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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贰叁 风雨前奏 ...

  •   圣王和司州轻易不能离开驻地,也因此,羽簇这次祭祀遗憾地没有多少同门能够捧场。
      但,好消息是孔位郦帮助指导后,羽簇的排练总算是合格了。简衣旧也带着锦萝生来了司州府,让师姐帮忙看着孩子,自己加班加点制衣——冉继岁在帮忙调整祭祀服打样效果时还夸奖了几句。
      只两句话,就惹得莫荆容又吵闹起来。于是才排练完毕、还挂在孔位郦肩膀上的羽簇对他指指点点:“闲得慌就去给小师弟做入门礼,一天天不干正事。”
      激得莫荆容立即决定要来黎川和羽簇对峙——他也是除了还在黎川本地的几位外,唯一有空观礼的同门。
      不过莫荆容和羽簇掐了一会儿,就若有所思地去准备礼物了。
      按理说锦萝生还不能算作同门,毕竟还未到能测试天赋的年纪,有无资格也难保。但有羽簇用食痕铺路,孔位郦、简衣旧认证,他的资质只可能在二甲以上。牧果那边的长老们都无异议,待得空就能回祖祠登录篆书,只等锦萝生五岁后能正经驱使自身灵力。
      但一岁多一点、还不能算作“人”的幼子成为刑墨派的师弟……莫荆容听说这件事时一度认为圣王也疯了。

      排完舞羽簇就没再去打扰游镜生,云枞也不再去司州府听课——毕竟那边可都是大忙人,只有羽簇一个是真的没她事儿了。
      羽簇自觉上了一堂大课、做了那么多事,自己可是累坏了。吵着提前预支了那些荛馥花丝,回了五金店五金店二楼的卧房。
      被柜子、立板围出的阵法将胎种捆缚在小小一张床榻上。
      五金店是樊正纲为自己弟子办置的居所,除去寻常生存所需外,另外配置了封印阵和各类祭祀材料,都堆积在二楼。
      现在五金店二楼的灵阵层叠,一部分是樊正纲为了压制食痕勾画,一部分是羽簇自己为了调整状态构建。
      羽簇主动进入封印阵,几位师长都察觉事态严峻——羽簇自两年前元月中离开刑狱,就再未寻求过外力帮助压制食痕。
      游镜生本想以净师能力帮助调整,又恍然理解羽簇正为五聚河祭祀做万全准备,只送与她不少灵器。
      孔位郦也不敢再叫孔西雀去帮忙送饭,同氏族的血亲姊妹总归有道论的差距隔阂,何况羽簇身上有着不容闪失的秘密。只让她去刑狱替了一部分工作,看顾羽簇的事务叫申及、熊榆有空轮换。
      也就孔四时座下这两人的工作稍能替代,送饭时也算变相巡逻,排查羽簇的状态。
      云枞虽然名义上是羽簇撒扫弟子,但只是云竹的随口一提,几位师长没有承认。这次本想将人带去协会暂时管着,食痕张开的场却将人扣在后院。
      熊榆特地换了班来接人,很是没有眼力见地被食痕用手骨拍了两巴掌才送走。
      见到了羽簇的态度,大家也就默认了。

      云枞从不主动进入二楼。
      那间小小的卧室燃烧着比白宜更灼热的焰火。
      羽簇这次进去修养时,那些焰火更是活跃,在鳞血的眼中狂炫乱舞——双生影隐约察觉到其中不同,但云枞在三次猜错羽簇的谋划后已经学会了乖顺地在门口等待。
      就像每一次端坐于食痕的齿舌之间。
      拿着药书典籍,一笔一划的描摹。

      “怎么才写完一百七十一篇大字。”
      云枞正在慢吞吞地练字,被身侧突然出现的问话惊住。
      “您醒了——我还学了一点棋谱和药书。”云枞放下笔,向另一层退开两步。
      其实羽簇才上楼修养了两天,而距离五聚河祭祀也还有五天,一百七十一篇大字,不算少了。
      羽簇伸手翻那些纸张,抄写的相当一部分是药性典籍。看了几眼,就哈欠着往外走:“两成不合格,记得翻倍补上。”
      云枞慢吞吞应了。
      “车充电没?我不想自己跑路,睡得人都软了。”羽簇才从床上爬起来,衣着单薄地拉伸筋骨,嶙峋的背脊在活动间发出脆响。
      “昨日协会来更换了车型,孔三小队长和申及师伯检查过了,可以用的。”云枞收拢笔墨,拿起一旁的小毯子跟上去。
      羽簇揣开了门板,靠在院门上——她又扣着胸腔上的伤痕开始思索。眉眼沉郁,鳞血的虹膜被长卷睫毛筛成细碎的莹莹星芒,白细的指尖陷入血膜包裹的腔内。她思索了许久,手指细细摩擦、一步步深入去把玩碎裂的胸骨。
      “羽簇大人?”云枞举着那条毯子。
      女孩侧过脸来冲他笑,手指干净地抽出,接过那条毯子。
      “放心。”
      “要去协会玩玩吗?”

      “羽簇你要是实在闲得可以去帮你师叔做衣服。”简清絮手里抓着几份文件核对,对一旁抢了干枣捣乱的世侄头疼。
      他虽为诗墨派,但与刑墨派邢樊道君一辈多有旧,与前任圣王更是同亲族的血亲,许多时候还要帮不靠谱的刑墨派长辈照顾孩子。
      羽簇的师傅樊正纲就多亏他供养,才顺利长成个直愣愣的结实墩子。
      羽簇也对他笑,吃干枣吃得有点艰难:“待客之道可真是、差啊,零嘴都只有咳咳、这么点东西。”
      干枣皮卡嗓子,又极甜,她说着话就不住地咳嗽。云枞在一旁赶忙添水。
      “没叫你来!”简清絮被抢了零嘴,又不好对小辈发脾气,抓着手边一个玩赏印章就砸了过去,“拿着信印滚!少来烦我!”
      “诗墨派的形象。”羽簇摇头叹气,把干枣还给一旁的侍奉弟子,抓着食痕接在她手心的印章把玩。
      “车子还你了,我去领一辆新的——”
      羽簇又勾着云枞的肩膀,往车库走去,忽而回头:“一天天的装惯了,别忘了自己本职工作了。”
      鳞血的眼睛看着行者协会的黎川分会长,灼热的莹蓝色像是磷火,又像是透色晴空。
      “区区一辆摩托黎川的协会轻易能送出,可一位诗墨派长老性命不止这点价钱。”
      “整天抓着文书看,不如把丢下的戒尺拿起来。”

      羽簇是个懒人,她懒得做很多事,每日最开心的不过躺在小院里听黎川合奏烟火人间,偶尔看一看新的行者典籍、诗文,又有好味餐食顿顿不落。
      这就是她自见过樊正纲的师门后,最大的愿望了。

      简清絮曾是诗墨派最擅长花鸟画的学者,甚至能做到将血蔓草绘制以假乱真、帮助提升胎种厉鬼的体量。
      也是协会行者的入门教习,不说远了,天下协会行者、近二十二年来入门者,七成数可称他为恩师,两成数承他再造择道之恩,
      简衣旧正是在他手下深掘自身对图腾绘制、制衣的天赋,进而能以区区两年修行得大家之艺,承大家之位。
      也是在他经营下,派争失利的学派、空有天赋的鳞血、无派无族的学者,才能组织为一体,接过圣王为“三权分立”铸造的局势权柄。
      这是属于简清絮的光辉。
      也是刑墨派和诗墨派合作的基石。
      前日送来的摩托车,则是其中的污点蛀孔。
      由灵力驱动的任何器械都需要“稳定器”,由无鳞血之人做框架,再由鳞血的驱使者做燃料——通常会保留这两份认证,锁定使用者的身份。
      先前从城主府开出来的摩托稳定器是孔西雀和羽簇,被孔位郦帮助调试后重置为孔位郦和云枞。但这次协会送来的稳定器,却先被申及身上的孽吸引。
      无论计算血亲同宗的孽、还是依靠胎种的特性,羽簇都用得——可她是一点不会开摩托。
      云枞对稳定器的原理不甚熟悉——双生影的照影叫他各方面都忽略了许多细节,胎种又未曾因身份认证有过为难,哪怕五十五代传承先祖,也难以察觉不妥。
      无论是哪方的主意,都叫羽簇不大高兴。
      稳步开演的戏曲最讨厌不请自来的杂音。
      台上主旦还是羽簇。
      她 不 高 兴。
      原本吓唬完简清絮就顺了的气儿又冒出来了,她和来时一样。手里抓着摩托车和云枞,就用司州信印踏着地脉窜进司州府。

      “孔位郦——”
      羽簇把车辆一甩、落进停车的小院,撒开云枞的手臂,直接扑向师姐:
      “我不高兴——”
      她还未理清要做的事,只是顺着一股恼意来找黎川司州、来找自己的同谋师姐。
      “又怎么了?”孔位郦正在听报告,办公室里站了两排负责人挨个报数——她做得不算熟练,上任这么多天也就在游镜生帮助下理顺了三成财政,今日才排到建筑规划。
      “有人羞辱我——”羽簇挂到师姐身上,因武者简朴的生活习惯、只有那精瘦肩膀一个支撑点,挂得有些狼狈,“他们送了我一个用不了的东西!”
      孔位郦不明所以,但优先安抚自己的师妹:“那就羞辱回去。”
      羽簇就高高兴兴地蹭两下孔位郦,指着堂中人讨要:“那我要叫走这个冯氏和黄氏的。”
      孔位郦扫一眼手中报告,确认叫走这两人对汇报影响不大,就点头同意了。

      待孔西雀帮忙调整了车辆,羽簇就又欢喜地回了巢。
      一旁的北顾怡还未继续报告,负责司州府周围建造的吴氏就拜下:“司州大人与同门亲近是为好事,可是否太过宽待御食痕尊者、任由其在黎川恣意,有损司州威严。”
      孔位郦棕黑色,不染一丝鳞血的眼睛注视着她:
      “黎川司州是谁。”
      堂内众人下拜:“您。”
      “由圣王黎川认证,由天理地经承认。”孔位郦手指轻敲桌面,红木的沉重桌面发出脆响,“手持黎川信印,同等司州亲临。”
      “还需我再教一遍吗。”

      冯氏扔给胎种溯痕,黄氏捆到树上恐吓。
      羽簇摇晃着王柒染给炖好的冰糖雪梨汤,快乐地在藤椅上瘫成一片——躺椅还没上漆完工,实在不好从后院挪出来。
      虽走得匆忙,王柒染还是带了一些肉馅,准备给羽簇摊煎饼。
      “七九姐你最好了——”羽簇咕咕咚咚干了一杯糖水,她需要进食大量的能量,可嗓子着实不算好,太甜的东西吃了伤喉、油腻吃多了伤胃。这冰糖雪梨甜而不腻、清热润喉,还能养养她早年受苦的胃,是王柒染时常合着餐食一并送来的养生汤。
      王柒染无奈地笑着,手里接过食痕送来的煎饼器具,并不管那捆在树上的黄氏管理者、曾吩咐卡了她营业证三个多月的旧识。
      王柒染做饭是很好吃的,当初她是考虑到人手问题,以及羽簇的口味偏好,才选了做早餐店。正巧她的舅舅还算擅长揉面,做馒头并不特别费她的力气,才能只有三个人,就能将早餐店经营得有些声色。
      不过包子、饺子在外城区,确实是只有少数普通人会买些去打牙祭,大多数人,是吃不起的——买得起的宗族仆从们可不会去王氏早餐店吃饭。
      可要是做些更大、更有生意的饭店,作为王柒染前主家的黄氏绝不会批。
      质检不合格。随便一句鳞血失控污染、祭祀压制不足的评价,就足够将王柒染一切努力驳回。
      王柒染没有理会旁的只专心摊煎饼,黄氏管理者被伥做的藤蔓捆缚在树干上也不敢动作,溯痕照影只需胎种伸展同样安静。
      一时间只有面桨逐渐烤干的脆响、和羽簇咕咚咕咚喝掉甜汤的声音。

      “七九姐想做什么都可以。”羽簇眯着眼睛,吃掉最后一块煎饼。
      云枞则在专心对付他那一块——长久不进食带来的咬合能力退化一时半会好不了,羽簇又让王柒染专门准备了适合磨牙的柔韧度,这块大饼他吃得有点艰难。
      王柒染又笑了,她是十分典型的禅乐,娟秀端正的相貌里有被规训好的温婉。
      但她也曾主动向羽簇伸出手,有着求救之前、先询问少年是否需要帮助的坚韧温柔。
      “我相信孔位郦司州,也相信羽簇你。”王柒染声音也是平缓的,“只做我想做的、应做的事就可以了。”
      王柒染偏红的棕发在日光下灼灼生辉,她鳞血的痕迹并不明显,只是被测出遗传了育体的天赋,才没能被王六渱藏好。
      但她们现在有了一家自己的店,禅乐也能抛弃成为过往。
      于是,王柒染能普通地坐在街道上,安心地给羽簇摊十五张用料结实的夹肉煎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贰叁 风雨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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