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神》藏竹灯

4、07

　　“神主，已经准备好了，只差您这里最后一步了。”卡斯纳维左膝跪地，颈后印记暗动。
　　盛忱脱下手套，拿过一旁的软膏，白色的软膏挤了点在修长的手指上，细细地涂抹在纪之的伤口上，眼中尽是谨慎，动作轻柔小心。
　　“嗯，知道了，再等几日。”
　　盛忱看着沉睡的纪之，回忆起往事。
　　在很久之前，他和纪之一样，他也是一名方仓的执行者，各项成绩优异，每一次任务都可以在短时间以内完美完成。可是他渐渐明白方仓的规则是不公平的，明暗两区都有不同的权利，但是却又互相制约，两区权利是不平等的，暗区的权力更大。
　　虽说明区储存着方仓里所有执行者的资料，但是这些资料也是方仓监视他们、控制他们的好牌。方仓的目的是掌管整个“空间”，将他们训练成一支军队，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再会“思考”的傀儡。
　　他不想成为一颗棋子，一颗没有思想的棋子，他讨厌方仓的那些规则，所以他选择打破规则，重新制定规则。
　　纪之骨子发疼，：“盛予……”
　　盛忱手指一颤，看着躺在病床上痛苦的纪之，眸中暗晦。
　　纪之只觉得脑子里昏沉，眼皮抬不起来，好像有人绑了他的手脚，令他动弹不得，骨子里发出的疼痛小了许些，可仍然感到浑身滚烫。
　　盛忱......这位陌生人，从未见过，却让他感到熟悉，想要亲近。
　　纪之心里是说不出的怪异，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可这人身上有着熟悉的味道，他不敢胡乱猜疑，也不知道盛忱为什么要将他困在这里，他期盼着盛予能来救他。
　　纪之即使困在梦中，却依然疼的额头冒出细汗，盛忱轻拨他头发。
　　盛忱从手腕上解下黑绸，手绕脑后，将红色长发系起。
　　……
　　纪之脑子昏沉，感觉不到身体异样，可眼前的白色让他找不到方向。
　　纪之站在一个白色一体的空间，没有时间，没有方向，没有事物，是空阔。
　　他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这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离。
　　他残缺的记忆如玻璃碎片割破纪之脚下的白色，沉浮半空，围绕着他旋转，渐渐合拢，构成一个立体几何，那些残缺的记忆似电影一样在空白空间播放。
　　里面人物的一颦一笑，他们的对话动作，他们的嬉笑怒骂，他们的过往，令他熟悉，好似这就是他的过往一般，就好像他都经历过，只不过他忘记了。
　　纪之下意识的摩挲指上戒指，可手指上却是一空，就连印记也没有，好像他压根就没有戒指，这都是他的幻觉。
　　纪之慌了神，伸手去拨记忆几何，想要找到戒指的去处。
　　“纪之。”
　　纪之转过头，是一个他不认识却又感熟悉的人，他的衣着和他记忆中的自己衣着很像。
　　“纪之，发什么愣呢？快来，他们又弄出新游戏了。”
　　纪之下意识去追他的步伐，身边的白色换了场景，这像是一座城，机械屹立于四处，脚步落在黑色的阶梯上，没有分叉路，一路延上，看不到头，是在指引他去某个地方。
　　踏着阶梯，旋转上至白色天空，到达最顶部，黑色庞大的球体悬于空中，外部雕刻着玫瑰与蛇的图案，密密麻麻，令人发怵。
　　“球体”仿佛感受到他的来到，玫瑰绽放，形成一个椭圆状的门，后面的阶梯消失，已没有退路，纪之踏入“球体”内，空间很大，高特技设备到处皆是，像方仓的东西，却又远比方仓里的高级。
　　中间一群人围在一起，气氛紧张，寂静的空间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滴——更新成功！』
　　『开始运行……』
　　『滴——A型游戏派于欲释者纪之、盛予』
　　机械女音响起，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闪过，进度条快速拉满，上面的名字不断跳跃，留在上面的是他和盛予的名字。
　　纪之退后一步，越想越不对劲，这里不是方仓，他没有来过这里却又感熟悉，他明明都想起来了，可眼前的这些又怎么解释，不对，他认识前面围在一起的人，就是记不起名字了，叫不上来。
　　游戏……玫瑰与蛇的图案……A型游戏……欲释者……盛予……戒指……
　　“纪之？你怎么了？”一人拍拍他肩膀，眉头微蹙。
　　纪之看着他的眼睛，银蓝的眸子。
　　那人漫不经心地挑眉，见他还一直盯着自己，转头叫道：“盛予，你快来看看，你男朋友一直盯着我看。”
　　纪之侧过身想见见这里的“盛予”，“盛予”拨开围在旁边的人，径直向他走过来，纪之怔住了，和方仓的盛予一模一样！“盛予”将发尖的黑绸扯下重新将散乱的红发系起。
　　“盛予”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举起手在那人晃了两下，“什么男朋友，已经订婚了，他什么时候一直盯着你看了？你好看的很？商还，你怕别是嫉妒吧？怎么，顾晕还没和你说？啧啧啧，单身狗，可怜哦……”
　　前面还在看戏的人炸了锅，冲他俩怒吼：“盛予！瞧不起谁呢！单身怎么了？！我出去玩的时候至少没有门禁，不会被某个人赶出去！”
　　“……”
　　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还在操作着电脑，后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他心烦，附有老茧的手猛的一把拍在桌子上：“安静！”
　　后面的一堆人全部噤音，一脸淡然，好像刚刚吵闹的不是他们。
　　商还睨了眼纪之、“盛予”，扯了扯唇角：“呵。”
　　纪之看着这里的人，生动鲜活，倒是有趣了。
　　“盛予”牵着他的手也围过去，他这时才仔细端倪手上又莫名出现的戒指，与他在07“世界”带的那枚戒指一样。
　　“欲释者盛予、欲释者纪之，你们还是很幸运的，A型游戏选择了你们。不过这个类型的游戏，还没有人玩过，里面的危险是未知的，我们谁都不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你们切记要小心。”
　　“在A型游戏里，‘总源’是‘方仓’，你们可能会直接到达‘方仓’，也可能到达其他的‘世界’里。‘方仓’控制强大，你们很有可能会被暂时剥掉记忆，在游戏里按照游戏中的生活方式、法律法则生存下去。要想结束游戏也是很简单，只需要打败‘总源’——‘方仓’就行了。这个可考验意志力了，希望你们不会被‘洗脑’，别忘记我们……”
　　“盛予”碰了碰他的手背，在他耳畔小声嘟囔：“放心，我不会忘记你，只是一场游戏，就当做是一场旅行了。”
　　纪之看着“盛予”冲他笑的模样一愣。
　　为什么会这么像……？
　　“盛予”紧紧攥着他的手，说：“纪之，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曾用过一个化名。”
　　纪之不觉紧张，心脏怦怦跳的声音好大，充刺他的耳朵，他心里对此好似有了答案。
　　“在游戏里，我曾化名为‘盛忱’。”
　　一切好像都说的通了。
　　眼前的景象幻化成玫瑰，花瓣消散，巨蛇将他吞入腹中。
　　是方仓。没有人，多是浮粒监视器在闪动，这里是方仓的核心区域，庞大的数据库在流动，数据快速闪过，淡蓝色充斥这个空间。07“世界”的数据停留在屏幕上，一串串数字围在他身旁，将他包裹，形成一个球状，数字瓦解，那一段经历像画版浮现。
　　“盛予”坐在圣殿上，精致的刻刀在他手中跳动，在木头上的最后一刀落下，纪之走到他身后，细细端倪模样刻好的木头被放在桌上，是圣人卡斯维纳！
　　“神主。”卡斯维纳迟钝地驱动身体，眼神呆滞，左膝下跪，头微低下，右手附于额头，后颈的红色骷髅印记暗闪。
　　“盛予”没抬头，从一旁的箱子里重新拿起一块木头，准备雕刻，似有所感，转头看向纪之站的位置，盯了半晌，纪之心一紧，突然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
　　“盛予”蹙眉，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身开始下刀，纪之的眼睛随他的刀走，木头有了雏形，他心中一惊——怎么会是我？！按刚才那些人说的，他不应该被暂时抹去记忆了吗？难不成他看得见我？可进来的时候，他明明是不知道的，又怎么会……
　　“盛予”将雕刻好的木头放在桌上，手上的戒指竟也是一模一样。
　　“盛予”有些魔怔：“这是……谁？”
　　“我……认识吗？”
　　“盛予”捏了捏酸痛的手指，“卡斯维纳，去将我存在方格里的盒子拿来。”
　　卡斯维纳拖着僵硬的身体走向方格，手握成拳，一拳砸下，将里面的黑色盒子拿出，放于桌上，径直走到殿外守候。
　　“盛予”深吸一口气，摩挲盒子上的纹案，里面是黑色玫瑰，在打开的一瞬间，玫瑰消散，花瓣飘散而出。
　　显现的画面快速闪过，停在了纪之曾见过的芯卡里的内容——
　　小盛予拉着三个小男孩，头凑在一起，小声嘟囔：“过几天我们的任务不是要发出来了吗？我听那群人说暗区的管理不严，我们去暗区逛逛吧，就当做是演习了，怎么样怎么样？去不去？”
　　1364使劲点头：“去！我早就想去了！”
　　1825：“可是……被抓住了怎么办啊？”
　　1364：“你不想去吗？咋们从小到大就没出过明区，连暗区都这么近的地方没去过，你就不好奇里面有什么、是什么样吗？”
　　1825：“我也好奇呀，但是要是咋们被抓住了，几天后的任务就黄了啊。”
　　1104拍拍他的肩膀：“哎呀，黄了就黄了呗，反正这个任务也没多么重要，明属、暗属一成年就会开始自动分配、接收任务，我问了，这种分配的第一个任务都没有比较好的，那都是最低级的，接这种任务，还不如去暗区玩呢。”
　　1825犹豫着点了头。
　　小盛予下巴微点，眉眼上挑，“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