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弦》神明鹤里川

8、八

　　“归林！”戚云披着灰裘站在宁归林的院子里说。
　　“哎我的天！是我戚大爷吗？大晚上见到活人了！”宁归林装作惊讶的说。
　　“收起你的碎嘴皮子，我是来和你谈正经事的。”戚云说道，走进屋里。
　　“什么事？”
　　“一个月后你请旨去江南。”戚云说。
　　“为什么？三哥才回来。”宁归林委屈的说。
　　“就是楚王让我来劝你的，皇后买刀杀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在这里，楚王顾不了你的周全。”戚云说。
　　“皇后皇后！又是皇后！我哥他只不过是想过一个安宁的日子，她为什么偏偏不过他！”宁归林气哄哄的说，包子脸鼓成一团。
　　宁归羽在西域吃过多少苦先不说，为了宁归林连夜奔波回到长安，再回来与皇后周旋，确实是很累。
　　“你要是惦记你哥，你就去江南。”戚云说。
　　“行行行！我去我去。”宁归林泄气的说，“不过这我要说什么说辞，不然也走不了。”
　　“这个我会为你拟，到了那里别什么都不做，多读一些兵法政治，要是有能力铲除一些秦王在江南的势力，没有把握的事就别做，听见没？”戚云说，他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冷。
　　宁归林听后，睁大眼睛道：“你不去？”
　　“江南多雨不适合我，还有咱们在长安的买卖也需要人打理。”戚云说。
　　“我这一走，陆九也会跟着走，谁来护你？”宁归林担心道。
　　“放心，有你三哥护我。”戚云懒洋洋的说。
　　戚云见宁归林无话，又说：“咱们又不是生离死别的，伤心个什么？等楚王把京中打理好，只要新太子不是他，定会来找你，没事的。”
　　“你这是骗我，”宁归林撇着嘴说，“只要不是三哥当上太子，他在这里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到时候西域怎么办？铁户十四骑怎么办？边疆的白将军怎么办？”
　　“他啥时候这么聪明了？”戚云心想。
　　“只要你一走就好办了！”戚云说，“时候不早了，赶紧睡，不用担心路途凶险，楚王早已经暗中保护你了，措辞我早已给你拟好了，放心睡。”
　　“……好，”宁归林红着眼眶说，“那你也要好好的，早上听不着你的琴音我也不习惯，也没人在催我读书了…”
　　戚云心中一紧，却还要笑着说：“还没有人逼你喝粥了，去了那里肯定清闲了许多，快去睡吧！”
　　戚云说完走出院子，心中确实不舍，毕竟跟了五年，看他从一个小屁孩变成一个活泼少年，哎，真是命不由人。
　　等他回到院子，就看见宁归羽坐在席上，自顾自的下着棋，眉头紧锁，手上的棋迟迟不下。
　　戚云见状，心想，“我大晚上去为你说服宁归林，你倒好，在这里下棋玩！”
　　宁归羽见戚云进来，放下棋说：“说完了？”
　　“嗯呐。”戚云说，然后拿着一个小火炉放到书台上，铺开一张宣纸，拿着毛笔，沾墨正欲要写却犹豫了，墨珠坠下滴到纸上，晕开一点黑。
　　“这怎么写？”戚云抬眼去看宁归羽，“说是遇刺吓到了，去江南养养？还是说欣赏江南的风景，去那里待着？”
　　宁归羽见状叹了口气说：“本王写吧。”戚云听后立马退下，顺便拿着一个汤婆子捂在怀里，站在一旁看他写。
　　宁归羽拿起毛笔，也顿住了，戚云见状扶着额说：“不如楚王还是派你的铁户十四骑把宁归期杀了吧。”
　　这措辞确实不好写，宁归羽忽然想到什么，便提起笔慢慢的写。
　　戚云就这样看着他写，别说，宁归羽手是真长，人也好看，虽说楚王像蓉妃，但绝对没有异域风情的那种感觉，美不可方万物，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鼻梁高挺，从侧面看简直完美。
　　戚云想，幸亏没待在长安，不然会让多少世家踏破门槛攀炎附势。
　　“写好了。”宁归羽淡淡的说。
　　戚云缓过神来，说：“我看看。”
　　“听三皇兄道母妃喜爱江南风景，儿臣斗胆请父皇派儿臣去江南赴任，了却母妃遗愿，替她看这江南美景。”戚云缓缓地说，然后称口赞道，“确实是好。”
　　“那就请戚公子明日交给归林，本王先走了。”宁归羽说。
　　“楚王慢走。”戚云行礼说。
　　待楚王走后，戚云又看了看，说：“这字，戾气冲天那，归林一看就能看出来，刚刚怎么没告诉楚王……”戚云转念一想，这不是在考验他吗？随后，戚云有拿起一张宣纸，又把这句话重写一遍，还说道，“这楚王，疑心可是真重。”
　　写完之后，楚王写的这张被戚云随手夹书里
　　宁归羽走出戚云蒸笼般的院子，呼出一口气，接着月光把他的棕色的长发发泛着光，蓉妃的头发也是棕色的，很是好看。
　　此时的陈七也回来了，听了白宴长达两个时辰的碎嘴折磨，听的是脚步虚浮，晃晃荡荡的走到宁归羽面前，弯腰行礼，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殿下…”
　　宁归羽看了他一眼说“回来了。”
　　“……嗯。”怎么，还想他不回来？
　　“你找几个死士伪装成□□送去赵王府，样子还是要像阿娘的，探探他。”宁归羽说。
　　“以前不是已经派去过几个了，怎么还送？”陈七问。
　　“你以为李士文是好对付的吗？”宁归羽说，“我们知道赵王好色，李士文必定知道，所以他可能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清理赵王府上的人。”
　　虽说宁归羽六年之间远在西域，但有陈七这个跑步送信的，朝中上下他什么事都知道，不过那时势力还没有过多稳固，送死士也是三年前开始的。
　　“只是咱们派去的死士过于灵敏，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才会无事。”宁归羽说。
　　“那秦王和忠王那里，殿下可有打算？”陈七问。
　　“秦王那里密不透风，不过……本王与皇后下了注，秦王暂时还是不会动归林，忠王那里……”宁归羽思考了一会儿说，“论家中势力，庄妃也只不过是个秀女出身，论才能，忠王虽武不行，但人好读书文采了得，但是他身子骨不行，人天天用汤药维持着，在朝中势力，他也算个中干。”宁归羽评价道。
　　“本王总觉得忠王是在韬光养晦，从小就和席妹亲近，是不是真情实感不知道，总之先别动忠王。”宁归羽问。
　　“是，戚云那里怎样？”陈七说，“和他吃茶聊天时，也没看他露出什么破绽。”
　　“本王试探他多次，他总是能巧妙化解，人虽表现的玩世不恭，倒也是难得的人才，此次归林请旨去江南，而他却要留下，也不知要做什么，这个人也要看紧点，不过先别派人跟踪。”宁归羽说。
　　“为什么？”陈七问。
　　宁归羽没有回答，当然是怕你们热死。
　　“先别跟踪就是了，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宁归羽说。
　　陈七走后，宁归羽望着天上的圆月，轻轻的说一句：“阿娘……”
　　“母后真的先不动宁归羽吗？”宁归期问皇后。
　　皇后镇静的喝着一杯茶，淡淡的说：“期儿，先不急，本宫已与宁归羽下了注，只要宁归林离开长安，咱们再动宁归羽。”
　　“不去探探口风？”宁归期问。
　　“不行。”皇后说，“现在铁户十四骑是他的，难道你不懂铁户十四骑的厉害，他这次带了铁户十四骑的兵回来，可不亚于咱们花钱买来的江湖高手。”
　　“那么现在不动他，他要是动我们怎么办？”宁归期着急的说。
　　皇后看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声道：“你知不知道当皇帝可是有耐心的，你这边没胆量，可有当太子的样子！”
　　宁归期被他吓住了，点了点头说：“是……母后。”
　　翌日，戚云把请旨的话拿给宁归林，宁归羽就在不远的小石桌上喝茶看着宁归林练剑。
　　见戚云来，宁归林放下剑，说：“拟好了？”
　　戚云先对宁归羽行个礼，对着宁归林拿出一张纸说：“当然拟好了！”
　　宁归林打开读了读，宁归羽借势过来看看，纸上的字龙飞凤舞，个性张扬，颇有几分韵味，当然和戚云扇子上“俊美无言语”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人果真是聪明。”宁归羽心里想。
　　“你怎么知道母妃喜欢江南？”宁归林问。
　　“齐王您和我说过的。”戚云一本正经的说，这表情，连宁归羽都差点信了。
　　“那我怎么不记得？”宁归林说。
　　“你不记得的事多了，”戚云说，“先去吃饭吧。”
　　宁归林茫然的应了一声就走了，还不忘对宁归羽说一句：“三哥不去吃吗？”
　　“三哥还有事，等一会去。”宁归羽说。
　　“哦。”然后宁归林就走了。
　　待宁归林走了以后，戚云问宁归羽：“楚王你哄归林了？”
　　“说了几句，还是见点成效。”宁归羽神情淡然的说。
　　“昨天我去说的时候，人都差点哭了。”戚云装作要哭的样子说。
　　“去了那里更清闲一点，本王也觉得去那里安全些。”宁归羽说。
　　“待齐王一走，楚王是不是要和皇后他们斗起来？”戚云说。
　　“那是必然。”
　　“虽说先控制了皇后他们，可李士文也不是吃素的，也请楚王多多堤防。”戚云说。
　　“李士文是不是吃素的，可赵王和德妃可是吃草的。”宁归羽说道。
　　“这么说，楚王您已经动手了？”戚云问。
　　宁归羽看向他，眼睛看向他，淡淡的说：“别问你不该问的。”然后也走了。
　　待他走远，戚云愤愤说道：“还不让我问！你这人就是疑心，老子在帮你知不知道！”说完，大步一张，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