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话本》三笛木

6、蓝颜南衍难言（一）

　　顾子墨于我而言，就像幼时被烫伤留下的一道伤疤，即使过了许久许久，也依旧那么鲜明而清晰地凸显在光洁的皮肤上面，刺眼，却又透出岁月流逝时光消散的沧桑感。——南衍

　　01、每次不欢而散之后，我都难过得像是哭过。

　　“顾子墨，你能不能别再这样！我丢下繁忙的工作来到这里并不想只是听你无端的抱怨你的家庭。你能不能适时地体谅一下我的处境，我需要生活，需要工作，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命，可以深居闺中而不知现实的残酷，更加不可能像你一样，只是伸手就能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你在……羡慕我吗？”她突然打断我，用一种于我而言早已司空见惯的冷漠语气问我。

　　冬寒时节里，巷口突然吹来的夜风让咖啡馆窗外的风铃奏响了一曲听上去庄严又肃穆的挽歌，外面还下着鹅毛般的大雪，行人碾过雪地的脚步声节奏缓慢地混进风铃声，听上去显得愈加苍凉了。

　　我放在咖啡杯旁边的手掌下意识地微微攥紧，心里咯噔一下，低下头不再敢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我又再一次侵犯了她心底深处最为脆弱也是最为惨烈的领地。她曾在那片领地上面痛哭过，倔强过，放开过，直至最后彻底地封存。

　　可是，即使这样，当别人提起的时候，她还是会难过。更何况，那个人，是我。

　　所以彼此之间沉默许久，我依旧不敢再言一字。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先走了！”一贯地，生硬而疏远的语调，仿佛我们之间十年的友情，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然后我看见她起身，拿起毛呢外套，决绝而又果断地往门外走去。

　　这已经，是我和顾子墨的第几次不欢而散了呢？……我记不清了。

　　但每一次不欢而散之后，我都难过得像是哭过。对于顾子墨，我总是在不假思索说出伤害她的话之后，后悔得没有力气走一步上前去拉住她，所以刚才才会就那样任她离去。

　　顾子墨离开很久之后，我还沉浸在一种难以自拔的内疚之中无法自持。当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咖啡馆的服务员走到我身边不好意思地说要他们的营业时间到了，而且佯作一副笑脸提醒我还未结账。

　　结完账，刚刚走出店门，身后就传来了无情的关门声。我不禁苦笑，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藏黑色的夜空，零星的几点光像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一样，那种孤独感就像当年顾子墨一个人坐在校园里的那个长满铁锈的秋千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