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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观影:晨暮·叁拾柒 ...

  •   “呀,醒了呢。”

      首领办公室中,太宰治轻笑着开口。

      “不知道我现在究极该称呼你为什么比较好呢?”

      “降谷零?降谷凪?世人非人?”

      “还是……『白井透』。”

      太宰治坐在办公桌前,双手十指交叉放于鼻尖之前,声音似笑非笑,眼底却仅有一片死寂。

      诸伏景光抬手,端了一杯水过来,递到沙发上刚睁开眼睛的幼驯染唇前。

      “……白井。”

      白井透抿了一口水,嘶哑着开口,回答太宰治的问题。

      “这样,看来世人非人的意识是彻底消失了。”

      太宰治淡淡的说道,扭头看向窗外的夜幕。

      “你在幻术领域实在是学艺不精啊,白井顾问。”

      白井透知道太宰治是什么意思。

      ……他在指责,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世人非人的消失。

      “给你放三个月假,好好休息吧。”

      太宰治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手示意白井透赶快离开。

      “我还有些事要跟诸伏先生聊聊……关于他那位引咎辞职的兄长大人。”

      白井透沉默的下了沙发,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对了。”

      指尖触及门把之时,太宰治的声音突然响起。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白井透扭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太宰治。

      而太宰治毫不在意,他只是在笑。

      “世人非人,就是凪。”

      他这么说,同时在无声的笑着。

      “准确的说,若是当初凪的这里——”

      指尖轻点眉心,而后重新放下。

      “没有受过伤的话,那么【降谷凪】,便理应是你所见到的,世人非人的性格。”

      白井透用余光瞥见诸伏景光的指尖无意识的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握住什么。

      而他只是沉默。

      沉默的什么也没有说,沉默的重新扭过头,转身,轻轻摁下了门把。

      “……”

      窒息的沉默在整个首领办公室之中扩散开来,将所有人笼罩。

      “——我知道。”

      在最后的关门声响起之际,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从门外传来。

      而后,便被“啪”地一道关门声,彻底隔绝在了门外。

      “你是故意的。”

      诸伏景光指尖弯曲,冷冷地看向太宰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太宰治轻笑。

      “总归如今木已成舟,世人非人遵从契约意识消失。”

      指尖向左眼处暗红色的绷带上摸去,仿佛想要触及过去那人空洞的眼眶。

      “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诸伏景光……说实话,太宰一直怀疑这厮是拿着酒厂里面苏格兰的人设来应付自己,只可惜他没有证据。

      “这句话该送给你,算计来算计去也不知有没有达成目的的□□首领。”

      诸伏景光冷声道。

      “你不要后悔才对。”

      后悔只是旁观世人非人意识的消失而没有插手,甚至顺水推舟。

      “哈。”

      太宰治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

      他柔声说。

      “就像除了那位以外凪只会对我妥协一样,我也绝不会违背凪的任何意愿。”

      下一秒,太宰治的神情猛然阴沉。

      “……哪怕是死。”

      当然,前提条件是降谷凪真的想死,而不是被自己那虚假的情感所欺骗。

      “……哦。”

      诸伏景光语气微妙的应了一声,跑来横滨投奔港口黑手党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对太宰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至少这会他的想法还是能看出来的。

      “如果你只是想炫耀的话,我可不是最好的听众。”

      并不想在这里跟太宰治无意义的耗费时间,诸伏景光抬脚,作势就要离开。

      “……那么闲话就姑且说到这里吧。”

      港口黑手党顶层玻璃的遮光板被放下,月光撒入整个房间。

      “诸伏君。”

      收回脚步,转过身,双手抱臂。

      “总算是打算进入正题了啊。”

      他看着太宰治,语气之中听不出喜怒。

      “首先,告诉你一件事。”

      太宰治从位置上站起身,走到窗前,抬头看向没有星星的夜空。

      “你那位幼驯染可没你想的那么无知,我的利用,世人非人的意图他心里可是比谁都清楚。”

      换而言之,太宰治的利用,世人非人的隐瞒,白井透是在了解的基础下,选择了默许。

      “倒是你,跟世人非人签了契约,今后有何打算?”

      说着,太宰治看向诸伏景光的手腕。

      哪怕世人非人的意识已经消失,诸伏景光手腕上代表着交易的契约印记依旧存在着。

      “我姑且还是具有契约精神的,不过要是□□首领愿意提供星点帮助,我想这份交易的结束时间……”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诸伏景光在执行交易的闲暇之余,也不介意帮港口黑手党做事。

      “可以。”

      太宰治点头。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

      太宰治抬手,比“八”字,指尖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世人非人意识消失,而祂那里,原本属于凪的记忆情感……”

      指尖向上抬起,做开枪的手势。

      “可不会凭空消失啊。”

      而那些本属于降谷凪的记忆情感……只会流向一处。

      “这样啊……多谢你的提醒。”

      诸伏景光表情不变,而太宰治却注意到了他微抬的手腕和僵硬的嘴角。

      “他大概拿你当了维系自我的锚点。”

      可那又跟太宰治有什么关系呢?降谷凪本就不在乎他们,更别提对他们能有什么感情,太宰治自然也不会看在降谷凪的面子上对他们有所优待,撑死也不过保证他们不会缺胳膊少腿莫名其妙的死掉。

      “毕竟那已经算是另一个完整人格的冲击了,就算没有就此迷失自我,至少也会混乱。”

      所以实际上太宰治对他们的态度说到底还是利用偏多,只不过并不会像森鸥外那般过分决绝罢了。

      “……他是zero。”

      诸伏景光淡淡的说道,尽管如此也依旧无法掩去他声音之中的嘶哑与颤抖。

      他的心乱了。

      “最好如此。”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毕竟他的目的仅是提醒,并无威胁。

      “所以你,以及楼底下给我们看大门的那两位前爆处警察,这下可是一点事都不能出了。”

      摊手,太宰治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不然的话,〖降谷零〗或许真的会就此消失也说不定。”

      抬手,将一张门禁卡扔给诸伏景光,太宰治走到沙发上直接坐下。

      “出去之后让游击队长带你去。”

      说着说着,便从坐变成了躺。

      “这两天记得多关注一下你的幼驯染,要是他真的变成凪……”

      这是警告,亦是提醒。

      “我不介意杀了他。”

      港口黑手党的办公室中,太宰治轻声告知着自己的底线。

      “我相信他。”

      诸伏景光如此回答,而后便踏出了房间。

      诸伏景光一直都知道,卧底的道路之上充斥着黑暗,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

      而这个深渊,或许是自甘堕落,又或许是牺牲死亡。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而无人知晓的是,诸伏景光的实际上要比其他世界的自己更容易滑落。

      这里的滑落并非死亡,而是跌入满是黑暗的深渊。

      究其原因,或许便是因为降谷凪吧。

      小时候,在他还患有失语者的时候,降谷凪总喜欢跟他说话。

      或许正是因为失语症的尚未痊愈,所以才让降谷凪喜欢找他。

      因为他不会,不能,亦无法将自己向他所吐露的心声,那混沌而又黑暗的想法告知他人。

      ……所以降谷凪对景光一度有着非比寻常的信任。

      也就导致他更容易把自己心里那些翻滚着的黑泥,给诸伏景光在没人的地方全部倒出来。

      这也就导致诸伏景光实际上的精神状态要比其他世界的自己更加危险。

      只是他撑住了。

      因为他曾经认可那条所谓“正义”的道路,是怀揣着保护公众,甘愿为公众的利益所献身的觉悟,踏上了那条道路,并在其上不断前行着的。

      要知道卧底若是没有觉悟,那么便只剩一个被黑暗所同化的结果。

      可他还是撑住了。

      苏格兰对外展示的自我是真实的,被放大了黑暗,甚至绝大部分来源于幼时失踪的降谷凪所对他倾倒而出的黑泥。

      而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些闪闪发光的,如同珍宝一般的信念藏于心底深处,确保它们始终明亮,确保自己不会因为一时的动摇而坠入深渊。

      苏格兰是诸伏景光卧底时披在身上的一件漆黑的外套。

      他穿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掩盖的外套于深夜之间匆匆前行,而他的脚下是悬崖峭壁,身后是一盏不会熄灭的灯。

      ……但他还是掉下去了。

      因为那盏灯,被掌管光亮的人亲手打碎了。

      诸伏景光自然不会在原地停留,可他的提灯已经消失,他正身处万丈深渊的最底端。

      “我真的还能够朝着有光亮的地方前行吗?”

      他曾如此问过自己。

      答案是〖能〗,但他却【不敢】。

      当他醒来,目睹着自己被当做威胁降谷零“自愿”为实验献身的人质之时,诸伏景光隐约中听见一声碎裂的声响。

      他起初尚未意识到那是什么,直到世人非人出现在临时住处的屋内,坐在那里冲着他微笑着打招呼。

      那一刻,他突然就意识到了,那天自己所听见的声响究竟是什么。

      ……是自己信念破碎的声音。

      诸伏景光不会因此否认政府体系里还有着心怀正义的好人。

      只是……

      好人是无法向上爬的。

      好人确实存在,只是没有好人身居高位,亦没有好人手握权利。

      善者皆在一线沉浮。

      因此,诸伏景光的答案是〖能〗,但【不敢】。

      ……他已经没有第二盏灯可以被摔碎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来立契如何?”

      记忆中,〖自己〗微笑着,对着幼驯染伸出了手。

      那天太宰治给降谷零光明正大地下了药,而后叫来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一进门,看见的便是使用着自己幼驯染身体的异能力。

      “……世人非人。”

      世人非人微笑着看着诸伏景光,没有说话。

      祂自是知晓诸伏景光认出来了,可那又如何?

      世人非人与降谷凪的关系正如同人偶乱与反色乱的关系一样,皆是某人所遗留的亡骸。

      因此,若不是还未能确保降谷零等人能够践行当初对自己所许下的承诺的话……

      世人非人抬手,骤然出现在诸伏景光的身后,就那样毫无征兆的摁住了他的肩。

      “你在愤怒吗?诸伏景光。”

      太宰治只是看着这一场闹剧,安静的仿佛正身处葬礼上。

      “愤怒我对降谷零的利用,恐惧我对他的支配。”

      世人非人指尖在降谷零的发梢轻点,伴随着细微的声响,降谷零原先的短发变成了及腰的长发。

      “——是这样吧。”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

      “你想要做什么。”

      他直接问道。

      异能力并非人类,世人非人更是有着自己的坚持。

      祂精于算计与利用,却又不屑于撒谎。

      撑死调转真话的语序,或者只说一部分。

      而这一点,第一次与世人非人见面之时便已明了。

      “那得看你想要的是什么了。”

      世人非人嗤笑着看向窗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

      “……你的死亡。”

      诸伏景光淡然说道。

      他承认,他是在赌,赌世人非人会会答应,赌世人非人不会对自己出手。

      “哈……”

      世人非人笑了出来。

      与之前那些挂在脸上虚假的表象不同,这次的笑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发自内心的愉悦。

      “哈哈哈——”

      他笑得声音不大,甚至反过来在刻意压制。

      癫狂而又病态,甚至充满了憎恶。

      “好啊。”

      世人非人放下捂住下半张脸的手,抬头看向诸伏景光。

      “只是相应的,你亦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降谷零是知晓的。

      知晓世人非人的真相,知晓祂与景光的契约。

      甚至可以说,降谷零自最初便是清醒的。

      “我见证。”

      太宰治将钢笔随意的丢弃在桌上,身体向后仰倒,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而世人非人则微笑着伸出手,用力握住了诸伏景光的右手手腕。

      “我同意以【死亡】换取【复仇】。”

      祂轻笑着,满是恶意与嘲讽。

      “……我同意以〖复仇〗换取〖死亡〗。”

      诸伏景光轻声说道。

      而后,世人非人缓缓松开了手。

      “『契印』已经烙上,契约达成。”

      祂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哈,合作愉快,诸伏景光。”

      这便是契约的真容。

      而降谷零全程清醒,他沉默的旁观了一切,在结束之后也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毕竟诸伏景光提出那样的要求,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

      世人非人能使用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说,自己随时有可能被世人非人夺走身体的使用权。

      ……更何况世人非人明显在无差别地憎恶着一切。

      至于这点到底是真是假……如今在乎这些说实话也没有意义。

      于是降谷零便又陷入了两难之地。

      要么什么也不做,任由世人非人迎来消失的结局。

      要么插手两人的契约,而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景光付出代价。

      而遗憾的是……降谷零赌不起。

      更何况他也不想赌。

      于是降谷零便又背负上了一重罪孽,至此再无喘息的余地。

      “你要走了吗。”

      那天,意大利的幻术师杀手入侵了降谷零的精神,准备让降谷零的精神就此迎来死亡。

      而世人非人出现,抬手捏碎幻术师精神核心的同时,任由自己被贯穿。

      甚至还贴心的将自己的核心凝聚于刀尖,好像生怕对方无法杀死自己一般。

      “是啊。”

      世人非人背对着降谷零,一如既往地轻笑着。

      “我也该走了。”

      祂说。

      “绫辻先生,乱步先生,以及凪……”

      降谷零看着世人非人的身体如同镜面一般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纹,仿佛下一秒便要彻底破碎。

      “他们已经等我等的太久啦。”

      而这次,世人非人的语气之中满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毕竟祂自然也是想死的,如今的一切都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

      降谷零只能沉默。

      他有什么资格去说话呢?

      明明如今的结局,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己一手造就的结果。

      而加害者,是没有资格去祈求原谅的。

      “……再见。”

      于是,他只是低声吐出道别。

      为世人非人,为降谷凪。

      “嗯,再见。”

      而这一次,世人非人回应了他。

      随后便是世人非人所持有的,属于降谷凪的记忆情感悉数自异能力破碎的自我之中流出,不容拒绝的攀上降谷零的小腿,并一点一点往上。

      “——好久不见。”

      降谷零叹息着,没有反抗。

      “……凪。”

      世人非人所说的【复仇】,其真容,便是要诸伏景光成为隶属于网的杀手。

      在其首领江户川乱步已经死亡的现在,按照每一个新“节点”的要求,来为他们进行复仇。

      “这个。”

      佐佐木杏给自己装上义肢,指尖指向桌上的狙击枪。

      “这个是异能金属做的,结合了匣技术,仅此一把。”

      诸伏景光低头,看向桌上漆黑的枪械。

      “这把枪不需要准备子弹………我记得世人非人那家伙当初找你们的时候就已经把火焰的资料和指环带过去了,向枪里灌注火焰的力量就能形成一枚命中目标后便会自然消散的子弹。”

      佐佐木杏站起身来,神情淡漠。

      “虽然你们这些狙击手估计比我们还清楚,不过按照规定,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诸伏景光看向缺了一眼一手一腿的男装丽人,眨眨眼。

      “什么?”

      “记着打一枪就撤,目标死没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着。”

      她语气淡然,说完便全然不顾愣住的诸伏景光,拿起手杖,转身离去。

      “拿着你的枪,回去等消息,当然你想杀几个议员找找手感我们也不介意。”

      “相关议员的名单我已经让藤本发到你的手机里面了,有什么需求给她发邮件就行。”

      诸伏景光抬手,打算拿起桌上的枪。

      刚摸上枪身,诸伏景光便眼睁睁的看着枪变成了一把金属贝斯。

      诸伏景光:这是什么,变形金刚吗(懵)

      “等,等等,佐佐木小姐——”

      反应过来的诸伏景光猛地扭头,对着佐佐木杏快要消失的背影伸出尔康手。

      “您倒是告诉我该怎么把它变回去啊——”

      “两千米外进行狙击……”

      诸伏景光有些牙疼。

      新装备很高级这一点不假,但装备等级过高他不会用也是事实。

      ……尤其一上来就让他两千米外打枪。

      诸伏景光:你是认真的吗。

      虽说现在的诸伏景光杀人已经不会再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但那也得有个并非无辜者的大前提才是。

      毕竟两千米外能不能打是一回事,打不打的中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新装备的瞄准镜自带弹道计算机,能不能打中也真的是个大问题啊……

      更别提狙击本身就要考虑距离,重力,风向,风力甚至包括地转偏向以及天气等因素一同纳入影响射击结果的变相范围内……

      虽然说如今各国特种部队的狙击最远距离记录都上了两千米,但这也不代表诸伏景光他能打个两千米。

      “打不中没关系。”

      耳麦将佐佐木杏淡然的声音传递。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打一枪就撤,不论目标情况如何,你只需要保证自己的性命,而我会为你进行收尾。”

      诸伏景光无话可说。

      “而且本身这次行动也只是为了让你练练手,熟悉一下装备而已,无所谓打不打的中。”

      也就是说打的中最好打不中也不亏是吧。

      诸伏景光心塞的想。

      于是他就上了。

      而结果虽然正如预想中的一样,没打中,但也并没有设想中的那般差劲。

      然后,诸伏景光就通过瞄准镜看见,佐佐木杏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刀砍掉了目标议员的脑袋。

      诸伏景光:等下所以收尾原来是这样子收尾的吗!?

      “任务完成,收工。”

      只可惜佐佐木杏可不给诸伏景光吐槽的机会,对着耳麦宣布结束之后就选择将其关闭。

      诸伏景光:所以我在能打两千米之前只会是个吉祥物是吧。

      手机振动两下,将变成小提琴的枪放进琴包中,诸伏景光戴上兜帽,低头混入人群。

      “……”

      手机上显示的是收到转账的消息。

      诸伏景光:这钱我拿的好不安心啊……

      毫无疑问,若是让降谷零在降谷凪和诸伏景光之间二选一的话,降谷零会选择的永远只会是诸伏景光。

      因为降谷凪离开的太早,离开的太久。

      以至于降谷凪对于降谷零而言更像一个符号,而并非活生生的人。

      以至于降谷凪永远只会是被降谷零放弃的那个。

      而这件事,降谷凪知道,降谷零知道,诸伏景光也知道。

      可放弃归放弃,愧疚和负罪感只会积攒,而不会凭空消失。

      降谷零醒来之后,一直在想。

      这份罪孽已经无法偿还,那么他又要怎样才能真正赎罪?

      “是,他今天出现了首领所说过的行为。”

      那天,降谷零恍惚抬头,门被一脚踹开,太宰治阴沉着脸,将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前。

      “……太宰?”

      太宰治面无表情。

      “你就这么想死吗,降谷零。”

      现在是上班时间,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正在给港口黑手党看大门,而诸伏景光则被森宫景子和佐佐木杏两个疑似厌男的女性抓走,试图让他能够在两千米开外一枪取某人狗命。

      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只会有太宰治过来。

      “你想死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太宰治放下了枪。

      “但你如果是选择这种方法去死的话,那么我只能选择亲手杀了你。”

      他轻轻的说道。

      他轻轻的说道。

      “你以为你配吗?还是说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有这个资格轻而易举的以死谢罪。

      “只会放弃他的你,哪配在这里谈资格。”

      抬手,将满弹的手枪扔给一旁的坂口安吾,而后在安吾担忧的眼神中拿出一把左轮手枪。

      “我的朋友是凪,不是降谷凪,而他现在已经死了。”

      将左轮手枪中的子弹悉数倒出,单单只填进一枚,而后随意的拨弄了一下装有子弹的轮盘,将其猛地扣上。

      “死者不会复生,更何况这本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坂口安吾自然是清楚太宰治的举动是想要干什么的。

      ……无非是要来玩一局俄罗斯转盘罢。

      他倒是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希望太宰治别犯病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然后,坂口安吾就看见太宰治把左轮扔给了降谷零。

      “六分之一的概率,你对自己开五枪。”

      太宰治冷漠的说。

      “而剩下的那最后一枪,则由我来代劳。”

      降谷零沉默地伸手,拿起了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五下。

      太宰治抬手,厌烦地从降谷零手中拿回左轮。

      “碰——”

      子弹贯穿了降谷零的肺叶。

      坂口安吾愣住了。

      而太宰治可没时间管那么多,从坂口安吾手中拿回自己先前扔给他的那把满弹手枪,再度对准了降谷零。

      手掌,脚掌,肘关节,膝盖……

      最后是与心脏擦肩而过的两枪。

      “……太宰。”

      坂口安吾回过神来,有些担忧。

      “放心吧安吾。”

      太宰松手,任由手中子弹已经全部打空的手枪落到地上。

      “我有注意避开致命部位。”

      太宰治嘴角抽搐两下,似乎是想要微笑。

      “………我有在克制。”

      安吾叹了口气。

      “劳烦您跑这一趟了,与谢野医生。”

      他说。

      “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叫我过来是为了确保这家伙不会死的那么轻松。”

      金色的蝴蝶满天飞舞,只可惜光芒无法照进两人的眼底。

      “您说笑了。”

      坂口安吾平静的说。

      “我们只是希望降谷先生能够活着赎完罪而已。”

      “都说了我在叫人,诸伏先生能请您配合一点吗。”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所以你说的配合就是让我在这里被你握着手腕?”

      诸伏景光同样皮笑肉不笑。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gay。”

      太宰治默默扭头,看向病房里面的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伊达航以及还在昏迷的降谷零。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诸伏景光哽了一下。

      没办法,毕竟警校组五人……两对幼驯染,唯一一个没有幼驯染的已经结婚了,甚至妻子现在也怀了孕。

      而剩下的……

      “看来诸伏先生浑身上下只有嘴最硬呢。”

      太宰治微笑。

      “你身上有世人非人留下的契印,而现在世人非人的人格意识已经消亡,降谷零才是异能力真正的主人。”

      说到这里,太宰治无声的咂了一下舌,看得出来对降谷零非常不满。

      “而我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使大部分发异能力无效化,虽然无法无效化世人非人,但通过契印来刺激降谷零的精神,还是可以做到的。”

      ……剩下的两对幼驯染就没有一个脱单的。

      “圣伤?世人非人有品味啊。”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的取下绷带,把手腕递给太宰治。

      然后他就听见太宰治赞叹了一声。

      “如果我的异能力不是人间失格的话,我早就找凪也给我弄一个了。”

      太宰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

      诸伏景光的契印是一道十字型伤口,创面平整光滑,仿佛被热刀划开的黄油一般,让人想象不到什么样的武器才能如此顺滑的划开人体,造成这种艺术品般的伤痕。

      更为神奇的是,伤口并不会疼痛,亦不会出血。

      透过切面,你甚至还能看见肌肉和血管在正常运作。

      “我相信诸伏先生的耐痛力。”

      微笑着,太宰把指尖毫不留情的刺入十字伤口中,甚至用力搅动。

      下一秒,鲜红的血液便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而床上昏迷不醒的降谷零只觉得脑海深处传来一阵深入灵魂的刺痛,然后在无法忽视的巨大痛楚中猛然清醒。

      ……然而,清醒的只是精神,而并非身体。

      “好了。”

      太宰治松手,织田作之助默默地给诸伏景光递上一条干净的手帕。

      “那家伙现在精神醒了,但身体没有。”

      太宰治打着哈欠,自然而然地换上一副倦怠的表情。

      “他想干什么我也都跟你们说过了,趁现在他身体没醒,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太宰治笑着说道。

      “千万别手软,毕竟他的身体现在可是非常健康呢。”

      降谷零……降谷零说不了话。

      但他确实想用标准国骂来问候太宰治。

      谁能想到太宰治居然反手就告状了啊!

      “降谷,我是不是一直没有跟你说,娜塔莉怀的是双胞胎来着。”

      恭喜你啊,班长。

      “小降谷这次可真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抱歉,萩原。

      “Zero,抽个时间,我们来谈谈吧。”

      ………好。

      “金毛混蛋。”

      松田阵平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有做好觉悟吗。”

      虽然无法睁开眼睛,但此时降谷零还是感觉眼前一黑。

      我命,休矣。

      客观来讲,太宰治采取的措施非常管用,你看降谷零这不清醒的很彻底吗?

      在来自于警校组的友人们“爱的教育”结束之后,降谷零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且思路清晰,在这种特殊状态的加持下,他冷静客观的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他感觉自己如今正站在一个T字路口的交叉点,一边站着过去的降谷零,而另一边站着降谷凪,只寥寥几米却如同银河交隔。

      他知道,自己若不放下手中的那份属于降谷凪的记忆,那么他便不可能变回过去的那个降谷零,可同样的,哪怕他手握降谷凪的记忆,他也不能就此成为降谷凪。

      因为还有人在等他。

      于是他便驻足于路口的中央,既不往左,也不往右。

      因为他既无法割舍,亦无法抛弃。

      他无法做到抛弃凪的记忆——抛弃过往的自己。

      可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即使日复一日的原地踏步,时间却并不会给你停留的机会。

      他被迫推使着向前,于是,最终降谷零还是抬起了脚。

      既然两边都无法选择的话,那么他选择中间,选择自己走出一条新的路。

      于是他便成为了白井透。

      既不是降谷零,亦不是降谷凪。

      可这对他而言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我再问你一次。”

      太宰治的声音从远方悠悠飘来,传入他的耳中。

      “降谷零,降谷凪,白井透……”

      他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听见太宰治的声音之中满是无法掩盖的肃杀之意。

      “你现在,是哪一个。”

      他睫毛微颤,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井。”

      烟紫色的竖瞳之中,映照出的是太宰治的身影。

      “我是,白井透。”

      “凪留给我们的礼物总算是拿回来了。”

      坂口安吾如释重负的说道。

      “降谷零那家伙也是够狠,都说了是留给我们的礼物愣是装作不知道,硬生生扣到今天。”

      耳机正将友人小心翼翼拆礼物的声音传达给自己,而坂口安吾的动作同样小心。

      “是啊,然而那家伙还是凪的兄长,我还不好跟他撕破脸。”

      那边的太宰治似乎是成功完美拆开礼物,给坂口安吾回了一句话。

      “那个诸伏景光也是有毛病,谁不知道他原来是警察啊!他都已经辞职了,早就脱离警察体系了,跑到我们这边又拿出来自己当卧底时那一套应付我们想干嘛?别告诉我,他们都被搞成那样了还心系政府,感觉自己还是心向光明?”

      “天天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搞得好像我欠他们似的。”

      太宰治啧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我跟他们非亲非故的,看在凪的面子上能给他们个闲职确保他们不会缺胳膊断腿死于非命什么的已经算是我仁至义尽了好吗?有利用价值的人放在那里不利用根本不可能好吗?还是说我是什么钱多的没地花的冤大头,所以特意请他们来帮我花钱?”

      坂口安吾没有说话。

      “过两天我就让那两个看大门的给我滚去干后勤,既然会拆弹那么装弹肯定也会,别想着给我摸鱼。”

      太宰治恶狠狠的说,看得出来这两天他真的憋坏了。

      “说起来,凪给我的礼物里面有一个书签来着,上面大概是他亲手摘抄的歌词?安吾你记得看看你有没有。”

      “不用看了,我确实有。”

      坂口安吾拿起一片被塑封了的银杏叶,嘴角微微上扬。

      “诶,安吾的书签上面写的是什么?”

      “……世界本浑浊,罪与爱同歌。”

      太宰治听见坂口安吾轻笑一声,而后低声说着什么。

      “这算是提醒吗,白井先生。”

      “不过在我看来,更像是祝福哦。”

      太宰治也轻笑着说道。

      世界本污浊,罪与爱同歌。

      ——《无罪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观影:晨暮·叁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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