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思念》范忒希

4、第 4 章

　　13．
　　“你，真的不后悔吗？”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千岱羞涩地说道，“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总有一天会老、会死，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嫌弃我、忘了我？”
　　“你错了，其实人类也好、妖怪也好，只要有生命的东西总会死，”他紧紧地抱住她，吮吸着来自她发梢的香气，“如果明天变得很渺茫，今天，为什么不能活的豁达一些呢。”
　　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她笑了，“真是的，想不到你也可以说出这么动听的话来，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不管什么话，只要两、三个字就能解决掉。”
　　“是呀，有些话的确可以只用两、三个字解决。”
　　“比如说呢？”
　　“比如，”他想了想，然后垂下头，将脸贴到她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我爱你。”
　　好不容易才忍住的泪水在这一刻汹涌而出，她看似埋怨地用手捶着他的肩膀“真是的，认识你以后，我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能流眼泪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他轻柔地吻去她的泪珠，想不到，人类的泪水竟然是咸的，咸得就好像是—
　　海水一样。
　　“可不管怎么说，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的眼泪了，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一定要让你笑着活下去。”
　　“殺生丸……”她欠起身，主动拥抱住他，“我也爱你呀！”
　　“千岱—”
　　温暖的朝阳在两个人缠绵的亲吻中缓缓升起，当黑暗过后，等待他们的将是另一个黎明—
　　“我现在只有一件事要担心了。”故意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她紧缩着眉头说道。
　　“什么？”
　　“我们的事如果要邪见知道，说不定，他会被活活气死的！”
　　“哈、哈、哈……”
　　当第一缕阳光射在他的脸上，他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爽朗的笑容。
　　老天呀，请原谅我这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吧！如果爱他是种罪，就让我心甘情愿地下地狱吧！
　　14．
　　果不出所料，当邪见见到他挽着她的手从树林深处走出来时，整个人几乎当场瘫坐在了地上。
　　他当然不会知道昨晚温泉中、榕树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相信他对她许下了什么样的誓言，可即便是这样，看到他那温柔的目光、她那异常娇艳的脸庞，一切的解释都不再重要了。因为他知道，一早就知道—
　　他们相爱了。
　　“殺生丸大人早、菊小姐早。”邪见毕恭毕敬地说道。
　　“早。”
　　当他客气地回答着他的问候时，邪见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在他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他从不知道他的殺生丸大人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抬起头，他感激地望着千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不知道菊小姐早餐想吃些什么，我马上就去准备。”
　　“这个吗，”对于他的尊敬，千岱始终有些不习惯，“我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随便好了。”
　　“怎么可以随便呢！”他慌慌张张地拾起地上的人头杖，朝不远处的小村庄跑去，“我马上就回来，您等着我呀！”
　　他那过于激动的反应惹来千岱一串悦耳的欢笑声，歪着头，将身子斜倚进殺生丸的怀里。
　　“看来，”温柔地环住她的腰，他再一次展露出笑容，“邪见并不讨厌你。”
　　是呀，如果邪见都认同她的话，那么母亲大人……
　　也会原谅他吧？
　　“对了，”不知为什么，千岱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我听邪见说，在那个村子里住着一个很厉害的巫女，她曾经、曾经把一个半妖封印在我们昨天经过的树林里。”
　　他没说话，脸色有些发沉。
　　“我还听说，他的名字叫犬夜叉，是你的……”
　　“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的回答甚至出乎自己的意料，因为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亲口承认犬夜叉是自己的弟弟。
　　“你，很恨他和他的母亲吗？”
　　“恨？也许吧。”毕竟是因为他们的原因，父亲才会抛弃自己和母亲。
　　“是不是因为她是人类，所以你才……”
　　“没那回事，”强硬地打断她，殺生丸可以感觉到来自她身体的颤抖，“不管她是人类还是妖怪，我只是不喜欢像她那种抢夺别人丈夫的女人罢了。”
　　“是吗。”她苦涩地笑着，头垂得更低了。
　　“别担心，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不会嫌弃你，”紧紧地抱住她，殺生丸再一次许下了心中的誓言，“我们永远都不分离。”
　　然而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15．
　　零零星星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覆盖住整个京都。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地面……似乎这个世界也早已变成了白色。
　　高墙深院，一处大户人家的院子里，在漫天飞扬的雪花中，一个花样的少女抬脸仰望着天空。
　　她的名字叫菊千弥，是京都首富菊御门的孙女，也是千岱唯一的妹妹。
　　“不知道这个时候，姐姐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千弥的表情多少有些忧郁，“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
　　随着一声咆哮，一位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老人拄着拐杖从屋内走了出来，这个人正是菊御门是也。
　　“爷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怯怯地问着，心里明白他又要发脾气了。
　　“这么快？我能不快吗，这张老脸都快被千岱那小贱人给丢光了！”
　　“爷爷—”
　　“你少替她说话！”菊御门使劲用拐杖敲击着地面，发出一串可怕的声响，“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要不是千岱和云姬那两个害人精，你母亲也不会那么早死，以前有宗次郎那个混账护着她也就算了，现在他死了，怎么你还是把她当姐姐看！”
　　“那不是姐姐的错，也不是云姨和爸爸的错！”每每说到这里，千弥就会忍不住伤心，是呀，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如果真要怪，也就只好怪上天无情的捉弄了—
　　十八年前的菊御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盐商，他有一个独生子名叫菊宗次郎，是当时京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宗次郎年轻气盛，与护院的女儿云姬相爱并私定了终身。
　　可是，固执的菊御门说什么也不肯同意两人的婚事，而是一心想叫儿子娶同为商人的、神山的女儿品子为妻，以便达到自己扩充产业的野心。
　　宗次郎本来抵死不从，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云姬竟然有了身孕，菊御门答应给云姬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名份，而作为交换条件，就是要宗次郎与品子成亲。
　　万般无奈的宗次郎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与自己不爱，甚至都不认识的女人结了婚。一个月后，云姬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菊千岱，可是她还来不及正式成为偏房就因难产离开了人世。面对对自己毫无感情的丈夫，把自己当成货物任意交换的父亲与公公，刚刚新婚一个月就莫名其妙出现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还有下人的指指点点和自身的种种不安，一向软弱、温柔的品子也终于在生下千弥后不久便精神崩溃了。
　　回忆起往事的种种，千岱与千弥两姐妹从小就没有感受过任何的家庭温暖，除了相依为命，除了依赖彼此，她们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关心或关心自己的人。这种奇妙的关系一直持续了十七年，然而就在三个月前，对于她来说唯一的亲人，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菊千岱也就此失踪了，所以，作为妹妹的她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说来说去，都怪爷爷太心急了。”千弥嘟着嘴，有些埋怨地说道。虽然菊御门的脾气不太好，但碍于千弥是老朋友的外孙女，他对她也远比对千岱好了不知多少倍。
　　“我心急？”他气愤地大叫着，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对方可是右大臣的儿子，还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美男子，这样高贵的人家有哪点配不上千岱的，她居然还敢逃婚！”
　　“可姐姐也是京城首富的长孙女，附近一顶一的大美人，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选择自己的幸福呢？
　　“你的意思是我不对了！”
　　“我没有。”
　　“好呀，你也学会顶嘴了，要不是对方指名要千岱嫁过去，我倒真想干脆把你送过去算了！”
　　她闭上眼，不想再和他理论，心里清楚爷爷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让姐姐幸福，相反而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也许，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儿子也好、孙女也好，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争取权贵的踏脚石罢了。
　　父亲是这样，姐姐也是这样，也许有一天，她—
　　也会有相同的命运吧？
　　抬起头，再一次仰望着天空，无论身在何处，贫穷还是富贵，能够得到自由，对于姐姐来说应该比什么都还要幸福才对！
　　是呀，此刻的她，的确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幸福。
　　伸手掸落他肩上的雪花，菊千岱的脸上盈满了笑容，十七年来，她从未觉得活着竟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情。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能够陪在他的身边，以前所受得那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怎么了，突然无缘无故的傻笑？”轻轻拉住她的手，殺生丸竟然看呆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这么美的笑容……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运？”
　　“对呀，可以遇见你，可以做你的妻子，这种事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是做梦一样，只是不知道……”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梦会不会醒……”
　　“即便醒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执起她的双手，殺生丸垂下头，轻轻地在上面烙下自己的亲吻，“只要你睁开眼，我就一定会在你的身边。”
　　“殺生丸—”千岱温柔地望着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何德何能居然可以拥有他的心？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话又说回来了，好像每次都是我向你承诺，而你，”他把她的脸拉进自己的怀里，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微红的脸，“却从来不对我说什么。”
　　千岱被他这种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抬起头，故意盯着他的脸不放，“我才不要向你承诺呢！”
　　“为什么？”
　　“因为我要让你知道，如果你不好好对我，我就会离开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再也不回来……”
　　她的尾音淹没在他的深吻之中，没办法，每次只要他来这一手她就会没辙。
　　“你敢！如果你离开我，就是到了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追回来！”
　　“你保证？”
　　“我保证。”
　　千岱微笑着点点头，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然而就在这时，邪见不识时宜地出现在两人的身后—
　　“殺生丸大人、菊小……”姐这个字他没有找到机会开口，而是在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时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什么事？”殺生丸不耐其烦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想请您们享用。”
　　“知道了，你拿过来吧。”
　　“是，”邪见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烤鱼奉上，“请用。”
　　一股强烈的潮腥袭来，千岱不由地一阵反胃，皱着眉头扎进殺生丸的怀里。
　　“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吃鱼吗？”见她如此厌恶，他体贴地用袖口捂住她的鼻子。
　　“喜欢是喜欢，可是没有咸味的鱼吃多了只会让人难受。”和他在一起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她几乎没碰过盐，如果长久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疯掉的。
　　“咸味？”他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你说得是盐巴吧？”
　　“嗯，人类如果长期不吃盐的话就会生病，头发也会变成白色，就好像是，”她狡黠地将手插进他的头发里，“好像是你一样。”
　　他皱皱眉头，“是我一直疏忽了，可是，哪里才能找到盐呢？”
　　“这个好办，只要有人类的地方，通常是可以买到的。”邪见有意邀功，插嘴道。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好了。”
　　“是，殺生丸大人。”
　　看着他慌慌张张地跑远，千岱忍不住叮咛嘱咐一番，“邪见，早去早回，千万别伤害人！”
　　“嗯，我知道啦！”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