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落》明妍

7、心中自有小算计

　　26岁不小了，楚娴同学婚礼都参加过两场了，偏身边来往最频的几个没一点动静。杨沁沁家里很着急，有人给沁沁介绍一对象，与杨家算有通家之好，要是成了那是难得的锦上添花。偏偏杨沁沁痘痘要好不好的，还有点碍观瞻。杨妈妈急死，杨沁沁却只顾开心——梓吟萧的方法真的有效呢！只是，药粉彻底没了……
　　几个女孩子如约去连阜找梓吟萧，队伍里没有付小山，倒有平时不大单独和她们一起玩的林碧云。楚娴搞不懂林碧云和付小山吵架了怎么还有心情跟着她们玩。
　　她们吵架的原因付小山跟楚娴说了，还是老问题。林家安排林碧云相亲，林碧云去了，跟人吃了一顿饭，人家再联系，她直接短信回说请另找更合适的女孩。
　　“我搞不懂她的想法，她是没答应，可她并不像是为了我。她去吃饭就做给家里看，她拒绝人家也许单纯是她看不上人家的条件！这一次没看上保不准下一次也看不上！”
　　楚娴词穷，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一场争吵令付小山元气大伤，做什么都没兴致；林碧云倒好，虽然还是清清冷冷的，可看得出她对连阜之行饶有兴致。楚娴私心希望同行的人能调一下，但也只能是幻想下而已。
　　梓氏大厦很好找，一行人来到诊所门口，个个咋舌，眼睛乱闪。楚娴忽然就开心起来，这样的气派才符合她心目中梓吟萧的范儿啊。
　　时间已将近黄昏，这群人为图轻便先跑去找衣服，然后才掐着点赶来找梓吟萧。各个拎着一两只衣服袋子，东张西望，不知道的还以为过来歇脚喝咖啡。
　　梓吟萧在替一个犯老寒腿的老人做针灸，那老人很有身份，和梓家很熟，梓吟萧和她说说笑笑，下针时看似随意，其实充满自信。推拿师通报说楚娴她们到了，梓吟萧恭敬地问老人家。“您介意我让几个女孩子进来吗？她们从平浦小镇赶过来的，可能还急着赶回去。”
　　老人笑呵呵地答应。于是四个女孩子一窝蜂进来，她们也都很有眼色，看有病人在，安安静静地站着。只有杨沁沁上前让梓吟萧查看她的脸。
　　杨沁沁脸上先前成片的红疮包是消下去了，只剩星星点点小粒的痘痘，看起来没那么魔鬼了。梓吟萧满意一笑，说：“一定注意坚持吃那个药。既然有效了，这次就给你二十天的量。”
　　杨沁沁欢欢喜喜地谢过，又问要给多少钱。梓吟萧眼都不眨，“拿100当个意思吧。”
　　杨沁沁又连连道谢，把钱交给推拿师。事儿办完了，差不多该回家了。梓吟萧忽然问：“你们明天都上班吗？要是明天有空不如在我这边留一晚。晚上明萧公司搞活动，要不要凑凑热闹？”
　　楚娴一下懵了。林碧云最镇定，“沁沁和李蝶明天要上班，就我和小娴明天休息。”
　　梓吟萧望着她，意有邀请，“那至少你们俩可以留下来了。”她又望了望另两个，“你们要不要请个假凑个热闹？”
　　楚娴终于有了反应，心脏乱跳，“我们，住哪儿呢？”
　　“住我那儿呗。我那儿有客房，够你们睡。去吧，穿漂亮点儿，看能不能遇上你们的白马~”
　　于是四个女孩子全都乖乖留了下来。
　　一直静静听着她们说话的老人家笑呵呵地说开来：“吟萧这么热心替妹妹们张罗，自己的事也该热心些啊。我们家小浩说到他认识的女孩子，每次总是说你最好了，要是我们家小浩能娶了你，我们该有多高兴啊。”
　　楚娴出于好奇留下来看梓吟萧扎针，林碧云也守在一旁。两人听完老人的话，都目不转睛盯着梓吟萧。
　　梓吟萧脸上笑着，说：“轩浩是个顾重家庭的好大哥，我心却野，这几年都顾不上结婚，只想把事业先做好。我爸妈常骂我和明萧一个脾性，却也还宽容，不会强迫我们。”
　　话说得这么明白，老人也不再劝，面上含笑，却意有惋惜。梓吟萧这个孩子的脾气在他们那群长辈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太有主见了，劝不动，说多了只会被她烦。

　　明萧公司办的是尾牙，着装什么的都不大讲究，早上什么模样出门晚上什么模样去即可。梓吟萧却要姑娘们做打扮，杨沁沁是不作考虑了，直接抓过李蝶把她杂草丛生的眉毛给修了下，让她洗脸，粉底液一扫，眉一画，润唇膏一涂，虽然丰满，面目却清秀。轮到楚娴就简单了，直接给她补上点粉饼，远山眉淡扫，淡色唇膏借她涂上，秀色可餐！至于林碧云，让楚娴意外的是林碧云那么擅长化妆却乖乖坐着让梓吟萧在她脸上动手。也只是补下粉饼唇膏而已，梓吟萧的动作却明显慢下来，两张脸离得极近，梓吟萧轻声说：“底子这么好，多少人羡慕不来，要好好保养哦。你都用些什么护肤？”呵气如兰，如丝如水，挠在人脸上，滴在人心尖。林碧云目光无比温顺，细声回答，一壁频频抬眼看梓吟萧脸色，目光相遇，眼波流转，梓吟萧只是对她笑。
　　尾牙办在梓氏旗下酒店里，酒水食物丰盛，还有员工自己编演的节目助兴，平浦小公司来的姑娘不由低叹，“我们小公司根本没这样热闹，吃顿饭就了事啦。”
　　他们这桌是公司年轻高层坐的，却活活因为梓吟萧带了四位“妹妹”过来，把几个年轻人“挤”到隔壁资深高层那桌去了，梓家父母就在那桌坐着，梓吟萧还乖乖过去陪父母聊了几句话，向那桌的长辈们敬酒。她走到哪儿楚娴几人就看到哪儿。至此谁都看得出来，梓吟萧人不在梓氏就职，在梓氏的名气却不小。后来大家才知道，梓氏是梓吟萧父亲的，明萧跟着他妈妈来到梓家，梓吟萧不愿接手梓氏，重任自然落到他头上去。
　　有明萧这个执行总裁和梓吟萧这个董事长千金坐着，总有许多会做人的过来敬酒，梓吟萧却只对自己这桌一个年轻人感兴趣。这人叫做刘子峻，相貌堂堂，三十不到就做到广告策划部长，关键是人也不俗，对人不卑不亢，完全凭出色的才华升到这位子。梓吟萧把这青年介绍给姑娘们，貌似无意地说：“刘部长青年才俊，身边朋友必然也都是不俗的，我这几个妹妹各个相貌清秀乖巧伶俐，刘部长如果有合适的资源，劳烦帮我个忙，介绍几个。”
　　楚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要望向梓吟萧。梓吟萧是真的变啦，可是变得这么热心，她却并不觉得多开心。
　　刘子峻把楚娴四个环了一圈，目光落在林碧云脸上明显停顿了下，毅然把活儿给接下了，让梓吟萧一一把四位姑娘介绍一下。讲到楚娴，梓吟萧把她略过了，“这个在家里教书，应该是不会来连阜了，把她跳过，这三个要来连阜倒是容易的。”她拿眼看四人，“是这样吧？”
　　楚娴眼睛亮亮的，为刚刚那话高兴不已。
　　此夜林碧云是大赢家，抽奖时赢得了一支苹果土豪金，她原本用的就是一支苹果4s,这下可以直接换代了。楚娴三人却只有杨沁沁得了一个毛巾礼盒。
　　夜里大家回到梓吟萧的公寓，复式公寓上下两个浴室一齐用上。客房里摆的也是两米大床，三个人睡都没问题，四个人睡就为难了点。楚娴自然就被分到梓吟萧的主卧。楚娴洗澡，梓吟萧拉过林碧云聊天。
　　“今天的刘子峻你觉得怎么样？说是让他帮忙介绍，但我看他自己对你就蛮有好感。”
　　林碧云还沉浸在好运气的惊喜中，开开心心进梓吟萧房间，一听这话脸色一白，支吾起来，“谢谢吟萧姐，可我现在，现在还没什么打算……”她神色委顿，瞟了梓吟萧一眼，闷闷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那些男人都没什么意思……”
　　梓吟萧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林碧云这个反应可不符合楚娴之前的描述啊，她不是更喜欢男人吗？梓吟萧很快不动声色，嘴角微翘，“那你是觉得那些男人没意思别的男人有意思呢，还是，男人都没意思呢……”她语调幽幽的，妖娆入骨。楚娴推开浴室门看到的就是她们两个坐在床上，离得也近，梓吟萧一脸玩味，林碧云面红如霞，不胜娇羞。楚娴心里一跳，马上挥掉心头的怪念头，猜想梓吟萧可能在探林碧云和付小山的秘辛。想到这个她顿时慌了——要是让林碧云知道自己把她和小山的秘密透露给一个并不相熟的人……她吓得脸都白了，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可是她在浴室门口站了半天林碧云却像完全没看到她，只是对着梓吟萧喃喃说：“反正这段时间觉得男人都没意思。吟萧姐自己都不急着结婚，我比你还小，急什么呢？”她讪讪一笑，竟也有几分娇憨的味道。
　　楚娴心里的弦绷得死紧。她们把她当空气，她便也把自己当空气，默默坐到床的另一侧，看着她们对话。只见梓吟萧一脸宽和地笑，“好吧，这个当然要尊重你自己的意思，不过，千万别因为暂时没想法错过一支好股哦。”
　　林碧云走了。梓吟萧洗了澡，做起面膜，还给了楚娴一片邀她同享。梓吟萧很惬意地翻着很专业的医学刊物，楚娴不敢打扰她，心里却翻江倒海，直挨到面膜撤了才不吐不快。“梓姐姐你这样替碧云安排，是为什么？”
　　梓吟萧狡黠一笑，“你没看出来吗，我在帮你们呀。无论厉害的男人厉害的女人我这儿都不缺，我就搭把手帮你们试她和你朋友能走到多久。”
　　楚娴想起她先前对林碧云温和的笑颜，再看她这会儿深淡的目光，不知道该感激她，还是怕她，喃喃说：“小山已经很不开心了……”
　　梓吟萧冷冷一笑，“早痛晚痛都是痛，长痛不如短痛。虽然她今天是拒绝了，你看着吧，总有一天人都会顺着自己真实的心意走的。”
　　楚娴点点头，又不忘提醒，“梓姐姐你推荐的人一定要是个好人啊，相亲是大事，终身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啦，如果碧云真能遇到合适的人，那也蛮好。”
　　梓吟萧撩了她一眼，真心地对她笑，“放心啦。”
　　快睡下时，梓吟萧手机却响起来。楚娴已经躺下，没听见梓吟萧称呼对方，只听她开口就是一声，“收工啦？”楚娴一下想起莫澄澄。
　　楚娴猫在清新洁净的被窝里，鼻端慢慢是梓吟萧身上淡淡的沐浴清香，身心都觉得舒泰，一壁闲闲听着梓吟萧和莫澄澄煲电话粥——是的真的是电话粥，后来还是梓吟萧哄了几回该早点休息睡觉啦，莫澄澄才慢吞吞挂了。至于谈些什么呢，楚娴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梓吟萧频频笑，轻轻浅浅温温柔柔的，她朦朦胧胧地想，要是自己也能得到梓吟萧这样温柔的对待，那……
　　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最近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冒出来，她隐隐有点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