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笙歌》瀞瑗

8、桃夭篇

　　《诗经》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下山后没多久，周围的村庄出现了一件怪事——近日有不少年轻男女突染重病，他们中大多一副痴傻模样，清茹仔细检查，发现这些人皆是被妖怪吸取了大半的精元，三魂七魄已被夺走一半，虽说是暂保性命，但以后将一直痴傻下去。当清茹想要追查时，那妖怪却再未作恶，线索也就此断了，清茹无法，只得暂且作罢。

　　初秋的夜晚，月色皎洁。清茹独自坐在院中的亭内看着无尽的夜空。下凡已有数月，再过几日便是人间的中秋节，有些想念爹娘。可转念一想，至今未寻到顾怀瑾半点踪迹，此刻回去又有些不甘心。正犹豫着，天空传来一阵阵巨响，清茹忙起身来到庭中，修远听到巨响亦赶忙出房门查看究竟。
　　修远见月色正好，并无半点变天的预兆，有些疑惑，忙问身边的清茹：“这是从来传来的雷声，看天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清茹仰头看着天空神情略显凝重，缓缓开口解释：“这不是凡雷，是雷劫。也不知是何人在此渡劫。”说话间清茹觉得胸口烦闷，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又实在算不出。于是她定心找到雷劫位置——乃城东郊外一山头。随后她稍作整顿，急匆匆朝那儿赶去，修远见清茹行色匆匆，也不多问，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山脚时，雷声已经消失。清茹见不远处一道极光飞驰而下，便急忙跑上前去，只见一身着蓝衣白褂的男子手持神剑，轻轻一挥，剑气直逼一粉衣女子。瞬间，女子化作一片片桃花，消散在人间。清茹定眼一看，大惊失色：“师兄？”
　　原来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药王的大徒弟，清茹的师兄硕明仙君。只见仙君刚杀了挑妖，尚未收剑，就听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转身一看，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师妹。他赶忙跑过来拉住清茹的手就要走，并道：“师妹，我终于找到你了，快随我回去吧。”
　　清茹却不理睬，一把将他的手甩开，质问他：“那桃妖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值得师兄要将其魂飞魄散。”
　　硕明闻言也不恼，耐心解释道：“这桃妖乃是我飞身成道的劫难，且近日吸食多名凡人的精元，故而将其除去。”
　　清茹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怒言：“即便如此，废其修为即可，何故毁其元灵，令其不入轮回。”
　　兄妹二人瞬间起了争执，互不相容。一旁的修远静静听着，突然乐了，故意讥讽硕明道：“莫非那妖女知道仙君什么秘密，故而想杀人灭口？”
　　硕明闻言，这才发现清茹身边紧跟着一毛头小子，此刻正略带不屑地看着自己，顿时心生不快，想出手教训，却又怕惹怒清茹，便只得作罢。随后收拾好情绪，打算转移话题，忙言：“师妹，你来人间这么久了，师尊该担心了，不如早些与我回去。”
　　清茹见硕明闪烁其词，便不再追问，推脱道：“不劳烦师兄挂心，待我处理完人间之事自然会回去。”说罢转身拉着修远离去。硕明见清茹执意留在人间，便不敢强求，只得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去。
　　修远见清茹心事重重，本想说些什么，却见她停住了脚步，忙问道：“怎么了？”
　　“不行，我得回去搞清楚。”清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于是便又原路返回。修远无奈，只得跟着她一道返回。不多时，二人远远看见硕明在打坐休息，便悄悄上前，却不想无意间被什么力量给拽着，随后便来到另一番天地。
　　修远一介凡人，哪里见过此等阵仗，故而有些不知所措。他忙问清茹：“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来这儿？”
　　清茹四处张望，见周围景色虽美却不真实，恍然大悟道：“我们应是无意间进入了硕明的神识之中，不过这样也好，更容易看到他心底深处的秘密。”
　　二人说话间，就见硕明正对一女子诉说衷肠，随后他二人相拥在一起。待看清女子的脸时，修远惊愕地看着女子又看了看身旁的清茹，道：“原来他心中的执念是你啊。”
　　清茹见到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亦是一惊。自硕明被父亲收入门下后，便与她姐妹二人一起长大，她视硕明为兄长，却不想硕明竟生了这念头。正当清茹还在慢慢接受现实时，就听突然又出现一个声音，他讥讽道：“你喜欢你师妹，却又不敢让她知道。你为了满足自己的欲念，又在历劫时故意保留了部分记忆，却不想天意作弄，令你认错了人。到最后，你还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杀了她。硕明，你可真是个伪君子。洛清茹可是花界少神，又怎会看上这样的你。”
　　此刻的硕明，听罢发疯似的对着那声音吼道：“你这魔头休要胡言，师妹是花界未来的神尊，本就该断情绝爱，不染红尘，我乃九天仙君，亦是如此。”
　　那声音似是不买账，接着蛊惑硕明：“是吗？我怎么觉得她与那凡间小子很是亲密呢？硕明，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我本就是一体啊，还是快些束手就擒，把这躯壳交给我吧。”
　　修远在旁听得真切，小声问道：“他是疯了吗？怎么一直在跟自己说话？”
　　清茹点点头，耐心解释：“算是吧，那声音是他的心魔，应该是他打坐时心生杂念，才会让心魔有机可乘。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师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入魔。”说罢手捻清心诀帮硕明清除心魔，奈何硕明执念过深，神识形成结界，无意间限制了清茹的法力，最后只能暂且将心魔封印在他神识之中，随后清茹便带着修远离开他的神识。二人出来时，见硕明尚未清醒，清茹便趁机读取了他过往的记忆，想从中了解他与那花妖的过往。
　　在记忆中，清茹看到硕明正值历劫，他因对自己的执念过深，想保留记忆，奈何又怕天道察觉，便只保留了关于自己的部分记忆，最后却只剩下自己的一道身影。而后转世人间，取名秉德。秉德自小便时常在梦中见到一女子的身影，虽看不清样貌，但心中却急切地想找到她。后来他便根据这一道身影不断地追寻着。一天，他在路边遇到一受伤的女子，顿时觉得这女子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认为女子是他要找寻之人，于是便收留了她，还为她取名为桃夭。女子见他救了自己，便以身相许。二人朝夕相对，日子虽平淡却也和睦。可有一日，桃夭出门遇到一对老夫妻后，心中开始慌乱。原来这桃夭乃是修炼近千年花妖，有无穷的寿命，可转世的硕明只是一介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于是为了能够让秉德与她永远在一起，便时常吸取年轻男女的精元为秉德续命。再后来，秉德的神识慢慢觉醒，也慢慢发现与自己举案齐眉之人并非是梦中女子，又发现桃夭为了他竟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一怒之下便躲入深山之中，不想恰巧碰上雷劫。他为躲避那段不堪的经历，也为不让所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执念，便在历劫的最后关头将桃夭杀死。桃夭在弥留之时面色痛苦，质问他：“你当真不念旧情，要置我于死地吗？”本以为硕明会手下留情，却不想只等来了他的义正言辞：“我乃九天仙君，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的职责。”那一刻，桃夭彻底清醒，她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他历劫飞身的垫脚石，她满脸泪痕，苦笑道：“我多么希望从未遇见过你。”说罢便魂飞魄散。
　　清茹弄明白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中对那桃夭产生丝丝怜悯。她虽伤了不少人，可却罪不至此。师兄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将其杀害。就因为师兄是仙，她是妖，就要默默承受这不公正的判决吗？清茹迟疑了，她开始思考天道究竟什么。

　　一连几天，清茹都捧着医书发呆，修远见她闷闷不乐，便想法子逗她开心。今日正值中秋佳节，修远费劲心思才将清茹拉出了门。清茹见街上热热闹闹的，百姓欢声笑语，似是被这节日气氛所感染，心情也渐渐好转。正当她在街上闲逛时，走到一处卖首饰的小摊位，此刻已有一些姑娘挑选好首饰离开，小贩见清茹走近，忙招呼她：“姑娘，这些都是新进的样式，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清茹见发钗样式精美，便拿起来看看。就在这时，修远突然蹿出来，只见他一手拿着一只河灯。他见清茹拿着一只发钗爱不释手，问道：“你喜欢？”清茹还未开口，小贩便抢先叫卖：“公子，今日中秋佳节，买一支钗送给夫人，夫人定会欢喜。”清茹一听，便知小贩误会二人关系，脸色绯红，忙放下发钗辩解：“只是看看罢了，我们走吧。”说罢便转身离去。修远见清茹一脸羞涩，心中莫名欢喜，他将那发钗买下放入怀中后便去追赶清茹。
　　二人来到河边，修远将一个河灯递与清茹，缓缓开口道：“每年中秋，人间有放河灯的习俗。将心中所想写在河灯之上，放入河中，随波流入天河，便会让诸神知晓，这样愿望也就能实现了。我知这对你而言，都是虚妄，如同儿戏，可与我们而言，却是一种寄托。”
　　清茹笑着摇摇头，宽慰他：“也不完全是虚妄。有些人的愿望会化作执念飞入九霄或流入忘川，这样神族自然就会看见。”
　　修远闻言半信半疑，问道：“当真？”清茹点点头。随后变出一只笔，在河灯上寥寥几笔写下心愿，放入河中，又将笔递与修远，修远思索片刻，亦提笔在河灯中写下心愿后放入河中。清茹趁修远不注意，施法偷偷看了他那河灯上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愿清茹姑娘能够得偿所愿，一世长安。心中感动，小声说道：谢谢你。
　　修远一脸疑惑：“什么？”清茹赶紧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修远见清茹看着远去的河灯，语笑嫣然，顿时明白了过来，也不点破，只是假装看着远处，而后又偷瞄着清茹。
　　不曾想这一幕被远处的硕明看到，原来硕明虽被清茹封住了心魔，却又心有不甘，便偷偷观察。见到这一幕，顿时怒火中烧，暗下决定杀了修远。于是他找准时机，趁清茹不在之时，便找上门来，修远见他一脸杀气，有些害怕，却故作镇定地问：“你想干什么？你若伤我，洛姑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硕明笑道：“我与师妹自幼相识，感情甚笃，她怎会为了一个凡人与我翻脸。在这六界中，只有我才有资格陪在她身边。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个低贱的凡人留在师妹身边，耽误她修行，玷污她清誉。”说罢便拿出神剑刺向修远，修远赶忙躲开。就在修远躲闪不及时，清茹赶了回来，一掌将硕明打退，呵道：“我的人，谁敢动。”
　　硕明惊愕的看着清茹，问道：“师妹，你当真要为了外人与我大打出手吗？”
　　清茹面露愠色，怒言：“他不是外人，他是我朋友。我答应过他会好好罩着他，所以决不允许任何人伤他，就算是你也不可以。更何况，他并未做错任何事，你无权干涉他的生死。”
　　硕明听罢，有些口不择言：“可就是因为他，你才动了凡心，不愿回去。”
　　清茹摇摇头，解释道：“我在人间，是去是留，与他人皆无关，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待找到答案，自会回去。”
　　硕明一听，瞬间乐了，小心问道：“当真没动凡心？”清茹一脸诚恳的点点头。修远听闻此言却觉得有些许失落，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清茹来人间是为寻求姐姐死因，可当他听到不会为了任何人留下包括自己，却还是有些难过。
　　硕明对清茹的回答很是满意，便先行离去。可在半路上，因生了邪念导致封印被心魔冲破，心魔道：“你当真觉得清茹未动凡心。她是何等高傲之人，若非心悦，又怎会允许一毛头小子屡次冲撞冒犯，还要为了他与你拼命。其实你都感觉的到，只是不愿相信罢了。硕明，没想到，你最后竟败给一个毛头小子，真是可悲。”
　　硕明被心魔不断蛊惑，最终竟迷了心智。他疯了似的到处乱窜，不经意间来到不周山附近，就见到善渊正在附近找吃食。善渊见他被心魔所控，本想上前帮忙，却不想被他一掌打飞。原本，以他的修为本是奈何不了善渊，但当日善渊为救零露损失半数修为，自是抵挡不住入魔的硕明。二人便打了起来，最终善渊终究是败在硕明手中，硕明也不留情，一掌将其元神打散。
　　清茹在药庐时感应到了这一切，忙赶了过去，可惜为时已晚，待她赶到时，善渊只剩下一丝残魂，在与零露话别：“我本是生活在无尽黑暗里的魔，是你给我带来了光明。能够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若有来世，我还愿遇见你。”零露哭着想要挽留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残魂消散在人间。
　　清茹在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来到硕明跟前质问他：“硕明你疯了吗？”
　　硕明一脸阴郁地笑道：“师妹，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如今居然怜惜一个魔。”
　　清茹听罢，一声冷笑：“众生平等，是神是魔又有何关系？”
　　硕明不甘示弱，义正言辞道：“我身为仙君，自当遇妖杀妖，遇魔弑魔，此乃天道。天道如此，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清茹震惊，一脸愠色的质问道：“天道？你所谓的天道，就是以万物为刍狗吗？还是说，你所尊奉的神尊皆是如你一般满口道义的伪君子。善渊前辈虽是魔，可他从未害过人，若非他损失半数修为，你又怎能伤得了他？桃夭虽有错，却罪不至死，她是花妖，自当由我母亲花神来定罪，还轮不到你来轻易决定她的生死。你满口天道，皆不过是为了给你自己犯下的错误找借口罢了。”
　　硕明想说什么，却被清茹打断：“硕明，其实你我都没变，只是我们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对方。而我与你，也从来不是一路人。”清茹说罢转身带着零露离去。
　　而后清茹带着零露来到药庐，见她一脸憔悴，心疼不已，忙让修远给她煮了碗安神汤，自己则陪着她说话。她小心问道：“零露，你今后有何打算？”
　　零露顿了顿，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我想等他来世，可他已魂飞魄散，哪里还有来世？”
　　修远捧着汤走了进来，听到二人谈话，忙说道：“我今早在清茹姑娘的一堆书中无意间看到一个关于聚魂的法子。”
　　修远一语惊醒梦中人，清茹顿时反应过来：“确实有一法子，据说在极北之地，有一神农鼎，可令无辜枉死的生灵聚魂。你要不去看看。”
　　零露瞬间两眼发光，连声应道：“好，我这就出发。无论多久，我都要将他找回。”
　　清茹握着她的手，叮嘱道：“那你多加小心，若有需要，随时叫我。”零露点点头。
　　修远见零露远去的身影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清茹默默叹气并不言语，正准备坐下喝杯茶时，却觉地底暗流涌动，清茹赶忙掐指一算，大惊失色：“不好，去湖边看看。”说罢唤修远一道去了河边。就见硕明正在湖面上空施法，湖面瞬间升起，地表也被暗流冲破，周遭生灵皆四处逃窜，清茹赶紧施法阻止，修远帮忙疏散百姓，却见硕明越发疯狂。正在她焦急万分时，一道蓝光朝硕明打来，随后硕明败下阵来，周围瞬间恢复平静。硕明一脸惊恐看着来人：“师尊？”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药王洛君珩，清茹见父亲出面，欣喜万分，忙唤：“爹爹。”洛君珩笑着朝清茹点点头，随后一脸怒气的看着硕明，怒斥他：“孽徒，你执念过深，令心魔有机可乘，随后又害死魔君善渊，挑起神魔两族纷争，如今还要滥杀无辜，令人间蒙难，你可知罪。”
　　洛君珩一一列举硕明罪行，硕明看着周遭受伤的生灵与满脸怒火的师尊，这才清醒过来：“弟子知罪，愿受一切责罚。”
　　洛君珩闻言，正声道：“那就罚你永世看守那阿鼻地狱，不得离开半步。”
　　硕明叩拜领罚，随后便被洛君珩送至地狱中，再未踏出那里。
　　洛君珩处理完硕明之事后，来到清茹面前，清茹施礼向父亲请罪，父亲却并未责怪她，只是将一瓶仙露递与她：“你母亲已知晓那桃花妖之事，决定罚她历三世轮回以赎其罪。故而让我将这起死回生的仙露交与你，你且将其浇于她栖身的花枝之上便可聚魂转世。”
　　清茹接过仙露点头记下，洛君珩又叮嘱其一二，随后飞身离去。
　　修远在旁默默看着也不敢上前打扰，见药王离去，这才走上前来笑道：“善渊前辈曾说令尊是冷面佛，可今日一见却觉得挺和善的。”清茹笑而不语，修远见她这般，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又发现自己并未失言。
　　二人将附近的百姓安顿好后，便找寻桃夭寄生的桃树，很快便在她二人初见的附近找到了那棵桃树，此时已是入秋，桃树早已枯萎。清茹将仙露灌溉在树上，随后又催动自己的本体莲花，最终将桃夭的元神全部聚集。一旁的修远看得整个人惊呆了，惊叹道：“原来你的本体是莲花呀，难怪会认错。”
　　说话间，桃夭的元神出现在二人面前，清茹将母亲的旨意告知与她：“你虽未杀人，却终究是坏了规矩。因果循环，你且转世，好生赎罪罢。”
　　桃夭施礼谢道：“多谢少神，小妖谨遵上神法旨。”说罢准备离去，却又回身说道：“少神，我听闻你在找顾怀瑾的下落。”
　　清茹闻言，忙问：“你可有他的消息？”
　　桃夭一一道来：“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将他的面容显给您看。”说罢，施法将那顾怀瑾的样子变幻出来。
　　清茹施礼拜谢，随后桃夭便入轮回而去。
　　回到药庐后，清茹看着天空发呆。修远轻轻坐在她身旁，宽慰她：“心中若是烦闷就说出来，在下很乐意做那个倾听者。”
　　清茹缓缓开口，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天道吗？”
　　修远思忖片刻，言：“我记得你说过，弱肉强食是世间的既定法则，那天道想必就是维护这法则而生。”
　　清茹摇了摇头：“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总觉得天道是公正的，可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九天之上所持的天道是强者为王，神族凌驾于众生之上，故而可以肆意决定万灵生死。可生而为人，为妖，亦或为魔，就该被天道随意摆弄吗？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世间众生皆有善恶，神族也亦非都为正道。天道乃神族所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不公正。”
　　修远正经说道：“我不知其他神仙如何，但我知道洛姑娘所行之事乃为正道。世间对错本就难分，我们能做的便只有问心无愧。”
　　清茹点头赞许，微微笑道：“你倒是想的通透。也对，人生在世，坚守本心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