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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小玩意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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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踉跄的女孩子忍不住开口抗议。
“喂,我们不能走一条像样的道路吗?”她的绣花鞋,怕早已被野草割破了吧。
“不能。”
“为什么?你是怕那些人追上来,所以你才要避开官道?”
无人理会她。
已经习惯了这种恶劣的态度,微澜小跑跟上,又道:“你能想到,你以为他们想不到?”
花微澜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前面的男人停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微澜在他三步处停下。
她从不敢和他靠的太近…..以前是因为她知道他讨厌她,现在……完全是害怕。
眉头微锁,墨曦终于开口。
“所以,你就是这样被人给追上的。”
一句话戳中她的痛处。这个男人说话的艺术和他的剑法一样,恶毒,精准,招招毙命!
微澜跺跺脚,刚才,她怎么不多踩在那张可恨的脸上两脚呢。
转身继续走,以为身后的女人会闭嘴。可大概有人心里憋了很久很久,忽又出声道:“我被人追上,还不是因为嘉人那死丫头出卖了我!”
想来想去,微澜更是气愤。她和嘉人一路连夜出逃,若非她给那些人通风报信,那些土匪怎么会知道她们走哪里?
还有那个香囊,也是那丫头做的。
不过,让微澜最为怀疑的是:刚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些土匪包围。她想,他们的目标是她,不想连累了嘉人。便让那丫头藏起来,自己一人站了出去…….
当然,微澜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她高尚。而是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要不两人都死,而.嘉人若有机会逃开,说不定还能找人救她。
这就是两个女孩子在面临悍匪的时候,花微澜做出的决定。
可现在,嘉人呢?她在那林子里昏迷,这么久,那丫头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所以只有一个答案:嘉人跑了。出卖了自己的主子之后,那个看似单纯善良的小丫头已经成功脱身,逃走了。
而让她咽不下这口气的是……她的好心,被这人当成了险恶的用意。偏心也不是这样的。都现在这样了,他还是那么相信嘉人。
“你说什么?嘉人也在那林中。”墨曦的震惊。
“是的,我们本一起入的密林,现在,她一定已经逃走了…..” 微澜补充道。
谁知,她这话却得到某人无情的冷笑。
“逃?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贪生怕死不顾他人死活?还是你以为贪狼会的妖刀会愚蠢至此,不知一路同行的有两人?你以为,以她一个小丫头,能逃得出这片方圆十几里的密林?”
话未说完,墨曦毅然转身,往来时的路赶去。
“你去哪里?”微澜大惊。
“去找她。”
“你疯了,这丫头险些害死我!”
墨曦陡然回身,让她顿时不敢再言语。
“在这儿等我!”
长草飘移几下,墨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喂…….”这个可恨的家伙,真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片荒山野岭中。
“我……我害怕!这里有鬼……有狼啊!”微澜急急的大呼,可墨曦早已没了影子。
怕鬼?怕狼?黑暗中御风急行的男子唇边扬起一抹讥讽。
他不这么认为。
若真要说,那些鬼和狼,更怕她才是。
黑夜,再次变得静的可怕。
微澜蹲在一个看似安全的角落,抬头看看黑棘的夜空……
不可否认,在她心底,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时过境迁,越想忘记,偏偏记忆清晰的就像刚刚发生。
在霸占她的闺房挟制她之后的第三天,他醒来。
那一日的清晨,她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弹了曲《阳关三叠》。
一曲抚毕,她不言不语静静的看着床上悠悠醒来的男子。她虽痛恨别人胁迫,但这个九死一生的家伙在自己手里慢慢恢复生气,微澜还是有成就感的。
以她高傲的性子,不说话,便是无声的示弱了。
而他看着她,神色阴暗不明。但是很快,露出浅淡的笑意,他至榻上缓缓坐起,抬手,开口:
“过来,给你解药。”
这句饱含利益交换,威胁利诱的举动,将她心头的热情生冷的踩熄。
而她的热情本来就稀缺的很。
她乖乖的走过去,从他的手中接过黑色药丸,在手即将碰触到他掌心的时刻,突然被人极快的擭住。他的手熟练的搭上她的手腕,轻轻一按,一股钻心的痛。男子指下用力的地方——她细细的手腕上竟出现一丝诡异的红线,像蛇一样在脉搏蜿蜒。
她看到他挑起长眉,忽地一笑,“很好,幸亏你也没有起歹心,不然此刻定已尸横就地。”
那张及其年轻英俊的面容笑起来有种不可思议的迷人力量,可是被他牢牢扣住的女孩子却从那那样魔一般的笑中感觉到无比的惊悚。
而同时,她注意到——自始至终,他的右手都放在腰际。
很久以后微澜才知道这个姿势的含义——那是一种随时便能一跃而起,拔剑扑杀的欲势!
那时她才知道,即便是和他一起度过了三日生死界,他从未对她收起过杀心。
她又害怕又委屈又难过,接过解药默默的吞下去。这时候,门开了,她的丫头嘉人走了进来。
看到床榻上的男子,丫头忍不住惊喜道:“你醒了。”
然后,微澜看见,那个始终带着冰冷杀气的男人,朝着小丫头露出抹暖暖的笑意。
她无法平衡了,“再不醒来,难道要在本小姐的房里住一辈子。”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双温暖的笑眼转而看向她时,笑意全无。
“微澜小姐,恐怕在下还得在燕来庄叨扰一段时日。”
病怏怏的男子掏出一张腰牌——他竟然有归鱼庄的鱼龙令。她简直要气的吐出血来。
微澜虽然从不将自己看做归鱼庄中的人,但燕来庄,却的确属于归鱼庄。
于是,这个让她恨的牙痒痒的墨曦便在燕来庄大摇大摆的住下养伤了。
不,那时候她根本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的名字,还是她的丫头后来告诉她的。
至于之前她在闺房被挟制的事情,事关她的声誉,她自然不敢提及,
而让她不快的是——那讨厌的家伙竟然也像是彻头彻尾压根没有发生过。
梁子就此结下。
但是没有让她能有出气的机会。因为燕来庄说大不大,说小也的确不小。从他搬出她的闺房后,他和她,再也没有见过。或者说,他们再也没有交集。
就这样,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又过了几日,她按例查问山庄的事物,不经意间问了问在山庄中养伤的男子现况。
“那人现在伤势如何?”
“墨公子伤势已无性命之忧…”
“既然已无大碍,那么炎叔你看着安排些事情给他,我们燕来庄,不留无用之人。”
七月,绿萝花开,阳光倾泻,清风和煦。
小姐和丫头坐在小楼檐下做女红。突然发现那丫头精心缝制的,竟是件男人的袍子。
“上次给墨曦大哥缝制的单衣破了,都补了几次,不能再穿了。”同样十三岁的丫头嘉人如此说道。
上次?单衣?还补了几次。小姐头一回惊疑打量自己的丫头。
虽然早就觉得自己的这个丫头生的绝代风华,但如今一见,她肤白似雪,大眼璀璨,流光潋滟,一头青丝如墨,飘摇垂于腰际。身量渐渐张开,举手投足间已有了少女的风韵。
她暗暗捏捏自己的腰,还是个毛丫头呀。
八月,嘉人生日
她虽然是燕来庄的大小姐,规矩不少,脾气不小,但和这个贴身的丫鬟嘉人,两个女孩子一般年岁,更贴心投意。
就在生日宴上,隔着帘子,小姐再次影影绰绰看到那个在燕来庄养伤的男子。
他好似穿了一身蓝衫,身量挺拔,比那时看起来更高大。和在座的个人爽朗谈笑,丝毫没有
吃完了长寿面,大伙儿轮番送上准备的礼物。微澜送的是一方上好的江南绡。奶娘顾妈送上的一锅精心熬制的老鸭汤,老管家炎叔送上的是一支嘉人曾念念不忘的长笛……
“墨曦大哥也有礼物?”和微澜两人单独坐于内间用膳的嘉人笑语盈盈,惊喜不已。
她聼屋外的男子道:“当然,若非嘉人姑娘,墨曦此刻早已不知魂归何处。”他的声音清晰爽朗,丝毫不曾有记忆中的阴翳黑暗气息。
“是什么礼物呢?”一旁笑的何不拢嘴的顾大娘催问道?
“各位,出来一观便知。”
到底是什么神秘的礼品?要出去才能看到?这一下,吊起了众人的兴趣。
嘉人叫她一起出去,然而刻在骨子里的某种观念,让她摇了摇头。
外面实在太热闹,嘉人只得说拿来给她瞧…….可是,这礼物是拿不来的。
烟花,竟是烟花!
坐在内堂中,烟花‘噼蓬’的声响和众人惊艳的喝彩声中,微澜抬起头,只看到黑漆漆的屋顶。
此时,密林中等候的女孩子将身上的棉衣裹紧身体,抬头看向黑棘的天空。
那时候的景象,一如此刻的黑冷。
然而再张望回来时的路,死黑墨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