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弦》神明鹤里川

16、十六

　　要说戚云在长安城里最喜欢吃的食物，五香楼里的百香肉那是第一位的。
　　百香肉是五香楼的招牌菜，每年的十月二十八日才会吃得到，并且是前一百位客人，价钱极高且难得，因为百香肉选的肉是牛肉而且是细嫩的腱子肉，挑选时特别严格，再用五香楼自制的酱料腌制，然后挂起晾晒，入味极浓香气扑鼻，过了五个月后，在筛选百味香料熬制，香料严格选用而且不同时令有不同的香料，所以才会用长达一年才能吃到此等美味，其食材造价高，所以每年这个时候五香楼没开门是总会有一大堆人等着，戚云就是其中一个。
　　另一道菜是孙娘做的红油面，戚云爱吃辣，孙娘就经常给他做，孙娘从老家带回来的小米辣，做成辣椒油，再加上孙娘自己秘制的酱料和一绝的手艺，闻着就香辣扑鼻，吃起来辣口不辣心，戚云吃的时候由于屋子里的小白猫经不住辣味一直打喷嚏，所以戚云总是在外头的石凳上吃，凡是从戚云经过的人都要离他远远的，只要他最敬爱的楚王殿下能淡定自若的坐在他旁边吃着桂花糕而且完全不受影响。
　　戚云看着宁归羽吃着桂花糕，动作优雅，戚云心想原来长得好看的人干啥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想着又愤愤的吃一大口面。
　　到了今年的十月二十八，戚云忍着冷风大半夜的就站在五香楼那里等，今年他依旧是抢到了第一盘百香肉，然后立马跑回家。
　　今日一早宁归羽就去上朝去了，明帝命他清理地下赌场，其中还有李士文的冷嘲热讽和刘承厚的百般不让，说的让宁归羽头大，就连一旁的宁归期和宁归远也来插两脚，今日的早朝好不热闹。
　　回来之后，戚云正在外头逗猫玩，就看见宁归羽冷着一张脸回来了，感觉再离他近一点都能冻死人。
　　然后戚云就去问陈七怎么回事，陈七就把朝堂上的事给说了。
　　戚云听完然后说道：“李士文不让查地下赌场那是因为赵王，刘承厚不让清理那是因为怕楚王的势头大过秦王，怎么都是利益纠纷，以前也没看见楚王发这么大火啊。”
　　陈七听完又慷慨的说：“哎，不只是这样……那是因为殿下没买到百香肉。”
　　“什么？”戚云皱起眉头来。
　　“记得蓉妃软禁的那些年，常常男扮女装偷偷出宫，而蓉妃最爱的就是那一盘，并且还给楚王殿下带了一些回来，之后楚王殿下就一直记挂在心里。”陈七说。
　　“是这样啊。”戚云明白了。
　　戚云听完回到屋，拿起才吃了两块的百香肉，百香肉凉了是最好吃的，所以戚云没敢多吃，心想，“用它来求楚王应该能去冬猎吧。”
　　冬猎规定皇亲国戚每人必须只带两个侍卫，戚云就经常扮成侍卫的样子跟着宁归林去冬猎，当然有很多世家公子都会扮成侍卫进去，所以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戚云以为今年去不成了，没想到楚王竟然喜欢吃百香肉。
　　戚云想着就拿起装着百香肉玉盘去找宁归羽。
　　宁归羽此时正拿着一本关于兵史的书坐在榻上看，宁归羽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带兵打仗不过是动手和动脑子，现在朝堂之上，动手动脑又动口，比在外头打一天仗都费心神。就连阿娘最爱的百香肉也没买到。
　　宁归羽正想着对策，忽然窗户被人推开了，宁归羽一转头先映入眼帘的是戚云这张小俊脸以及他冻的红彤彤的小鼻头，再向下一看是一盘百香肉。
　　宁归羽怔怔的看着他，戚云笑着说：“听陈七说楚王你爱吃百香肉，我这里有一盘，送给楚王。”
　　宁归羽依旧看着他，戚云被他看的有些别扭说：“怎么了？没毒的！”说着就拿一块肉扔进嘴里。
　　鲜嫩多汁，香味在嘴里久久不散，戚云正想再拿起一个吃，宁归羽就把玉盘拿过来转身放到桌子上，又转过头，“说吧，有什么事求本王？”
　　戚云尴尬的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去冬猎。”
　　宁归羽那双美到无可挑剔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给戚云看的话都说不出了：”您……您不知道冬猎比春猎还好玩，以前我都是扮成归林的侍卫去的，现在他走了，我都闷的很，您就让我去呗。”戚云胆大包天的扯着宁归羽的衣摆说。
　　“你要是不然我去，白宴他回来肯定是要过来跟我说冬猎有什么好玩的，我会嫉妒死的，您就让我去呗……”戚云有些哭喊着。
　　“白宴他也扮成侍卫去？”宁归羽问。
　　“他本来就是皇亲国戚！”戚云嘟着嘴说。
　　“什么时候的事？本王怎么不知道……”宁归羽说。
　　“楚王你不会不知道，听白宴说婉娘出嫁时是以铁可汗义女的身份嫁出去的。”戚云说，“您怎么会不知道？”
　　宁归羽皱了皱眉头：“可能那时候太小了，不记事……”
　　“那您能让我去冬猎吗？”戚云满怀期待的问。
　　宁归羽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戚云当时就笑了，开心的说：“多谢楚王！”然后就喜滋滋的走了，走时还不忘关上窗户。
　　宁归羽见他兴高采烈的模样，淡淡的笑了笑，待他走后才拿起玉盘。
　　碧绿的玉盘和他冷白色修长的手指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宁归羽拿起玉盘自己独自出门来到皇陵，他将玉盘放到一个墓碑前。
　　“羽毛，阿娘今天出宫发现这个！”
　　“这个可好吃了！羽毛吃吃看！”
　　“这可是阿娘花了好多银子才买回来的！
　　“阿娘……”宁归羽眼框泛红，轻声唤着。
　　十一月一日，长安下了第一场雪，今年雪下的早，戚云披了一件厚厚的狐裘，再穿上几层棉衣，防患于未然，戚云抱着小耳朵出来看雪，小耳朵除了乌溜溜的眼睛，其他地方都快要与雪融合在一起了。
　　宁归羽又去上朝了，戚云坐在门槛上，回想起冬猎，他第一次扮成侍卫和宁归林去冬猎，冬猎要去南方举行所以要早半个月就要启程，如若是南方的哪个地方，那要看明帝的意思了，因为南方的冬天不怎么冷，所以戚云才会和宁归林冬猎，而且南方也比北方好玩多了，至于春猎……不就在附近的小树林举行，没什么意思，那里除了野兔就是野鸡连一头鹿都没有，无聊至极！
　　戚云想着想着就看见小耳朵在那里滚雪地，戚云看见了，笑着对它说：“你要是再滚下去，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小雪球了？”
　　小耳朵好似听懂了他的话，特别愉悦的喵了一声，戚云又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戚云笑起来很好看，本就是一个俊模子，还带着两颗小虎牙，特别招人喜欢。
　　……
　　“羽儿，这清理地下赌场的事……你先停一停，父皇派你一个任务。”明帝略带愧疚的说。
　　宁归羽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儿臣听父皇差遣。”
　　“梁县的衙门已经闹鬼五个多月了。”明帝说，“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宁归羽点点头。
　　“朕已经派去好几个官员都无功而返，这么下去……”明帝没了下文，叹了口气。
　　梁县不像北疆城那么荒凉，反而是政通人和，人财兴旺的好地方，闹鬼的事已经有五个多月了，闹鬼的地方就在衙门，专吓唬县令，已经吓跑好几个了，吓死的也有几个，这事惊动了明帝，明帝也派去几个官员去查，却都是无功而返。
　　这件事已经闹的人心惶惶，虽说没有危及到百姓，但也人心惶惶。
　　明帝让宁归羽去很明显是为了稳固民心，让百姓觉得自己儿子都来了，对这事还不重视吗？
　　梁县在南方，明帝已经下令今年的冬猎去长河县，两地距离不怎么远，也就两三天的路程。
　　宁归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当宁归羽回到府里时，天还下着小雪，宁归羽没带伞，不一会儿睫毛就接住了好几个雪花，宁归羽先去找了戚云，告诉他一声今天的事让他有所准备。
　　当他到戚云的小院时，就看见戚云抱着猫，和猫眼对眼的说话。
　　戚云正和小耳朵说宁归羽的事：“哎，我跟你说啊，听外头传言说楚王他把匈奴的首领捉住，是被放血死的，我猜啊，他学医术是不是为了这个，我又听说他捉住一个奸细，你知道他这么干的吗？听他们说是把人皮剥了……”
　　戚云正在那里兴致勃勃的说呢，完全没有主意宁归羽过来，宁归羽可是把话听的一字不落，他走到戚云身后，把嘴放在戚云耳朵旁：“在说本王什么呢？”
　　戚云一听，吓得一颤，人都僵了，怎么了！轻功好了不起啊！偷听人说话！
　　戚云僵硬的笑了笑说：“没事……没事夸楚王您长得好看……”
　　“啊？可本王刚刚听到的不是这样，本王记得是剥皮，放血什么的。”宁归羽疑惑的说。
　　“楚王殿下许是听错了。”戚云说。
　　“你说的那么大声，本王可不聋。”宁归羽强扳着戚云的下巴让他转过头。
　　戚云装作哭腔说：“楚王我以后在也不敢说您闲话了！您就放过我吧！”
　　宁归羽觉得逗他也差不多了说：“行了，说正事。”
　　戚云摸着怀里的猫说：“什么事？”
　　宁归羽把刚刚和明帝单独谈话的事说出来。
　　“咱俩又不是道士，管捉鬼这件事干嘛？”戚云漫不经心的说。
　　宁归羽坐在他旁边说：“父皇最讨厌鬼神之说，你觉得父皇会相信是鬼干的事吗？”
　　戚云耸耸肩说：“那我这回是不是还要偷偷摸摸的坐你马车走？”
　　宁归羽：“……”不然呢？
　　“什么时候去？”戚云问。
　　“明天一早就启程。”宁归羽说。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戚云身子骨弱，常年不出府，所以戚云即使失踪几个人月都不会有人怀疑。
　　宁归羽走后，戚云又抱起猫委屈的说：“小耳朵，又要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