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细作》蛋黄毛巾卷

95、芳草茵茵

　　司空长月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难得的，他一夜无眠，已近午时银发女人也没有来叫醒他。

　　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了洞顶昏暗的石壁，凹凸不平，坑坑洼洼，一侧的壁沿在一滴一滴向下滴水。

　　这个滴水的声音，司空长月听了五十天了，早已熟悉。

　　只是此时，他觉得有些奇怪。

　　似乎少了些什么？

　　他揉了下太阳穴，因为睡的太久而迷瞪的脑子渐渐澄澈透明。

　　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空无一人。

　　桑念呢？

　　司空长月猛然坐起，洞口的光打进来，冰床上只他一人。

　　他一下醒了盹，两只鞋还没穿好就往后山跑。

　　后山的一处林子，银发女人给桑念挖了个洞，洞口旁边是一堆厚厚的土，还没来得及埋下。

　　司空长月被一个露出地表的粗树根绊了一下，摔在地上，手撑住地，整个手掌都磨破了往外渗血。

　　他的脚踝也扭了，一时着急没站起来，眼看还有几米距离，干脆膝盖骨和胳膊肘用力往前爬了几步。

　　待爬到洞边他向下望，洞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司空长月撑起上半身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须臾，他扶着树干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把刚才摔倒落在树根旁的一只鞋捡起来穿上。

　　脚踝扭的比较厉害，走路不能用力，所以只能惦着半只脚一瘸一拐的回到崖底的小木屋前。

　　刚想推门，银发女人从里面开门出来。她皱了下眉头，抬手将司空长月脸上蹭到的土抹去：“怎么身上都是土？你自己把人埋了？”

　　司空长月瞪大眼睛看着银发女人。

　　银发女人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点，长月。”最后她拍了拍司空长月的肩膀，然后绕过司空长月径自往外走。

　　手臂被司空长月一把拉住。

　　力气有些大，手心里都是冰凉的，手指却颤抖着，银发女人狐疑的看向他，觉得他大概又开始魔怔了。

　　司空长月：“你没动过他吧？”

　　银发女人把胳膊从他手里抠出来，“我动他干嘛？你想抱着还是想埋了，我不管了……”

　　她话说了一半卡住了，司空长月的眼眶突然止不住的往外溢泪，一会就淌了满脸。

　　银发女人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司空长月小时候就不爱哭，七八岁以后就没哭过，这一个月却是哭的特别带劲。

　　她的脑中突然映出一个人，那个人也曾这样在她面前哭的心碎。

　　于是她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从门廊取了个空水桶，要去后山的溪边打水。

　　司空长月踉跄着回到山洞，洞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他又一瘸一拐的把整个山谷绕了一圈，连塞不进人的小洞穴都检查了一遍，半个人影也无。

　　午时刚过，正是盛夏，太阳毒辣辣的，司空长月有些头晕脑胀，嗓子一直在大喊桑念的名字，像被火燎过一样疼，他嘶哑着又喊了一声“念儿”，突然眼前一黑，仰倒在地上。

　　喘了半天粗气，眼前的黑雾才慢慢散去，正午的阳光又刺眼的很，他伸手挡了一下，余光瞄到山洞对面的山壁上，半山腰处有一个平缓的斜坡，地势开阔，遍是花草，五颜六色。

　　他想起来，是他小时候总喜欢去的地方，那里的草木比他当时个子还高，各种颜色的花漫山遍野。银发女人房间里的鲜花大多都是那里采来的，她给这片土地取名“芳草地”。

　　鬼使神差的，司空长月的心跳突突的更猛烈了，他艰难的站起来，扶着崖壁往“芳草地”挪去。

　　芳草地的花草野蛮生长，格外疯狂，能覆盖到司空长月的膝盖以上。

　　他走了半天，望到左前方，一点花草凹陷处，一个白色的身影远远的，在太阳下泛着光。

　　司空长月感觉不到脚踝的疼，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又流了一脸。他张着嘴，争夺着空气中的氧气，尽可能大步往前。

　　直到桑念熟悉清晰的身影落在他眼底，他才慢下脚步，轻声走了过去。

　　桑念穿着一袭白色外衫，脚上的袜底有一点脏了，他躺在蓝色和紫色的花间，侧着半个身子睡着了，胸口平缓的起伏着，在司空长月眼里，编织出一幅梦里才会有的画面。

　　司空长月蹲下身，望了好久，最后他掏出绢帕轻轻的靠近桑念，将他额角被晒出的一层细汗擦去，又双手撑开绢帕，挡在桑念头上，为他遮去这一世盛夏的热光伏流，那绢帕一角，绣着两朵淡粉的桃花。

　　他把之前那个绢帕烧了，但是又自己找来针线，在桑念莫名其妙消失的那一天，他等在少阳城中桑念的房间里，绣了好久，直到司空长喜蹲到了李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