!”

      那人说罢,咬下齿边藏好的毒药,闷哼一声,倒在殿内。

      昌宗脸色变幻莫测,阴晴不定,忽一冷笑:“太子啊,你何时与安士颜勾搭在一起了?”

      此言一出,殿内鸦雀无声,本来就跪在地上之人此时恨不得立即给自己挖个洞钻进去才好,再不济也至少把耳朵捂上,免得陷于党派之争,连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丢了。

      李初言略一思索,立即开口分析道:“陛下,此事蹊跷,恐怕还得细查才是!”

      昌宗眉头一皱,并未开口,这时一旁的张京却道:“陛下,且不论太子之事是真是假,眼前最紧迫的却是京中防卫一事,这刺客竟能孤身一人闯进东宫,背后必然牵扯甚广,李指挥使既然负责大内安危,理当先解决此事才是!”

      昌宗眉头舒缓:“此言有理,李大人,朕限你三日之内,务必给我一个交代!至于太子之事就交于张大人吧!”

      大势已去!

      安士颜变法以来反对最为激烈得便是以参知政事崔柄为首的“道德派”,他们认为“以德化民,海内安宁”,皇帝需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德行,“为人君,止于仁”,昌宗只要实行仁政,四海皆可归附。

      而张京为崔柄举荐得官,自然站在他一边,昌宗没有将太子与安士颜之事交由中立的李初言,而是交由张京,其实从另一方面已经说明昌宗想要趁机打压太子与安士颜一党,君心难测,安士颜多次上书,自先帝以来便筹谋变法之事,没想到刚施展拳脚不久,就难逃左迁之命。

      李初言虽有不甘,但还是拱手作揖应了声是。

      意识到这一点的何止李初言,太子知大局已定,便心如死灰,一下子跌坐在地,这一下动静倒将膝下飞镖露了出来,此时大多数人已经转身跟从昌宗而去,唯有李初言因受命并未离去,这才注意到了这刻意隐藏的兵器半边。

      李初言并未多言,心中却有结论,略一作揖,便退出寝室,走了出去。

      门外早有金羽卫之人等候多时,今日东宫值守的太监、侍卫皆被围在其中,战战兢兢地等候发落。

      金羽卫是昌宗特设的专属皇城守卫军,直属皇帝,素以纪律严明、手段狠辣著称,与皇城司不同,它没有什么特定的职能,其功能根据皇帝的需要随时转换,大多数时候主要用来维持大内安全,有时候也会对一些朝廷高官要员进行暗中调查,理清他们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以及是否有行危害大宋、藐视皇权之事。

      安士颜提出变法之前,昌宗并不是没有意识到大宋官员的冗杂,为了防止官员擅权,在前朝的官僚制度上,大宋增加了许多附属的监管职务,导致整个官僚体系盘根错杂,任何事情想要顺利完成,都必须经过从上到下、财政、军事、行政等多方面重重官员的审核批复,有时候因为责任划分不明确,甚至出现互相推诿的现象,因此,昌宗继位第十一年,便成立金羽卫,给予它绝对的权利,以便在事态紧急之时,它可以像一把无所不往的刀,斩断复杂的藤蔓关系,直击核心。

      它就像是昌宗手下一条隐藏在暗处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咬你一口,更重要的是它有一块昌宗特别恩赐的御令,见此令如见昌宗,上至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殿前司所有兵马,下至开封府衙役、内城十二门及外城二十门守卫、巡逻骑兵以及汴梁城内所有隶属于中央公务机构的军事系统都可任意调遣,昌宗甚至给予其战时调动各地勤王军队的权利。

      李初言跟随镇北军班师回朝之时,昌宗为夺其兵权,将其任命为金羽卫指挥使,事实证明,在这件事的判断上,昌宗难得英明,李初言继任以来不仅多次出色完成昌宗下达的各项任务,在平时也是常常能揪出汴梁城内一些胡作非为的官员,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大宋中央权力机构腐败到了一种什么的程度,偏偏昌宗一直在为大宋前无古人的兵民和乐局面沾沾自喜,完全没有忧患的思维。

      李初言知道今日之事不好解决,事实上,他在几日前就有所察觉宫内不对劲之处,比如本来要去值守东宫的侍卫莫名生病,再比如宫中财物盗窃一事忽然有了极大进展,足足牵扯到近百名宫人,其中有二十余位都来自东宫,这事直接导致宫内近期人员安排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其中有没有趁乱动手脚可想而知。

      不过同样,他也发现了东宫对此事也有所准备,先是太子一党近日多出现在任言青府内,再是与太子有私交的一些侍卫被调动到东宫附近,不过很显然,这次明显是东宫棋差一筹,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的本意并不是刺杀太子,而是想趁机打压安士颜一党,当然若能拉上太子一起,搅浑这京城的水自是更好。

      面对庭院内的一群人,李初言似乎拿不定主意,只是绕着他们踱步,观察每个人的表情以及行为。终于在走完第三圈之后,李初言停下脚步,这下他基本可以确定这次的线索就断在这里了,对方何止将目的隐藏得极好,就连人员恐怕也是没有派出多少,估计殿内死的那两个就是全部了。

      不过话虽如此,该走的程序一步也不能少,李初言大手一挥:“全部收监到天牢,剩下的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尤其是对任言青来说。大宋有祖训,一不杀文臣,二不杀谏官,他因此侥幸逃脱掉牢狱之灾,只是虽被送回府上,却被禁军重重看管,名为体恤,实则软禁。

      此时他看着大内方向,来回踱步,今日午时,他凑巧碰见本应养病在家的东宫侍卫,便知情况有变,如果事情果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那么这名侍卫必定不是敌方阵营,所以才被下药得病,被迫换班,可是如今他既然回来了,那就说明一件事,敌方下药之时必定没有用足量,也就是说对方的目的并不是将自己的人手安插至东宫,而是为了让他误以为他们想这样做。

      可那时自己正跪在殿前,根本无法控制局面,没想到天不亡东宫,竟让他碰到已逝旧友之女,为免打草惊蛇,只在其身上涂上夜光粉,这是事先就定好的暗语,以防事情有变,他们能提前得知先行撤退,照理说自己的行动应该没有错漏,事先埋伏在东宫的侍卫也应该撤了出来,那到底为什么,陛下还是怀疑上了太子?难道说?

      任言青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想法让他不寒而栗,甚至呼吸都为之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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