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落》明妍

6、两回相见便依依

　　两位男同客人走后，推拿师忍不住在梓吟萧面前嘀咕，“那两个人好古怪啊。”
　　梓吟萧笑了下，“蛮可爱的嘛。”至少，他们将成为诊所的长期客人，说好了以后还会光顾，她也答应了给优惠待遇。梓吟萧知道，这种成功跟她美若天仙与否没半毛钱关系，仅仅是，她把他们看得够寻常。
　　梓吟萧甚至预感：也许，可能，大概，她的诊所以后这种人会来得越来越多？

　　梓吟萧再去平浦，是二十来天后，楚贤修通知她说天麻已经干透。梓吟萧有意赶在周末过去，明萧再次充当司机。这次楚家仍有一堆女孩子在等着他俩，准确地说，等着梓吟萧。
　　杨沁沁愁眉苦脸，忐忑不安，“她收费会不会很贵啊？”她脸上一片一片的痤疮已经让她头疼好几个月了，做外贸的姑娘，工作压力加痘痘快把她逼疯。
　　林碧云面有鄙薄，森森地说，“她应该不会收费吧，是她自己提出要帮你的，大家还都和楚娴认识，收钱也太没人情了。”话是这么说，语气却像梓吟萧已经收了钱似的。
　　楚娴忍不住说：“是我让我哥帮忙，我哥找到梓姐姐问办法她才说来试试的。”
　　梓吟萧真的到了，那原先忐忑的鄙薄的拥护的观望的个个大气不出，瞻仰明星似的望着她。明萧又当司机又当助理，一身定制西装大衣，明晃晃的土豪，却辛勤地提着梓吟萧沉重的医药箱。梓吟萧除了一只包再无别物，一袭驼色英式羊驼绒大衣长及膝盖，腰带一束，盈盈一握，黑色保暖袜，黑色裸靴。楚娴心想她穿什么都好看，而且又这么会穿，简直把她们几个甩十八条街。
　　梓吟萧最先找杨沁沁相了下她的脸，上次她没太留意这个姑娘，细看才发现原本白白嫩嫩一张脸真是被痤疮给毁了，脸要不好，嫁人都没人要呢！被梓吟萧近距离审视，杨沁沁也得以借机细看她的脸，一看之下撞墙的心都有——怎么人家的脸就完美得跟画皮似的！
　　梓吟萧从容不迫，直接让她在沙发上躺下，打开她那口神秘的医药箱，当众开始操作。她把一瓶黄黄白白的粉兑了水和成泥，然后一坨一坨往杨沁沁脸上抹。双手修长玉润，动作干净利落，柔美和阳刚结合得浑然一体。
　　客厅挤满了人，从年轻人到楚爸爸都围着看梓吟萧怎么治这疑难杂症。年轻人没人敢缠着梓吟萧问东问西，楚娴正想试着开口，楚爸爸抢先一步，“小梓这药泥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梓吟萧端起药瓶子，“这是我师父教的一个方子，我专门调制出来的，里头有金银花、黄连啊那些药，还有一个你们可能想不到——”她笑了下，说，“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杨沁沁忽然嚷起来，“啊，脸上好热！”
　　梓吟萧问，“温热还是火烧似的？”
　　“呃，温热。”
　　梓吟萧笑，“没事，热就对了。”
　　然后她起身，跟楚爸爸看天麻去了。余下几个姑娘坐在客厅，个个若有所思。
　　“她好神奇，人那么会打扮，偏偏是个中医而且看起来蛮厉害的样子。”
　　林碧云睨了付小山一眼，“厉不厉害看有没把沁沁治好就知道了，不用着急下结论吧……”只是，就算没把杨沁沁治好，她那大气的医者风范，穿的是大牌女星的行头，干着老人家的行当，那种矛盾的碰撞，撞出的是烟火一样的诡异美感，在人眼前铺开来就散不去了。林碧云默默起身，没打招呼就下楼去，看稀罕的药材买卖。
　　楚爸爸不愧是技术员，第一次种就种出百分之八十的特级货。最后从梓吟萧那儿赚去大几千。
　　等他们上楼，杨沁沁脸上干得也差不多了。大家都只见梓吟萧往杨沁沁脸上一罩，一揭，一只面具躺在她手上，杨沁沁脸上干干净净，只有些零星泥点。楚贤修恍然大悟，笑起来，“你不会加了石膏吧？”
　　梓吟萧面有自得。“我师父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这个方子，他也不知道每味药的配比，我可是直接拿自己的皮做了好几次实验才调出现在的配方。熟石膏很危险，一不小心可会毁容哦。”
　　楚娴紧张地上下打量她，“那，那梓姐姐你有伤到吗？”
　　梓吟萧很满意她的表情，扬了扬眉，逗她，“我这么爱惜羽毛，能让自己伤到吗？”
　　林碧云淡淡地撩了楚娴一眼。对谁都那么热切，这样的人很招喜欢呢。
　　这种治疗需要长期坚持，所以梓吟萧另带了十日量的药粉，让杨沁沁自己带回去用，还大大方方把各味粉的比例也告诉给她。
　　至于那一堆药粉的钱，梓吟萧自然没要。她解释得很直白：“我免费出药，你当我的小白鼠。成功之后，我自然会在其他客人身上把本捞回来。”她一脸平静，却把大家说得哈哈笑。
　　除了面膜，梓吟萧还给了杨沁沁一个方子，要她自己去抓药吃，还教她买消炎祛痘的洗面奶，买薰衣草和茶树精油，内外调理，不吃海鲜发物，如此等等，十天后看效果。
　　“如果有改善，我会重新给你磨一批药粉，到时你得上我那儿去拿咯。”
　　杨沁沁不自然地扫了楚娴一眼，然后迟疑地点头答应。楚娴心领神会，笑眯眯地说：“那正好诶到时我们可以一起去，顺带逛百货买冬装！”杨沁沁一下子活起来，“这样好这样好！”
　　梓吟萧撩了楚娴一眼，唇角一弯——这妞做朋友没有一百分也有九十分了，嘴上却说：“话不用说得太早，有没有效果还不知道呢。”
　　楚娴坚定地说：“我觉得梓姐姐的方法一定有效的！”
　　林碧云瞅着楚娴笑，“你教小学还真的挺合适。”
　　“怎么说？”
　　“你很会赞美啊，一定很会哄小孩子开心。”
　　梓吟萧掀起眼皮看住林碧云，又顺带捞了一眼付小山，只看得付小山寒气直冒。她这才说：“大人哄不对头，马屁就拍在马腿上，小孩哄不对头，只会越来越骄纵。楚娴这样傻乎乎的姑娘还能懂得这么微妙的心机？”
　　付小山捅了下林碧云的胳膊，什么也没说，梓吟萧是什么人，何必在她面前耍枪弄棒。
　　林碧云脸上发烧，楚娴却只顾为梓吟萧那个“傻乎乎”怔愣不已，脸上也火烧似的，轻声问：“我，我很笨吗？”
　　梓吟萧无奈地睨了她一眼，“傻跟笨不一样，别误会。”说完嘴角一翘，径自下楼去楚贤修的房间，丢下姑娘们面面相觑。
　　这次来，两个萧无心出去逛，在楚家也就喝了一碗楚娴日日烧的温补汤，栗子、核桃、枸杞、红枣、陈皮，方子还是梓吟萧教的呢。平时都是定量的，这天因为朋友们都来了，楚娴烧的格外多，人手一碗。
　　明萧赠了楚娴一句“宜室宜家”，问她要不要他给介绍连阜的高富帅。
　　楚贤修笑了笑，“小娴就算啦，倒是这几个丫头，只要愿意上连阜的，你们看着有合适的人就给介绍介绍呗。”
　　有明萧介绍，哪能差到哪里去，但谁又敢拿明萧的话当真？她们都是小康人家，父母做点小生意，一年赚个几十万也就不错的，可这点家底够拿出来配高富帅？
　　梓吟萧反常地热情，帮着说：“明萧身边单身优秀男下属不少哦，钻石王老五当然也有的是，你们以后谁来了连阜，他都可以帮忙，这人可热衷这种事了。”
　　姑娘们个个坐直。杨沁沁开玩笑似的问：“不知道想去明萧哥的公司的话有没有机会啊？”
　　明萧大方伸出橄榄枝，“我们从来求贤若渴，每一个想来梓氏的人都有机会哦，哪天想来了就跟你们贤修哥说，公司有职位空缺我就安排人事部门直接面试，怎么样？”
　　一席话，有的人无心，当做玩笑而已，有的人却上了心，记下了。
　　两个萧起程的时间有点尴尬，下午四点，过个一个来小时就可以吃晚饭，楚妈妈补课已回来，再三挽留，两人坚持动身。楚娴在他们下楼时急匆匆跑回房，转眼又提着一袋番薯干冲下来。
　　所有人都好吃惊，不知道楚娴什么时候弄来那么多番薯干。楚妈妈狐疑地问：“小娴这番薯干不像你奶奶做的呀？”
　　众目睽睽的，楚娴咧着嘴把袋子往明萧手上递。“我记得梓姐姐上回说最喜欢吃番薯干，昨天我回家正好在路边看到有卖，就买了些，梓姐姐和明萧哥在路上如果肚子饿了吃一点正好。”那分量，可不止一点儿呢，足有两斤。
　　梓吟萧笑眯眯的，对这意外的礼物相当满意。这次过来，她没怎么留意楚娴，这会儿不由深看了她一眼，柔声致谢，“谢谢你咯，十天后如果来连阜记得提前通知我。”
　　她亲自接了那袋沉甸甸的礼物，道别上车，然后，人和车就那么离开了众人视线。楚娴心里莫名有点空，并不很熟的客人啊，可她竟然有不舍。她笑眯眯地扭头问大家：“我们是现在就出发还是等一下？”
　　“现在呗，先逛会儿街。”
　　楚娴咋咋呼呼跑上楼拿包包。楚妈妈嗔骂，“跑那么快干什么，疯了似的，26了呐，还像个丫头！”
　　楚娴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有的疯有的赶就没有闲情别绪了呀，她为什么不疯？

作者有话说

　　好像很不受喜爱，沮丧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