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小姐》歪歪踢

11、第十一章 海带婆婆的新助手

　　我很累，身体累，心也累。一边要配合白溧松演戏，一边要不着痕迹地讨老人家欢心，笑得我下巴都快僵住了。洗完澡已是晚上十一点，我真想一觉睡到天亮，可是不行，我付出这么多就是为了今天要在晚上的月圆之夜发动月光镜，如果睡死过去那就前功尽弃了。我强打精神调好了闹钟，时间定在凌晨两点。
　　害怕闹钟闹不醒我，我睡得并不安稳，所以铃声刚响起，我就睁开了眼睛。强打着精神从床上坐起来，只在睡衣外披了块羊毛披肩，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下楼。这幢别墅只有两层楼，一楼是会客厅、厨房、杂物间等等，二楼是起居室。白溧松的房间离我的不远，我可不想惊动他。
　　今晚月色很好，没有云朵的遮挡，泳池中反射出来月光，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啊~”
　　一声如婴儿尖厉的啼哭声刺痛了我的耳膜，稀稀朗朗的蝉声集体停止。我吓得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草丛里。再细听，是猫儿叫春，而蝉声依旧。我趴在地上，观察了一下四周，除了树叶在秋风中摇摆的“沙沙”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声响。我站起身来，自我安慰地拍拍胸口。 “这世上并没有鬼，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
　　靠之，串词了。
　　我也不敢再往四周看，直扑游泳池。选了个没有被建筑物影子和树荫遮挡的角落坐好，把脚伸进泳池。阴冷的水立刻包围了我的腿踝，把温度夺走了。我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披肩。我心里默念着咒语，脚有节奏地抖动着，在泳池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水纹。我不大有把握能联系上海带婆婆，事实上下我也不清楚我这里发动月光镜，婆婆那边的水晶球是像灯泡那样亮光呢还是像电话一样发出“嘟嘟”的响声……我这里正胡思乱想着，海带婆婆满是皱纹的脸浮出了水面——这次的图像如此清晰，让我几乎以为婆婆真的出现在这个时空了。
　　“婆婆，你的魔法又更厉害了？”我习惯地讨好她老人家，以前日日和海带婆婆在一起，讨好老人家简直是我的本能嘛。
　　“咳咳，”海带婆婆咳了两声，面色很不好。
　　我有些担心，接着问：“婆婆，你身体不好吗？病了？”
　　“废话少说，我身体怎样我自己清楚。你先说找我有什么事吧。”
　　婆婆虽然脾气不好，这次却急躁得很奇怪，我也说不出来到底奇怪在哪里，就是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先把请教海带婆婆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吻的确有订下契约的功效，特别是初次接吻。咳咳，”海带婆婆别过脸去，用手随便抹了抹嘴，继续说，“但是你完成魔法阵最首要的条件是婚姻，接吻是这个条件中的一部分。如果你将来与这个接吻的对象结成夫妻，那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魔法阵会有一定程度的反噬，反噬程度要看你和你未来丈夫的情感契合有多深，它能帮你抵挡反噬。”
　　我想了想，又问：“会怎么反噬？该不会像以前魔法失败的那些女孩子一样，轻则恶梦缠身，重则神经错乱吧……”一想起以前人鱼变成人的魔法失败的那些女孩的惨相，我就心里发毛。
　　“具体的……”海带婆婆刚说了几个字，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担心地叫连声叫“婆婆”，水面上却突然出现了另一张年轻的脸。
　　“婆婆，你休息一会，我来和芙蕾雅说吧。”
　　“你是？”我盯着她的脸。秋风乍起，吹皱了池水，也把她的“脸”吹皱了。
　　“我叫艾莉，是婆婆的助手。”她笑了一下，“接任了你的位置。”
　　我又盯着她的脸想了一会，“你……你是复兴党里的。”
　　“是的。我是复兴党的成员之一。”
　　“你们还真是无孔不入。”虽然离开人鱼的世界已久，我还是很讨厌他们。
　　艾莉沉吟了一会，神情有些忧郁地说：“自从你父亲去世之后复兴党就不太安稳，凯特——也就是咪咪的姐姐——带着我们逃脱了公爵卫队的追击，之后没多久，复兴党就彻底地四分五裂了。”
　　活该。我兴灾乐祸地想。
　　“你要小心，芙蕾雅。小心我们的同志。”
　　“我已经变成了人类，只要远离大海，我怕你们什么？”我不屑地仰起头。
　　她微笑了一下，“你以为变成人类就安全了吗？”
　　“那倒不是。”我嘟囔着说，“如果不能和命定之人缔结婚姻，我就会死。”
　　艾莉摇摇头，“不是这方面的危险。芙蕾雅，你知道吗？其实人类的高层知道我们的存在，贵族老爷们出卖了我们，出卖了大海。”
　　我心里一咯噔。
　　与人类相反，人鱼都是白天休息，晚上活动的，这也是为了避免与人类发生冲突。也许千百万年以前我们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但至少这几千年以来，祖祖辈辈都遵守着这样的规矩。我们与人类语言不通，事实上，我们在空气中无法发出人类听得见的声音，那是只有鱼儿们才能接收到的“声纳”。这个词语是我最近才学到的，自从成为了人类，我就尽可能地查阅了人类历史中关于人鱼的记载以及对人类对海洋世界的研究。即使他们的科学技术已高速发展，浩瀚的海洋、深邃的海沟，依旧是未知的领域。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庆幸到什么时候，如果有一天人类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能够探索他们曾无法踏足的领域——我们生存的空间。我们的“魔法”是否能与人类的“科技”相抗衡？太多古老的魔法已经遗失了，至少在我曾生活过的那片海域里，除了海带婆婆，已没有几个称得上是魔法师的人鱼了。如果有一天人类真的入侵，我的同胞们也许会被关进动物园，或者做成标本，供人观赏。
　　想到这里，我觉得背上直冒汗。
　　“芙蕾雅，你是我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例由人鱼变成人类，而且如今还存活着的人鱼。我们知道，他们也会知道。”
　　剑头忽然直指向我，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指的是？”
　　“我们的一些较为激进的同志，他们仇视贵族也仇视人类，他们想夺取人类的资源。同样的，人鱼中的败类，那些与人类勾结出卖大海的贵族老爷们如果能找到你，也一定会把你出卖给人类高层的，他们会……”
　　“我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把我做活体解剖，或者伺养起来做各种实验。”
　　好冷，背脊上的汗被夜风吹干，也带走了身体的热量。
　　“婆婆快死了。”艾莉突然转换了话题。
　　“怎么会？！”我嘴里反驳着，却也察觉到了婆婆身体的异常，起码她的力量在衰退。一开始画面的清晰是因为有艾莉加入的缘故吧，我竟然还窃喜婆婆的力量增强了。
　　“婆婆用魔法限定了只有用她的水晶球才能找到你，每次开启都要用我的鲜血。所以你放心，他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你。”
　　“什么叫‘一时半会’？”
　　“你现在还不是完全的人类，你人鱼的灵魂还未完全与这具身体契合。一旦魔法完成，你成为了真正的人类，他们就发现不了你了。”
　　“问题就在这里……”我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紧急联系海带婆婆的原因。吻的事，到底怎么办？”
　　艾莉似乎才想起我最初要问的问题，停顿了一下，她回答道：“抱歉，因为你是唯一成功的例子，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会大病一场，婆婆刚才说了，只要你成功的缔结了婚姻，即魔法阵完成，就可以替你抵挡反噬。”
　　到这会，我提起老久的心才掉回原位。我苦笑：“艾莉你看，要活下去有多难？”
　　“是啊，生存在哪里都是一个问题。”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我念出《哈姆雷特》里的经典台词。
　　艾莉重复了一句，点点头。画面忽然模糊起来，艾莉的声音也有些不清楚了。
　　“时间快到了。芙蕾雅你要有心理准备，下一次我们联系你就可能见不到婆婆了。我教你一个咒语，以后你如果到有大量水的地方，可以用这个给我留言。不过记住，在魔法阵完成之前，不要轻易靠近大海。”
　　“嗯，我记住了。”
　　我话音刚落，泳池中的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就像有人在搅动水流。然后，一切归为原态。
　　我抬头，目光追寻着月亮，脚踝浸在泳池中，已经没有感觉了。就这么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正准备起身离开，却看到隔着泳池正对着自己的前方，站着一个人。
　　“溧松哥哥，长夜漫漫，你也睡不着吗？”我轻挑嘴角，先发至人。
　　我看着他绕着泳池的边沿，向我走过来，直到距我很近很近的位置，他才停下脚步。他紧盯着我，眼一不眨地盯着我不放。我觉得很好笑，把我当猎物的潜在猎人多了去了，有人类有人鱼，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大概是不知不觉，我笑出声来了，他很不爽。
　　“发疯也要看看时间。我不在这里的时候随便你跳河上吊，我在这里，最好别连累我跟着你倒霉。”
　　“溧松哥哥，我会死哦。”
　　他看我的表情仿佛我是个白痴。“人都会死。”
　　“可是我觉得我活不过30岁。”我托腮，又把目光移到了遥远的月亮上。
　　“那就赶紧去办遗体捐献手续，死了也好造福人类。”他终于失去耐心，转身要走。
　　“溧松哥哥，其实我很讨厌你。”
　　“彼此彼此。”
　　“那为了避免相看生厌，我们保持距离别来往，好不好？”
　　他看着我，嘴角挂着最让我讨厌的虚假的笑容。“那怎么行？爸妈都很喜欢你。”他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侧过身叫我。
　　“还不回去睡觉，想在这里坐到天亮吗？”
　　我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脚，小跑着跟上。

作者有话说

　　海洋，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仍然存在大量的未知领域。
人类无法潜入太深的海域，那广阔的面积令人敬畏。
如果海底里真的有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智慧生物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基督徒与□□们尚且执着于相互仇视，千年不解，何况另一物种？
对此，我抱以悲观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