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被夺走的初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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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过来接电话。你溧松哥哥的。”
白溧松自从去了美国之后，他就很少回国，顶多就是过年的时候在香港待两天而已，上海，实打实整整两年没来了。班上同学也有亲戚在香港的，常会送给她们芭比娃娃之类小女孩喜欢的东西，但白溧松送给我的却很特别。城堡模样的音乐盒、制作精良的七巧板、九巧板、动画片《蓝宝石王子》的镶有蓝水晶的胸针……林林总总，不胜枚举。我后来喜欢上制作模型，也是在收到白溧松送给我的一套模型之后的事。
其实如果没有几年前险些被白溧松发现我的“人鱼”身份，我一定会像普通的小女孩一样，无比崇拜他。我忘不了那一天，他远远地看着母亲，脸上露出轻视的神情。他很能干，很优秀，他英俊，他善言，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他明明看不起我妈妈，我妈妈却夸他聪明、懂事。他的戏演得那么好，以至于当我第一次看到那种神情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神情多么地像弗朗兹少爷。当我还是条人鱼的时候，他脸露惊艳之色，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要我做他的情妇。即使嘴上说着“喜欢”，夸着我“漂亮”，脸上的神情却是鄙视的，像是在为自己居然看上了这么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而痛心不已。
那个神情，深深地刺痛了我。
每当妈妈用玩笑的口气说起白溧桦的调皮白溧杨的冷漠，爸爸听着，不着一词。只有说到白溧松的时候，爸爸的脸上会露出欣赏之色。我能怎么办呢？也不过在心里“切”一声，面上不敢露出半点不屑的表情，不然，立马要被妈妈揪着耳朵念……
一接到白溧松的电话，和听到“让婷婷过来玩吧”这种纯属客气的话，我立刻被老妈打包拎去了白家——错了，是“扔”去白家，谁叫人家派车来接了。这种行为分明是打造“社会主义的新童养媳”！我比婉君表妹还要冤。我小声地嘀咕着，还是被耳尖的妈妈听到了。妈妈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家里又不指望了卖了你养家，白家咱们高攀不上。婚姻嘛，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嫁到他们家，不会幸福的。”妈妈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又笑：“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我假装不好意思地扭头，“哎呀妈妈你乱说什么，什么嫁不嫁人的，你这是鼓励早恋啊。”
妈妈拧着我的脸说：“那是谁先说童养媳的？”
我顿觉理亏，不敢吭声了。
车拐了个弯，白家的别墅近了。白溧松迎了上来。妈妈连说“不好意思，怎么能让溧松在门口等我们。”
白溧松微笑，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本来应该上门拜访，抽不出时间。做小辈的在门口候着也是应该的。”
嘁，分明是做给他爸妈看的——不对，白妈妈他们还在香港，那八成是他正好遛达到这附近。有段日子不见，这厮也算出落得玉树临风……就差一把招风的扇子了。我正神游天外想像古装版白家大公子的形象，有人拍了拍我的脑袋。
“婷婷长高了。”
“溧松哥哥好。”我来不及调整表情，这笑脸估计看上去僵硬得很。
他的手又在我的头上拍了拍，收了回去。下半句呢？我瞪着他，一般来说不是还有“更漂亮了”之类的吗？
妈妈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并嘱咐白溧松早些把我送回家，还有功课要做。妈妈依旧是白家的司机开车送走的，白家的别墅太远，公交车不方便，但总是让白家派车来接，也不太好意思，所以家里计划了今年买车。我正想着这些七七八八的事，白溧松叫了我一声。
“婷婷，过来。” 白溧松站在三角钢琴旁边，笑得像只大灰狼，小红帽自然是我罗。
“干嘛？”我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钢琴学得怎么样了？弹两首给我听听。”
……我一脸黑线。有没有搞错，让我弹给你听？就我这水平，本来学得就晚，学得又时断时续的，哪比得了你白家大少自小有名师教导。
我一边不情不愿地挪过去，一边在脑海里想像自己昂头挺胸大声回绝的模样，可惜仅限于想象，我没那胆儿。
“哆哆嗦嗦啦啦嗦，发发咪咪来来哆……”这是法国童谣《小星星》，孩子们都能唱的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白溧松皱了皱眉头，没有阻止我。我继续弹了下去。重复了一遍之后，我就开始了一系列主题变奏，这是我从电视剧里学来的曲子，因为喜欢所以私底下练了很久。我猜他应该没听过，如此“幼稚”的小玩艺，一向是他所不屑的。
一曲终了，我喘着气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他的神情不变，说：“再弹一首。”
弹弹弹！弹你个头啊！我在心里骂着，要不是被老妈押着，我才不来这受罪呢。冷静冷静，对着白溧松你占不了便宜。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开始弹下一首曲子。这一首是从爸你的CD里听来的理查德•克来德曼的《秋日的私语》。白溧松嫌这类曲子上不了台面，我却还蛮喜欢的，谁要对着五线谱上的小蝌蚪死板地练习啊。这次不等我弹完，他拍掌让我停下。
我侧头望着他，摆出自以为最纯真的表情。
“《小星星》节奏感不错，但是变奏曲不等于乱弹琴；后面那首我听的不多，不过光看指法就知道你没记谱。”
我低头作虚心状，其实根本神游天外，左耳进右耳出。
“作为白家的女儿，连钢琴都弹不好，以后只会给我们白家丢脸。”
白溧松冷冰冰地下了结论。
我笑，不加思考地反驳：“我姓方，可不姓白。白大少爷是不是搞错了？”
“你虽然不姓白，却是爸妈的干女儿。你自小出入白家，利用白家的资源，是不也该尽尽白家女儿的义务，把白家小姐的架子摆好看一点？”
先前被白溧桦惹起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连带着长久以来对白溧松的厌恶，我把钢琴盖合上，站起身来。
“白大少爷那忙还专门来上海教育我这不求长进的小妹，在香港太闲了吗？还是在哪受了气，跑我这来撒气了？”
“你说什么？”白溧松提高了音量，太阳穴上的青筋隐约可见。我心里也打着小鼓，勉强抬头挺胸，眼神却不敢对上他的。撕破脸就撕破脸了，怎么着，你还敢打我吗？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你刚才不是听见我说什么了，不用再重复一遍吧。”
在作为方婷婷生活的短短几年间，我对于人类的世界还不是太了解，可是海底世界里贵族们之间相互利用相互倾轧，我可是见惯不惯了。当初弗朗斯少爷没少在我身上下功夫，或多或少我从他那里知道了些内幕，海带婆婆闲暇时也会带着讽刺的口气和我说起这类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忍不住韬光养晦，而是锋芒毕露想一举冲入集团核心，自然会被提防被排挤。事实摆在面前：白溧松虽然是白家的长子，但不等于未来的董事长，他父亲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的两个弟弟还尚未成人，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不如趁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他，让他吃点教训。
“你说我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人吗？”他冷“哼”一声，面色阴晴不定。
“那是，大哥是愈战愈勇的人。”不知怎么的，勇气慢慢充满我的胸口。豁出去了！不说点什么我非疯掉不可。“再过几年，等二哥哥三哥哥成年了，还有得战呢，大哥可不能现在就倒下了。”
他脸色更差了，却强忍着没有动。“再过几年，哼，你不是不知道你那两个哥哥的性格，斗得过我吗？”
“那小妹我就预祝大哥马到成功。再弹首曲子吧。”
我打开琴盖，吸了口气，突然用力砸了下去，贝多芬的《命运》如雷鸣般，快要把我自己的耳朵震聋。
“你发什么疯！”我的双手被白溧松抓着从钢琴琴键上拉开。他的表情有些痛苦，显然也是被我的给琴声刺激的。
我大笑起来。他的手一紧，被他扣住的手腕痛得我几乎笑中带泪。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他的眼里满是怒火。
终于维持不住良好的教养了吗？还是我把你那该死的假面具从脸上揭下再狠狠地摔在地上，让你生气了？
“手轻点，不然回头我看你怎么和我妈交待。”我动了动手，挣不开。
他瞪着我，足足有半分钟之久，脸上的怒色才慢慢消除。
“你以为我治不了你吗？”他的脸上突然浮起古怪的笑，我直觉不妙，却不知道不妙在哪里。
他的脸猛然放大，温热而陌生的气息立刻充满了我的全身。心跳停了半秒，立刻如逃缰野马般狂跳起来——这个混蛋居然吻了我！我抬起腿就要踢他，却被他的身体压制住了，动弹不得。我颤抖着，感觉大脑缺氧，眼前一片漆黑，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涌了出来，糊满了脸。终于，他放开了我。我抱着手臂，无力地沿着墙蹲在地上，然后放声大哭，一边抽泣着一边骂：“白溧松你这个王八蛋！”
泪眼摩挲中我看见白溧松仰起头大笑，笑声伴随着我的哭声与骂声，让我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我直起身来，冲到他面前。他冷冷地盯着我。
“还想再来一次吗？”
我身体往后一缩，不敢动了。
“刚才那类的话以后最好不要再让我听见。记住了吗？”
“你这个混蛋我还是未成年少女！”一想起初吻就这么没了，我委屈得直想再大哭一场。
“知道怕了？那就好好记住这个惩罚，不要再犯。”
我想起他在我唇上的啃咬，顿时感觉一阵恶心，忙冲去洗手间。灌了几大杯水漱洗过后，我看着镜子里仍带着水渍的脸，突然想起一件事：吻，是不是等于订下了契约？如果我将来不嫁给他，是不是就破坏了契约，那我，会不会死？
我身体一阵发寒。白溧松绝对不可能娶我的。那我，会不会死？
我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这个问题，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洗手间。大厅里响起了琴声，是白溧松在弹琴。我靠在门边，浑身无力。一曲弹罢，白溧松抬起头看我。我突然鼻子发酸，小跑两步扑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腰。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对死亡的恐惧让我一瞬间忘记了眼前这个家伙应该是我的仇敌，我只想抱住一个人，听听他的心跳，感觉自己的血液还在流动着，感觉自己还活着。我的身体抖得厉害，抖得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我想开口说话，声音也是抖得不成句子。白溧松大概察觉出了我的不寻常，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下一下，抚着我的背，那力量持续着，把我从绝望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我慢慢松开手臂，离开白溧松。
“不要问我问题，我现在不想解释。”我低着头。
白溧松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着冷静。“好，我不问你。把眼睛敷一敷吧，哭肿了。”
“嗯。”我应了声，又回到了洗手间。
几个小时后，白溧松让人把我送回了家，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话，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的情绪有些低落，强颜欢笑，不想让父母多问。入夜了，我望着窗外的月亮。还有几天就是月圆之夜，这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海带婆婆。如果接吻等于订下契约，那么我拼死也要嫁给白溧松，我爱不爱他，他爱不爱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被夺走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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