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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岁的早恋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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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岁都应该是这样的,亮烈,清新,黑发红颜,明眸皓齿。
我非常迷恋明眸皓齿几个字,只有青春陪得上这四个字,那种纤尘不染的干净与明媚,是此去经年后再也没有的风景。那是人生最美的一段花样年华。
在镜子前站了半天,我终究还是怏怏地换上了校服,只是在头发上别上了两枚浅紫色的发夹,反复看了看,又偷偷擦了点夏士莲雪花膏,才恋恋不舍地拧上书包出门。老妈早在催促了,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最近这丫头到底怎么了。”
我还是迟到了。
所以,我错过了顾盼与班主任对峙辩论的精彩场面。后来霍绿绿向我形容时说,顾盼就整个一个女土匪,早恋还理直气壮。
缩着头溜回教室,习惯性地往顾盼的课桌上看,却只看到课桌上的英语课本,顾盼去了哪里?再看看周围同学的表情,我确定顾盼有事情要发生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正想问同桌,面罩寒霜的班主任已经进来了,顾盼低着头,眼睛是红肿的,走到课桌边收拾好了书包,转身离开。
我目瞪口呆,转过头去问后面的“面包”。“面包”真名叫黎昊,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最迷人的是他的唇形,真正的菱形,我常常非常嫉妒那么漂亮的唇,怎么就长在一个男生脸上?
黎昊家里有一个开蛋糕房的妈,每天早晨都会带一个别致又美味的夹心面包来学校,我们观察过里面的馅一个月不重样。
我那时妒忌死他了。
直到有一天,黎昊照例拿着一块火腿面包优哉游哉地往学校走。一只健硕而凶恶的流浪狗盯上了他手里的面包,黎昊吓得一阵狂奔,扑到在地上,那个还散发出诱人香味的面包,滚落到了路边。流浪狗衔住面包,夹着尾巴撒腿就跑。黎昊做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居然对着狗的方向狂喊,面包,面包……
下课时,我添油加醋地向顾盼讲了这个桥段,顾盼笑得趴在桌子上蜷成一团。之后,我们就叫黎昊“面包”,先是私下叫,到后来“面包”就成了黎昊的公开的绰号。
其实,面包是个不错的男孩子,虽然有点木讷,但很热心仗义,经常被我跟霍绿绿支使得团团转。
大部分的时间是我。我会懒洋洋地吩咐,面包,最近你家有啥新口味的蛋糕吗?面包,明天是我们值日,你就帮忙一下,拜托了啊。面包,课堂笔记记住做两份……霍绿绿是不屑于这样的。但她也沾了我的光,吃了他家不少美味的面包,都是他偷着带来的。
面包对我们向来是有求必应的,但这一次,他看看我,欲言又止,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对我眨眨眼,又指指了陈梓南的位子。我才发现陈梓南被换了位子。
难道班主任开除了顾盼?就因为她与陈梓南的那些轰轰烈烈的情事?
顾盼的早恋太张扬了。张扬得成为这所以保守闻名的重点中学一道另类的风景,她每天穿火红的裙子,坐在陈梓南身边,托着头看他晨光中的侧影,十足的花痴样。她给陈梓南带大堆的零食,反正顾盼家里不缺钱,那些糖果巧克力全都是国外带回来的。她还给陈梓南写火辣辣的情书,用那种有淡淡的梅花冷香的彩色信笺。我与霍绿绿读过她的每封情书,那叫一个柔肠百结,就是铁石心肠也化成一湾碧水东流。
陈梓南哪里禁得起这样的火样的热情?没几天就缴械投降,化成了顾盼的绕指柔。他们先是课堂上的眉目传情,发展到后来,自习后在校园花圃里里窃窃私语,再到后来双双在公园里,被陈梓南的舅妈逮个正着。她对陈梓南的书包,书桌,床,甚至包括他抽屉缝隙进行了突袭,斩获了数十份封情书。然后,她拿着这些如山铁证,找到了班主任。
她是先是痛诉革命家史,说他们家都盼着陈梓南出人头地,陈梓南是他们家的希望,不能毁在一个小妖精手里。接着她要挟班主任,如果这件事情不处理好,她就让陈梓南转学。对,转学,立刻转学。
班主任眼珠转了转,推了推眼镜,给她倒上一杯水,说你放心,一定处理好。不会影响梓南考大学。
经过一个下午的交流,梓南舅妈做了妥协,她与班主任初步达成协议:顾盼必须当着全班道歉,不再纠缠梓南,不能影响梓南学习。
梓南是重点大学的种子,是学校的宠儿,班主任原本想这样的惩罚对顾盼已经是法外施恩了。
爱情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凭什么惩罚的只是顾盼?只因为梓南是好学生?这个被我们以为的丧权辱国的条约,当然被顾盼断然拒绝,不,我喜欢他,这并没有错。他的成绩并没有下降,上周不是还拿回了全省化学竞赛的一等奖吗?
班主任非常恼怒,别不知道好歹,如果不是你老爸赞助了一个实验室,你以为你会呆在重点班里。你有资格吗?
顾盼扬起了头,是的,我没资格。那我转班好了。
几天后,顾盼果然转到了隔壁的普通班四班里。四班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教师,像一株婷婷的白莲,宁静又温婉。这起老师们谈虎色变的桃色事件,她没有发表更多的看法。换班以后,顾盼的爱情燃烧得更为肆意,她常常穿着火红的裙子,等在玉兰树下,等着梓南姗姗迟来。
站在玉兰树下的顾盼,成了学校一道亮丽的风景。顾盼实在是非常漂亮的女子,天鹅一样优美的颈项,浑圆修长的双腿, 1米7的个子,站在玉兰树下,被风掀起裙子,真有点玛丽莲梦露那种混合着纯情与风情的味道。
顾盼是我们中间最早熟的女子,很早的时候,她就指着自己的蕾丝内衣给我看,我羡慕得直流口水。但也只有流口水的份,我妈是肯定不会给我买那种性感到魅惑的内衣的。
其实,只要顾盼勾勾手指头,有一帮男生愿意屁颠屁颠地鞍前马后地簇拥着。然而,她对他们不屑一顾。她说他们,那些小屁孩,哼,我一个也看不上。
爱情总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地袭击猝不及防的人,比如顾盼。她爱情的劫数,就开始于高二的某个清晨,陈梓南从山区转学来了,寄住在舅母家。
从他转学来的第一天,顾盼就注意上了他。注意到了他身上那种沉默的力量,不像班里其他男生,看着顾盼眼珠都不会转了。他似乎对美女免疫,每天沉默着爬在课桌上用功,偶尔抬起头,眼睛望着窗外的洋槐树,发上一小会儿呆。那时候的梓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忧郁纯净如秋天的湖水。顾盼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灾到那谭秋水里,沉醉不知归途。
顾盼经常看一些介绍婚纱的杂志,指着上面最时尚奢侈的婚纱说,无限神往地发花痴:将来,我是要嫁给梓南的。我得从现在开始攒钱,买最漂亮的婚纱,做漂亮的新娘。
她心里眼里全是梓南,除了他,她看不到其它任何风景,他就是她的人间四月天,是她的春闺梦里人。她说上三句话必定离不开“我们家梓南”几个字。
我们再次嘲笑了顾盼,说她爱得太没有骨气了,一点姿态都没有了,真给女人丢脸。顾盼歪着头说,爱就爱了,要什么姿态?既然都低到尘埃了,哪里还怕丢脸?
我们逗她,万一将来你家梓南另结新欢怎么办?
顾盼说,他如果敢变心,我先杀了他再自杀。
顾盼换到四班以后,与梓南的交往却更加频繁。看她眼底眉梢掩饰不住的无边春色,我隐隐有些担忧,顾盼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怕什么?不就是个恋爱吗?真是好笑,恋爱还分什么早恋、黄昏恋?
可我心里却非常非常地羡慕她,至少她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她,至少他知道她的心思,可是我呢?我的那些小心事,小秘密,又能给谁说呢?
这些家长老师们人们谈虎色变的早恋事件,是那段岁月里最难忘的风景,无论再经过了多少年,多少年,回忆起来,也清晰如昨,是永远余音缭绕的千千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