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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贰拾壹 “我” ...

  •   停止错误祭祀后清醒的双生影很是难缠,连带教得云枞也更麻烦了。
      食痕填了肚子,宿主就不可避免地饥饿,清除异化胎种的残留、让云枞承诺不再随意使用照影都废了不少时间。
      这些事情叠加起来,羽簇再没有闲心慢慢与人说闲话——“吃菌子吗?”
      云枞被洗了一遍胎种,有些虚弱:“好的。”
      于是羽簇切断了一直响个不停的通讯盒子,给煮菌子锅的店发了个订单。

      吃饭的时候遇到梅初年倒是难得。
      这人整天不是在跑干货店做学徒、就是在看着喜以知折腾,很少在外面跑。
      “也不想想谁害的。”梅初年招呼店家给添了两根凳,把喜以知放在了座椅上。
      喜以知递出怀抱的那块合金板、上面刻着通讯阵,然后也捧起来碗,开始吃烫好的菌子。
      羽簇嫌弃地看着通讯阵,准备往餐盘下塞。
      “你师傅可是把协会联系得上你的都找遍了。”梅初年被喜以知期盼地看着,受不住、给他煮了几个荷包蛋,“其他几个被小四拦着才没来找你,再闹指不定游生姨都要被叫来。”
      “云枞洗干净了。”喜以知看到蛋下锅,满意地准备开始社交,“羽簇也干净了,没有问题。”
      肤色青白,毛细血管都清晰浮现出片片紫色花纹的少年一脸肯定地点头:“羽簇救人,羽簇好;云枞学会了我研究的按摩技术,云枞好;简清絮抢人,简清絮坏;樊正纲到处乱找人,坏,但是关心羽簇,勉强好——曲姨母和樊舅舅不会罚羽簇。”
      梅初年一脸难言,将勺子里的溏心荷包蛋倒在他碗里:“吃你的,少说话。”
      向来被劝着多和人交流的少年委屈巴巴地应声,乖乖吃蛋。
      店家看到羽簇抽出刻了通讯阵的合金板,过来问要不要开包间。
      “开吧开吧。”
      羽簇又给碗里添了一勺烧椒酱,等着店家给自己这桌上隔离。

      樊正纲找人的时候很着急,对上羽簇就歇了。顾左言它地瞎唠嗑了一阵,竟然闲得点评起这一桌菌子来了。
      羽簇也不主动,一面吃着菌子和里面炖的肉,一面随便应和他几句。
      而梅初年仗着通讯板功能不齐全,屏蔽不了这桌上的另外三个,拉着喜以知在另一边拿着漏勺看戏下饭。
      “不要鸡骨头。”喜以知的声音清晰地在通讯中响起,樊正纲停下了。
      喜以知还在很认真地护着自己的碗:“我不要鸡骨头,我要吃苞米。”
      梅初年当做没看那头,开始哄喜以知:“是鸡肉不是骨头,这块是鸡腿,就那一根骨头。”
      “不。”
      “你吃了七块玉米段了,该吃点肉了,可以换成排骨。”
      “不。没有苞米就吃蛋。”
      “蛋不能一天吃那么多,早上你吃了一个,中午蛋羹用了两个蛋,刚才又吃了两个,已经超标了。”
      “我是鳞血,不怕。”喜以知说着就要自己伸筷子去夹菜。
      “*!祖宗!你自己多怕烫没点数啊——”梅初年吓得赶紧去拉,手里勺子飞快给捞了两快玉米段。
      樊正纲看这两人闹腾,也不说话。
      云枞看看两边默剧变闹剧、闹剧变默剧,也拿起勺,给羽簇舀了一碗鲜香的蘑菇汤。

      等四个人将这一桌、两锅菜分食,梅初年才带着喜以知走了。
      喜以知临走还冲着樊正纲生气:“占我的通信板,坏!”
      樊正纲捂脸,道歉:“我跟羽簇说完话就还你,下次给小知带鸵鸟蛋玩好不好?”
      喜以知没理他,把原本和通讯板抱一起的一个小包递给了羽簇。
      “我有鸡蛋吃就够了。”因鳞血极端异常的少年扬着下巴,少有表情的脸成功做出了轻蔑,对樊正纲:“不需要其他怪东西。”
      梅初年在旁边赔笑,赶紧把人带走。

      “樊师你看,吃完饭应该走走消消食嘛,我和云枞消食去了,下次继续聊?”羽簇给通讯板背面画了个临时牵引阵,让合金版能稳定漂浮在这个高度、自动跟随。
      樊正纲没应声,也没切断通讯。
      “那樊师你跟我们一起逛逛。”羽簇也不介意,伸手招了招云枞。
      “走,虽然你的精灵还没成长稳定,不过也该给你弄个信印了。”羽簇打哈欠,天渐冷、吃完锅子就是容易犯困,伸手握住云枞的手腕,手指正好按在标记上,“一直用这玩意登记也不是个事儿。”
      本来把人带到协会也是为了这事儿,结果这两天事情太多,竟然一直没来得及。

      “想弄个什么发型?剃后面还是两鬓?”
      羽簇将人按在凳子上,拿着笔在留影镜上比划,旁边学徒心惊胆颤地看着她动作。
      云枞也是有云氏总之前略,对药材店兼职鳞血的理发业务很是适应——虽然云氏现在是由刑堂兼职。
      但他不太理解为何自己要剪发。
      参加聚会前,云枞才剪过。
      当时是为了露出脸来、显得更有神采,头发都修理得比较短。但不吃供奉养着的鳞血更多会成长物躯、而非这些边角,六月里个子长了一截,头发反倒没怎么长。
      此时回想,云枞才发觉,自己离家竟才堪堪一月。
      “那你要用血载影吗?真不怕疼啊?”羽簇稀罕地看他,伸手戳代表内腔的胸骨位置。
      才刚刚被按着洗了胎种,云枞下意识一抖,羽簇了悟:“你看,能不疼还是不疼的好吧。”
      云枞脸长得秀气,又是凄苦的面相,不适合太短、完全没有形状的碎发,脸侧也适合留着一点。
      可制作信印用的载影又有一定要求,怎么也得剃掉一指节分量的头发,所以羽簇才拿着留影镜和记号笔比划,看起来很是为难。
      “姐姐、亲娘、先人,您别比划了。”旁边的崔悯终是忍不住,劈手抢下了留影镜和记号笔,“上次你自己剪头发那狗啃的效果还没叫你死心吗!”
      说的是去年,羽簇把自己一头长发、抓着头顶那一圈剪得极短,回了协会,她和简清絮、游镜生一齐折腾大半天才整理出能见人的形状。
      直到现在羽簇的头发也不算是寻常的长好了,只是仗着发量和发质还行,发尾一层层微翘着分开,看起来也还算可爱。
      羽簇对这个评价露出不服的神色,但到底没将东西抢回来。

      药师虽然归属净师一系,但终究与物院联系更加紧密。结业后的崔悯未继续研学、也未留在药师之中,而是在物院选了个药材铺子,平日里没事就做些炮制药材的工作,间或给同修们配些调理静心的苦药。
      至于理发,是她的个人爱好。
      当然,鳞血作为特殊的素材,在药师的日常工作范畴,崔悯也自认有资格对羽簇那神鬼莫测的审美指指点点——是以才会抢过理发工具,将人从云枞身边薅开。
      “唉,小师弟你鳞血浓度挺高的啊。”崔悯刚一上手,就察觉其中关窍,语气里有些可惜,“不过近期精灵、物躯都有大变化,要做信印必须贴着头皮剪。”
      崔悯计较了一下做信印需要的载影质量,又比划了一下云枞这一月间新生发丝的长度,宣布:“大约需要你将头发都剃了干净,才够数。”
      云枞无不可地点头,任由施为。
      羽簇在旁嬉笑一会儿,就打开通讯板,找上卖衣服的店家,交给云枞选帽子。

      回了小院,羽簇就将人赶去收拾东西。昨天买的衣服、今天加购的帽子,都还未来得及收捡——甚至给他住的客房都只收拾到能住人的程度。
      羽簇自己则是打开了和樊正纲的通讯。
      “樊师。”羽簇问好。
      樊正纲现在圣王手下学候补课业,原本他是做刑狱主事培养,近几年换了岗位,有诸多不适应,每日都忙得很。
      他今日等待羽簇、又空连了一个时辰的通讯,此时还在补作业。
      “既然这么关心云氏旧事,怎么不愿意亲自挂名追查呢?”
      樊正纲年幼时多为两个师兄师弟照顾,孔四时古板正直、冉继岁温和柔性,成功将他教导成一个公正讲理、心怀宽广的好司判——只是不擅长养孩子,也不适合做圣王。
      樊正纲年近三十,物躯有牧果北部地区常有的粗犷俊朗,声音自然是厚重的,寻常就是凶狠的成年男子声量。
      对羽簇说这一句诘问,马上就自觉语气太重,软和了声音来找补:“你亲自挂名了,查这些事情也更名正言顺,扣押云枞也不用找旁的理由,损你清誉。”
      还是两人胎种的身份太过惹眼,再有羽簇还未成人的年岁,让樊正纲这个不得不将徒弟四处寄养的师傅、格外担忧。
      羽簇听着清誉一词脸上古怪,但还能忍住:“樊师你继续保持。”
      樊正纲不明所以,但他继续说:“冯玉琢我查了,没在刑墨派里面找到记录,倒是明亓这边的谨律说查到了年岁相近、名为冯玉琢的人去听过课。”
      “谨律?”羽簇对这个派系不算熟悉,主要这一系在二十几年前就已并入刑狱,少有再以谨律之名行事。
      “谨律留了一些人编著刑律、没有编入刑狱,石刻尊版那边也有他们的人,所以还找得到一些记录。”樊正纲从桌下抽出一份文件,给羽簇念了其中一段——涉及那位冯玉琢的也只有一句话:“冯玉琢、身负少见净肉,偏遇无名孽种损害,好在心性罕有坚定,竹编浣洗三日自净。”
      “未必是同一人,而且能承受竹编浣洗,再让她到黎川来被——太折辱人。”羽簇用手指摩擦着食痕留下的破口,看到樊正纲不赞同的眼神便投降地两手交握,不再把玩。
      “再多的冯玉琢就不好查了,宗族少有到户籍处登记的,各派对学者以外的人也少有记录。而且十几年前那场内乱、丢失了许多记录。”
      羽簇撑着下巴,面露思索。

      “羽簇。”
      樊正纲虽因各种原因,没有机会亲自教养这个弟子,但对羽簇的爱护却从不作假。
      今日被简清絮诘问一通,又被羽簇放置、焦虑许久,可接通了通讯,他也只有对羽簇道不尽的担忧和怜爱。
      “之前我不让你宣讲你的道论,不是否定你的意思。”
      樊正纲端正、俊朗、严肃的脸上满是担忧:
      “你才十六,之前的经历又太特殊,比起道论、我们更希望你能缓和对自我的拷问和伤害。试图控制孽种对精灵的负担极重,你不用急于一时。”
      羽簇找了之前买的零食,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我很清醒啦,樊师你别担心我被食痕污染——好好不提这个。”
      羽簇揉着头,很是努力地找了一番话题。
      最后还是只能再次承诺:
      “我将绝不轻慢生人;绝不沉溺欲望;绝不与恶念共谋。”
      樊正纲听着没有变化的誓词,又看着羽簇依旧的闲散笑意,只余幽幽叹息。
      “注意安全。”

      樊正纲又低头写了两份文件,又抬头问:“五聚河祭祀后有什么变化吗,我隔了通讯阵、又不能接触天理地经,师姐问训的时候都不知道你现今如何了。”
      羽簇还在嚼肉干,含含糊糊:“和本来的天理地经融合得更好了一点儿而已,祭祀的时候薅下来的那些多的我给塞师姐信印里了——我知道多了吃不下的,樊师你别担心这事儿啦。”
      “平日里发现了残片或是体量太大的祟孽,一定要记得报告给阿郦或是孔师伯,不要自己一个人行动,很危险的。”
      樊正纲说着又开始叮嘱那些翻来覆去的老话,羽簇也不打岔,咔咔地嚼肉干。

      打断樊正纲的,是他那边的急报。
      原本同样闲散地说着话、批文件的动作停下了,随即是震怒和急切。樊正纲抓着便捷通讯器,在关掉通讯盒子前还记得安抚一句:“羽簇,出了点事,你早些休息,我得去向圣王禀告。”
      通讯盒子终究是比合金版、便捷通讯器承载了更多功能、更稳定的通信工具。
      羽簇朝着樊正纲挥挥手,手同样按上通讯盒子的链接点——孽比另一端的灵更加隐蔽和强势,再有天理地经掩护,轻易窥探了隐秘。

      明亓南,净师北氏天师内部疑似祟孽失控,波及四十七亩范围,形势不明,极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贰拾壹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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